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 第6章 第 6 章

“小十九还没回来吗？”

鲤鱼妈妈扫了眼洞内，没看见她那只金闪闪的小鱼儿。鲤青看了眼洞外，道：“我去看看吧，说不定陪宝宝们睡着了。”

青色的鱼儿在水中一荡就消失了。鲤鱼妈妈不禁感叹：“小十九还真是上心。”

“他是上心想有一个金色的弟弟吧。”鲤鱼爸爸摆了摆尾鳍，道，“你说这么多鱼，这么就它一只是金色的呢。”

鲤鱼妈妈疑惑：“不是太阳晒的吗？”

鲤鱼爸爸：“……”

鲤鱼爸爸：“你自己讲的故事，你自己相信吗？”

鲤鱼妈妈：“相信啊。”

众鱼：“…………”

月光下的鄂陵湖。

一只船悄悄的滑行在湖中，船桨搅动的水声中，一只大鲵和一只小鲤鱼悄无声息的跟随着。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小金小声问。

容容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很快，船开进了深水区，小金条件反射停下：“不、不能再往前了……”

容容也跟着停了下来。

“前面是深水区，有大鱼。”小金重复着大哥的话。黑暗中船载着鱼儿的呼声远去，他忍不住跳起来望了又望，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容在水中亮了亮牙齿，道：“这样呢？”

本来就跃跃欲试的小金终于不再克制，一摆尾巴冲了出去，一边游一边道：“我游得很快的容容！打不过我们可以跑呀！”

划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可闻，小金和容容追着声音一路而来。深水区的成年鱼类十分惊诧，这是哪家的幼鱼，等等，他旁边那只是什么？！

一只花斑裸鲤跟了上来，道：“小十九？”

小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大哥来了，一转头发现是邻居家的花斑裸鲤，还没有放下的心登时悬了起来，道：“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容容尾巴一荡，挡在小金和成年裸鲤之间。

花斑裸鲤：“……”

花斑裸鲤无语的吹了个泡泡，道：“你爸没有告诉你，不要靠近鸟岛吗？”

“说了但是，我没有……”小金转眼一看，那条船行进的方向正是湖心岛，现在已经靠近岸边了忙摆着胸鳍解释，“我们是跟着船来的。船你知道吗，就是人类用来游水的东西……”

花斑裸鲤哭笑不得打断道：“我知道船，也知道人类。”

“那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要到鸟岛去吗？”小金摆摆尾巴，瞪大眼睛问。

黑色的大鲵也看过来。

花斑裸鲤也说不出来什么，看着面前两只好奇宝宝，虽然其中一只宝宝凶猛了点，但还是做出一副大人模样回答道：“因为来了很多水鸟。”

“没戳没戳，”一只裸重唇鱼荡了过来，朝他们展示了下被水鸟啄伤的厚嘴唇，道，“睡然有点危险，但是多了很多好吃的。”

“好吃的？”小金越过容容脊背，看过来。

“啊，金色的鱼！”裸重唇鱼叫了一声。

小金“嘿嘿”笑了两声，拍着胸鳍道：“你好呀，我是小金~”

周围晚睡的鱼儿们都凑了过来，纷纷道：“哪里哪里，我看看。”

小金&容容：“……”

成年鱼群围了过来，还有专门从下面游上来的高原鳅。小金顿时感到十二万分的压力，要知道他才是一条一年生的小鲤鱼，容容也还没有成年……小金悄悄蹭蹭黑色大鲵身侧的爪子，示意撤退先撤退。

一只拟鲶高原鳅说话了：“你还没有被吃掉呀。”

“是呀是呀，”众鱼纷纷道，“长成金色还没有被吃掉，真是幸运啊。”

小金与容容对视一眼，放松紧绷的尾鳍，问：“你们知道人类为什么要去鸟岛吗，还带了好多鱼？”

-

鲤青穿过茂盛的水草，来到浅滩边。那只黑色大鲵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四周也没有明显的金色鱼儿。

既没有回家，也不在原地，这是去哪里了呢？

鲤青环视四周，擅自摇醒了两棵水草之外沉睡的骨唇鱼。

“啊啊啊啊啊——”骨唇鱼大喊一声，在水里滚了一圈，愤怒的吼道，“还让不让鱼睡觉……诶，怎么是你？”

鲤青礼貌的打了个招呼，问：“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十九？”

“小十九？”骨唇鱼不明所以的冒了个泡泡。

“就是那只金色的小鲤鱼。”鲤青朝他解释。

“啊，小金啊。”骨唇鱼困倦的拍拍胸鳍，道，“跟着人类跑了……哈啊，好困……”

鲤青刹那间就惊了：“人类？！”

“是啊，船，鱼，好挤啊，哐当，啪叽，哗啦哗啦……就走了……”骨唇鱼咕嘟咕嘟冒出几颗泡泡，眼看又要陷入沉睡。

“等等，你说清楚！被抓走了吗！那只大鲵呢？！”鲤青高声问。

“都走了……湖心岛……”水草随着水波伏倒，又在下一道水波来临之前恢复直立。一伏一立之间，骨唇鱼已经睡着了、

鲤青：“……”

鲤青绕着大鲵的地盘游了一圈，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能接受小鲤鱼跑远了的事实。他冒出水面看了眼远处鸟岛的阴影，再一次沉入水中。

遍洒月光的鄂陵湖，一只青色的半大鱼儿划过水面，朝湖心游去。

-

“好多鱼是什么鱼？”花斑裸鲤咂咂嘴巴，又道，“还带了鱼过来……”

“对啊对啊，他们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小金模仿着鱼儿们的口气，道，“好挤啊……好重啊……好痛……”

容容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

“可能是来放鱼的。”一只极边扁咽齿鱼晃了晃背鳍，道，“我爸爸的爸爸就是被人类放到鄂陵的。”

“可是这次是去鸟岛……啊，是不是要放……喂鸟！”似鲇高原鳅仿佛听见鸟叫一般，往水中坠了坠。

“好可怕好可怕。”鱼儿们纷纷说着，不约而同沉进水中。

湖心岛传来几声鸟叫，在静谧的夜里传开。容容听着，忽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鱼一顿，小金一拍尾鳍，道：“对啊，我们去问问鱼儿们，如果他们还没有……还活着的话。”

“湖心岛有很多鱼鸥。”极边扁咽齿鱼说道。

“听说玉带海雕这几天也来惹。”裸重唇鱼咧着嘴唇，说出了近几天的情报。

“我可不会帮你保密。”花斑裸鲤学着鲤鱼爸爸的模样，严肃道，“小十九，你跑去鸟岛了？”

小金吓的差点跳起来，忙卷着尾巴道：“没有没有……”

鱼儿们被逗得笑起来，小金也不在意，晃晃背鳍道：“我们可以从下面游过去呀，这样水鸟就抓不到啦。”

“再说啦，现在是晚上嘛。”小金拍拍容容，率先潜入水中，咕嘟嘟一串气泡带着声音飘了上来，“鸟儿们也在睡觉呀。”

一众鱼儿彼此看看，纷纷感叹，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而后一甩尾巴跟了上来。

就在他们从水底靠近鸟岛的时候，水面上人类的小船再一次划向岸边。晚风裹挟的轻微的水声和说话声，飘得更远。

“大哥，何必非要抓那一只，这么多鸟跟鱼，随便拉个网不都是钱？”一个声音说着。

“客户点名要的，花了大价钱呢。”那人在月光下比了个数，又用桨点点水面，道，“临走再撒网也不迟，反正这里的鱼见人都不会躲的。”

清澈的月光下，一船一鱼擦肩而过。鲤青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小金！”

没有回音。

已经顾不得思索，鲤青尾巴一弹跳出水面，借着跃起的高度迅速扫了一眼小船上，没有鱼的尸体，也没有金色。没有小金。

太好了……鲤青松了一大口气，重重落回水里，溅起大簇水花。

船上的两人都笑了，片刻后一人道：“真的啊大哥，看见船鱼还会凑过来呢。”

“一湖傻鱼……放点饵就说不定直接就跳上船了。”另一个人说着，随手在船里翻找些什么，片刻后骂了一句道，“我买的饵呢！”

“早下完了。”紧接着响起“哎哟”、“哎哟”的声音，“你也没说让留点啊……”

深夜的鄂陵湖泛起银色波浪，鲤青早已抖起背鳍，离弦之箭一样飞速游向鸟岛。小十九，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一众鱼儿目送人类与小船的远去，在靠近湖心岛的水域浮了上来。

“人类走了。”花斑裸鲤道。

“肘了呢。”裸重唇鱼撅着嘴唇重复着。

“那不正好。”容容说着，一摆尾巴朝小岛边缘游去。

背后众鱼十分惊讶：“原来你会说话啊！”

小金与有荣焉的拍打着胸鳍，道：“容容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终于靠近了鸟岛，鱼儿们小心翼翼摆动着尾鳍，生怕发出一丁点水声。鸟岛边缘生长着杂乱的野草，其上低矮灌木于石块间冒出。即使跃出水面，也只能看到月光下影影绰绰的鸟岛轮廓。

间或有几声鸟儿低鸣，风穿过叶片，带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要上去吗？花斑裸鲤瞪着眼睛吹了个泡泡。

怎么可能，极边扁咽齿鱼轻轻摆动尾巴，我们可不能上岸。

这里不是有一只会上岸的鱼……大鲵嘛。似鲇高原鳅吹了吹嘴边的须须。

容容接收到众鱼的目光，尾巴随意摆了摆，看向小金。

小金“哇”了一声，在众鱼“噤声”的目光中，大声喊道：“你们在哪里啊——”

众鱼：“……”

“怎么啦？”小金侧着耳朵听动静，一边道，“鸟儿又听不见……”一回头一只幼年斑头雁好奇看了过来。

小金：“……”

“金色的鱼？”斑头雁疑惑的眨眨眼睛。

小金：“…………”

小金僵着尾巴慢慢后退，一回头鱼儿们都不见了，只有容容依旧等在身边，翘着尾尖摆了摆。

“你……”小金拖长声音道，“能听见我说话啊？”

斑头雁点了点头，脑袋上的黑色横斑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她好像并不热衷于进食，只是好奇的看着小金，道：“你怎么是金色的？”

难怪鸟儿们抓鱼一抓一个准呢，小金在心中大喊，待退到了安全距离，才说：“你，你有没有见到人类。”

“有啊，”小小的斑头雁朝一边晃晃脑袋，道，“他们去那边，然后又走了。”

“鱼，鱼呢！”小金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人类带着的鱼呢！”

“鱼？”斑头雁歪着脑袋，看已经退到水下的金色小鲤鱼，又转向旁边，问，“你是大鲵吗？”

容容点点头。

“我在那边见过你的同类哦。”还没有成年的斑头雁展开翅膀朝一个方向点了点，道，“山那边的小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像金色的鱼一样奇怪。”斑头雁歪着头看着小金。

“再见啦~”小金一摆尾巴沉入水中，迎接他的是众多鱼儿们同情又好笑的目光。

容容朝幼雁摆了摆尾巴，一转身潜入水中。

“为什么鸟能听见我说话啊——”小金郁闷的吹出一串泡泡，压低声音说着。

“你没跟鸟儿说过话？”花斑裸鲤万分意外，道：“水草区你都游遍了吧……”

“我还在深水区边缘看到你了呢。”一只斜口裸鲤朝小金挥了挥胸鳍。

“嗨~”小金也挥了挥胸鳍，而后扁着嘴巴道，“大哥说我太显眼了，不让我到水面上去。虽然我也经常游到水面上，但都是顶着花花和叶子的……”

众鱼：“……”

众鱼：“你没被吃掉，还真是幸运啊！”

容容游到小金身边，安慰的蹭蹭他身侧的鳞片，道：“你也能听见鸟说话呀。”

小金一想，又高兴起来：“对啊，我能听见鸟儿说话呢，啊对啦！”

小金忽的大叫一声，朝前方游去。

众鱼：“？？？”

“鱼在前面。”容容淡淡说着，一摆尾巴跟了上去。

根据斑头雁提示的方向，小金沿着鸟岛的边缘游啊游，终于碰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横七竖八树杈一样的东西里停着一条大鱼。青黑脊背，银白侧鳞，就连尾巴都是他的几倍大。小金摆摆自己还没长大的幼鱼尾巴，靠近小声问：“你没事吧？”

大鱼的鱼鳃无声翕动着，他眼睛转向小金，一摆尾鳍，将庞大的身体转了过来，却被树枝一样的东西挡住，无法前进。

“天哪，好大的鱼。好可怕。”背后鱼群围了过来，十二万分的感同身受。

“别的鱼呢，怎么只有你一只？”小金奇怪道。

容容带着他继续往前，发现大鱼们在鸟岛沿岸分散开，地点不同，却同样的被奇怪的装置困住，无论如何都无法游出。

“这是什么？”

小金和容容又重新游回来。在他的印象里，越大的鱼知道的也就越多，而这条鱼就是最大的那只了。小金拍拍胸鳍，问，“人类把你放进去的吗，要怎么才能出来？”

小金摆动着尾巴要去碰，被容容的尾巴拦了下来。

“笼子。”大鱼喘了几口气，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又沉又重，像压在他身上无法松开的笼子一样，沉沉的压进水里。

“笼子？”小金又接触道一个自己不懂的名词，一旁极边扁咽齿鱼游了过来，道，“用来抓鱼，或者放鱼。”

笼子的间隙很宽，别说小金，就连鄂陵湖的成年鱼类都可以游进去，困住的只有笼中那只庞大的外来鱼。他只能徒劳的转弯再转弯，巨大的身体无法突破笼子的限制。

“你是什么鱼，从哪里来的，人类为什么要把你放在这里，是要放了你吗，那为什么不把你放在岸边？”小金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众鱼听得目瞪口呆，只有容容摆了摆尾巴，而后问了一个问题：“人类来做什么。”

大鱼微微摆动着背鳍，道：“抓鸟。”

众鱼：“……”

众鱼：“原来是抓鸟啊，散了散了……”

小金：“太坏啦，怎么能用鱼来抓鸟呢！”

“什么鸟？”容容问。

小金一想，对啊，这么大的鱼，比爸爸妈妈和大哥加起来还要大，怎么会有鸟来抓这么大的鱼呢。

大鱼无力的摆动一边的胸鳍，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他们用笼子抓过黑颈鹤。”

“哇，黑颈鹤！”斜口裸鲤叫了一声，道，“小时候差点被他吃掉了。”

“笼子又不会动，怎么抓？”小金停在笼子侧楞的间隙外，那缝隙大的自己可以横着游进去。他印象里，黑颈鹤好大好大的一只。

大鱼用力的甩了下尾鳍，似乎被困得有些烦躁。鱼儿们忍不住道：“加油！”

“用幼鱼，黑颈鹤走过来，吃鱼，然后就倒下去了。”大鱼一边回忆一边说，看周围鱼儿都不太相信的样子，补充道，“我当时就在车上。”

“车？”小金冒出一个泡泡，克制住自己拉远话题的冲动，问，“怎么就被倒下去了啊。”

“车是什么啊？”背后鱼儿们纷纷问。

小金&容容：“……”

“跑得很快，很大，会嗡嗡叫，肚子里可以装东西和人类。”大鱼这么说。

小金的脑海中浮现出会嗡嗡叫的野牦牛，人类打开他的肚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不禁抖了抖背鳍，道：“人类真可怕。”

“真可怕。”周围的鱼儿们纷纷说着。

“具体我也不清楚，就是忽然就倒了。”大鱼继续说，还模仿着黑颈鹤拍翅膀的样子拍了拍胸鳍，道，“大叫一声，就晕过去了。很奇怪。”

“你这样子也很奇怪啊。”似鲇高原鳅绕着他游了一圈，问，“能从上面跳出来吗？”

容容游到水面去看笼子，发现上面是个巨大的开口。笼子的边缘被伪装成水草和石头的颜色，远远看上去像一蓬长在水边的奇怪水草。

大鱼朝他晃晃尾巴，大家这才发现他的尾巴被细细的线绑着，长度仅限笼中的活动范围。

鱼儿们面面相觑，而小声又持续不断的低语终于引来了水鸟们的注意。准确地说，大家都是被吵醒的，一只成年鱼鸥嘭一声跳进水里，威胁道：“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闭……嗯，金色的鱼？”

小金身体一僵，蹭一下躲到笼子下方，道：“没没没没有……”

在小金吸引鱼鸥注意的时候，众多鱼儿早已经散进深水里。小金此刻深深的意识到，大哥说的金色比较显眼，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显眼。

——即使是在茫茫黑夜，对方也能在众多鱼群里一眼看到你。

真是太可怕啦！

比打开野牦牛肚子的人类还要可怕！

裸重唇鱼-这里指厚唇裸重唇鱼，唇部发达，全身无鳞，食水生昆虫和食物碎屑。

拟鲶高原鳅-高原鱼类，国内特有，无鳞，底栖生活。说是像鲶鱼，其实没有那么大，高原鱼类都长得很慢，一年长一斤都算快的……

斑头雁-迁徙鸟类，常见灰白色，头颈白色，脑袋上有两道黑色横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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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