我徒劳地挣扎了一下。
五条悟肌肉绷得死紧,平时他的力气便大得出奇,每次我和他玩闹的时候,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住我,别提现在这种状况。
这一下除了让我进一步地被束缚外别无他用。
五条悟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摁进了车后座里。
我……我真的害怕。
我缩在车座的角落里一声不吭,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夏油杰的提醒。
——不要告诉五条悟我觉醒了术式。
——不要告诉五条悟我做了什么。
只要五条悟认定我是普通人,那么夏油杰会背下所有杀害普通人的黑锅。也正是因为普通人这个身份,才让咒术界上层没有把我一起定性成叛逃者。
后座另一边的五条悟双手抱胸,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面色严峻。在他的压迫下,司机将车开得风驰电掣,一路冲回了五条本家。
五条悟冷着张脸下车绕到我这边,干脆地打横抱起了我。
“家主。”守在门口的管家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说,“小姐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吩咐的病房也一切妥当,您先去哪里?”
五条悟径直往前走:“去暗室。”
管家一惊。
他脚步一停,老脸上浮现出了不可思议,他看了同样震惊与恐慌的我一眼。
我吓得试图挣扎:“五条悟!”
五条悟不耐烦地加重了力道。
“家主,不可以啊。”管家从小照顾我长大,他会为了五条家放任我离开,却绝对不会想看到我吃苦。
他快步上前试图拦住五条悟:“有什么话您好好和小姐说,小姐还小,身体也不好,您这样做她的身体吃不住怎么办?”
“闭嘴。”
管家:“……”
顶着五条悟的视线,他踌躇半天,还是试图阻拦五条悟:“家主,您就算要惩罚小姐,也得先给她看一下身体。小姐在外面那么久,她……”
“你看她的脸色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五条悟烦躁地瞪他,“我再说最后一次,闭嘴。”
脸色白里透红的我:“……”
管家:“……”
在我绝望的目光下,管家不再阻拦。
“出去。”暗室门口,五条悟头命令道,“谁都不许进来。”
管家应声退了下去。
……我被五条悟放下的第一瞬间就往外跑。
五条悟冷嗤一声,他轻而易举地提溜起我,轻松地将我扔在了暗室最里侧的沙发上。
我被摔得七荤八素,他随便拽了个椅子过来,双腿交叠坐在不远处,摆明了审问的态度。
他抬了抬下巴:“解释。”
解释什么?
我用夏油杰的回答方式:“硝子和杰都和你说了,我重复一遍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的确要为了杰背叛我?”
“……”
我一头问号。
我知道五条悟一定会因为我跟着夏油杰乱搞而勃然大怒,可是这到底和背叛他有什么关系?
我莫名其妙:“我背叛你什么了?我和杰杀的是猴子又不是你,我也没想过要杀你或者伤害你啊。”
“猴子?”
完了,我被夏油杰传染了。
我小声:“……就是那群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啦。”
五条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冷沉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抓着自己的衣角来回搓弄,没敢接话。
五条悟讽刺地问:“你难道不是你所定义的‘猴子’?”
……我当然不是。
想到夏油杰走之前叮嘱我不要告诉五条悟我觉醒了术式,我想了想,答道:“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和普通人接触过,我不认为我和他们是同类。悟,我们才是同类。”
五条悟用一种陌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像是第一次发现了我的真实面貌。
良久,五条悟才复又开口:“所以,你赞同杰杀光所有普通人。在你心中,咒术师杀人和人杀猪狗没有区别,是吗?”
“那你说有什么区别?”我反问,“会那么共情他们的你才是异类吧?你的同情心为什么不能局限在不断牺牲的我们的同类身上?”
“老子也没那么多同情心!”五条悟低吼,“旧山村那群人暂且不提,一路上杰杀的那些抢劫犯和小偷也勉强算他们活该……但是夏夏,你告诉我,杰的父母该死吗?”
“……”
这一瞬间,五条悟的神情里透露出了伤心与痛苦。
“他的父母同样是我们的长辈,对我们照顾有加,他们给杰的东西,都会同样给我也准备一份。夏夏,你忘了吗?伯母为你织过围巾和手套,还因为你说她做的汤好喝,而特地在你生日的时候做了让杰递给你!
“他们该死吗?杰杀了他的父母时,你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
“……”
五条悟的眼睛里出现了血丝,他看着我,神情里满是失望。
我和夏油夫妇没有见过面,他们只是从夏油杰的口中听说过我的名字,从夏油那里得知了我的喜好后,便时不时为我准备一些小礼物。
他们同样照顾五条悟,只是我以为五条悟这样的性子不会放在心上。
原来,在五条悟心中,他们居然那么重要。
我如坠冰窟。
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想法。
——我绝对、绝对不能让五条悟知道我的能力。
我压住心悸,实事求是:“可是他们已经不在了,普通人中已经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吧?”
“管家的孩子是普通人,伊地支的父母是普通人,灰原雄的妹妹、七海的同事,甚至是你,都是普通人!”五条悟寒声道,“华宫夏,你凭什么站在高处去评判、决定他人的生死?你有什么资格高人一等?”
“我只是不想为了异类去死!我就是卑劣,我只想为了自己而活!”顶着五条悟的斥责,我的怨气不受控制地开始上涌,“我受够了为这群猴子单方面地牺牲!”
“你拒绝为了别人牺牲的路有很多,而你现在只是在毫无逻辑地发疯。”五条悟冷漠地回。
我气炸了,起身就想走。
我需要时间冷静,我不想和他说了。
“坐下。”五条悟命令道。
“……”
无形的咒力威压逼迫着我坐了回去。
五条悟双手交握,他睥睨着我,如同上位者一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夏夏。只要你说以后你不会跟着杰胡闹,我这次就放过你,既往不咎。”
我冷笑出声,在五条悟眯起眼来、逐渐变得危险的注视下,我摇了摇头:“五条悟,你想都别想。”
……
我有幽闭恐惧症,五条家的暗室是绝佳的、可以折磨我的地方。
当最后一丝光线被厚重的铁板遮住时,我的呼吸陡然加快,四肢如同被打了麻醉剂一般迅速失去知觉。
我什么都来不及做,腿一软便从沙发上滑落了下去,我半匍匐在沙发上剧烈地喘息。
神经上的酸痛折磨得我想要满地打滚来缓解那种难熬的感觉,我的呼吸沉重了几分。
一道人影站在了我的身侧,我只能看到他膝盖往下的地方。
——他定然是用一种看弱小蝼蚁的姿态在看着我吧?
我伸手去抓五条悟的裤腿,在即将触碰到的最后一刻,五条悟的无下限毫不留情地隔开了我。
“五条悟……”我足足花了半天才把一句完整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五条悟俯下身,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逼我抬头。
随着他粗暴的动作,额间的汗珠滑落在眼睛里,刺痛非常。
我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见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的残忍。
之前,这双眼睛注视着我时,要么是戏谑的,要么是调侃的,要么是无语的,各式各样的只有对亲近之人才有的亲密。
可最近是怎么了呢?
厌恶、不耐烦、残忍、冷漠……这些情绪交叉着出现在美丽的眼眸之中。
——如果五条悟知道了夏油夫妇的真正死因,这双眼睛里会不会出现恨?
“夏夏。”他将我额前被汗沾湿的头发一缕缕顺到耳后,如同温柔的恋人一般,“我再问你一次,你凭什么高人一等?”
我的脑子糊成了一团,根本没办法去思考他的问题:“悟,我好难受。”
神经的酸痛已然入侵到了脑海,我甚至无法维持咒力的稳定,最近被咒力压制的头疼又有反扑的趋势。
我祈求着五条悟:“我不行了,悟,放我出去……”
五条悟对我的祈求充耳不闻,他贴近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自问自答:“因为你知道,你背后站着我;你知道哪怕你捅出再大的娄子,也有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比谁都清楚,你在仗着老子宠你。”
他冷笑着一把甩开我,重新站起了身:“你一切‘优越’与‘高人一等’都是因为有老子在,夏夏,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违抗我?”
“……”
“夏夏,认错吗?”
……
我没有错!
五条悟从我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他夸张地笑了起来:“夏夏,不是吧,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很恐怖哎?人家只是短时间没有特别关注你,你就长歪成这样了吗?”
我额头冷汗密布,可我不想搭理他了。
痛苦绵延不绝,脑内的疼痛逐渐加剧,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不妙的黑色光点。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暗室里只剩下我在地上挣扎的摩擦声。
我们两人像是在彼此角逐,等着谁先丢盔弃甲。
真的好难受。
我不由自主地用尽现有的力气疯狂地抓挠地面。
一定出了很多血,我的手好痛好痛。
五条悟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夏夏,你真的不怕我杀了你吗?”
夏油杰说,如果他被五条悟抓到,等五条悟想清楚后,哪怕再如何不舍也会杀了他。
那我呢?
五条悟会杀了我吗?
……
那就杀了我好了。
意识消逝前,我恶狠狠地想。
我绝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倔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