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我的光 第3章 習慣

許安然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

每天上學時，總有人對她說「早」。

每天放學時，總有人對她說「明天見」。

每天中午吃飯時，她的身旁不再空蕩蕩的，而是多了一個人靜靜地陪著她，沒有多餘的話，卻也不讓她感到不安。

她不習慣和別人共享時間，但蘇語柔卻像是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她的生活，沒有強迫，沒有突兀，就像微風一樣，自然而然地吹進來。

——然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那麼排斥。

這天放學後，天氣有些陰沉，空氣裡瀰漫著潮濕的氣息，像是隨時會下雨。

蘇語柔收拾好書包，習慣性地看向許安然：「今天也一起走嗎？」

許安然下意識地想說「好」，但她看了看天空，猶豫了一下：「可能會下雨。」

蘇語柔眨了眨眼：「那就撐傘。」

她從包裡拿出一把折疊傘，笑著說：「如果你沒帶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用。」

許安然愣了愣，沒想到她會準備這麼周全。

她的書包裡確實沒有傘，因為她根本沒注意到今天的天氣變化。以前這種情況，她大概會選擇等雨停，或者直接淋雨回家。但現在，她面對的是另一種選擇—和蘇語柔共用一把傘。

「……好。」她點點頭，語氣不太自然。

走出校門沒多久，雨果然落下來了，起初只是細細的雨絲，接著變得急促起來。蘇語柔撐開傘，輕輕向許安然那邊傾斜了一些：「靠近一點，這樣才不會被淋到。」

許安然微微繃緊了身體。

她對於這樣的距離並不熟悉。

以前，她總是保持著一個安全範圍，不讓別人太靠近自己，也不會主動去接近別人。但現在，蘇語柔站在她身旁，傘下的空間並不大，她的肩膀輕輕地碰到了蘇語柔的手臂，雨聲落在傘面上，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安靜了。

「會覺得不舒服嗎？」蘇語柔注意到她的僵硬，輕聲問道。

「……不會。」許安然低聲回答，雖然她的手指還是有些不自覺地握緊了書包的背帶。

蘇語柔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側過身，儘量讓傘的範圍多覆蓋到她一些。

兩越下越大，地面開始積起水漬，偶爾有汽車經過時，濺起的水花會讓行人不得不後退一步。許安然低著頭，跟著蘇語柔的步伐，聽著雨聲，以及身旁那個人平穩的呼吸聲。

奇怪。

她明明不喜歡雨天，這種潮濕的氣味，這種被包圍的感覺，應該會讓她感到壓迫。

但這一次，她卻覺得..並沒有那麼難受。

甚至，還有一點點安心的感覺。

快到分岔路口時，蘇語柔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這裡就可以了，等下你要小心點，回家後記得擦乾頭髮，別感冒了。」

她的語氣很自然，就像是每天會對家人說的話一樣。

許安然看著她，猶豫了一下，最後低聲說：「你也是。」

蘇語柔微微一愣，隨即露出笑容：「嗯，明天見。」

她轉身離開，傘下的身影漸漸遠去，而許安然站在原地，感受著身上的雨滴。

傘下的溫度似乎還殘留著一點點，她輕輕握了握手指，最後才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這天晚上，許安然難得沒有失眠。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下著細細的雨，而她站在傘下，旁邊有個人一直陪著她。

醒來時，她還能隱約記得夢裡那種溫暖的感覺。

第三天，她一走進教室，蘇語柔就抬頭看向她：「你沒感冒吧？」

許安然搖搖頭，想了想，問：「你呢？」

「我也沒有。」蘇語柔笑了笑，「但我媽昨天晚上一直問我是不是跟誰一起撐傘了，說我的肩膀有點濕。」

「……抱歉。」

「沒關係，我覺得挺好的。」蘇語柔語氣輕鬆，「至少不是一個人淋雨回家。」

許安然沒有說話。

她忽然意識到，蘇語柔說的「至少不是一個人」，不只是指昨天的那場雨，還有更多的東西。

這種感覺，讓她有點不知所措，卻又說不清是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她們之間的相處似乎變得更加自然了。

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吃飯，偶爾在課間聊上幾句，或者討論功課上的問題。

許安然發現，蘇語柔好像真的不會讓人感到壓力。

她不會逼迫她做任何事，不會問太多問題，不會打擾她的思考，但當她需要幫助的時候，這個人總是會出現在她身邊。

時間久了，許安然開始漸漸適應這樣的相處方式，甚至……開始有點習慣了。

這天，老師宣布下週要進行一次數學小測驗。

「要不要一起複習？」蘇語柔問她。

許安然了想，點點頭：「好。」

「那今天放學後去圖書館？」

「嗯。」

她的回答比以前更快了一點，語氣也比以前更自然了一點。

蘇語柔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