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 第283章 第 283 章

小鲤鱼准备了茂盛到可以挡风的大颗白羊草，容容找来最大和第二大的白桦叶子，一片用小石头压在脑袋上垫底，一片盖在白羊草上遮风挡雨——虽然现在并没有下雨。

透明箱子被人类拿回去了，岸边除了草就是石头，他们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的东西来替代，只能用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的方法，用白羊草叶做个小小的草窝，由容容来带着他往前游。

河中，小金忽的跃出水面，托起一枚漂亮的贝壳，叫道：“这个壳壳，可以保护壳壳里面软软的蚌，肯定也能保护凤九~”

凤九扇了下闪着磷光的翅膀。

小金“啊”一声，从贝壳里倒出一滩水，失落道：“壳壳有水呀……”

“没事，”容容微微低头，将编好的草窝顶在头上，示意蝴蝶飞上来，一边道，“等到前面，就能找到其他东西了。”

小金“嗯嗯”点头，叫道：“人类可笨啦，东西放到河边总是忘记拿回去~”

“给。”容容夹起那片白桦叶子递到脑袋上，叶片传来轻微的拉扯，凤九长腿拉着叶子努力将大大大叶子往草窝上放。

小金探着脑袋张望，一边叫着“左边左边”、“右边右边”，十分想跳起来帮一下忙，然而他身上湿漉漉的，把水溅上去就不好啦~

容容伏在水上一动不动，安静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头顶上传来一声细微的说话声——“好啦~”

“哇哦~出发~！”小金大叫一声，摆动尾鳍在前方开路，容容爪子划开水面，平稳的跟了上去。水面在刚刚降临的夜色中泛起波澜，黑色大鲵静悄悄游过，远看就像一只浮在水面上的石头一样。

到了晚上，被鱼鱼们叫做前洛湖的广阔水面变得不一样了，沿岸山脉隐在夜色里，就连倒映在河面的影子也被夜色覆盖了，到处黑黢黢一片，只有山上和部分峡谷还亮着灯光。

小金知道那里就是人类所在的地方，他们喜欢光，喜欢热，喜欢说话，喜欢吵闹，就连晚上都要把它变得亮堂堂的，包括那些静夜里轰鸣着在水面上拖出光点的渔船。

还好鱼鱼们都潜了下去，巡游结束后的狂欢之夜，一定很好玩吧，小金想着，回头道：“牡丹是什么。”

草窝里传来细微的声音，凤九微微撑起叶片，道：“是花。”

“很大很大。”容容道。

小金歪歪脑袋，道：“比莲的花花还大吗？”

容容道：“那倒没有，大概比你小一点吧。”

小金“哇”一声，叫道：“那也好大啦~”

凤九在草叶里说：“还有特别小的，像……像我一样大。”

这么一说，小鲤鱼倒是好奇起来，又大又小的花花是什么样的呢，难道像洛神一样会变大变小，或者小时候小小的，长大了就变得好大好大，啊对了……“现在还开着，那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花花吧~”小金在水里冒了个泡泡，大声道。

凤九的长腿蜷缩了下，没有说话。

容容看了眼头顶，稳稳划开水面，道：“确实，是很厉害的花。”

“哇，真好呀~现在还能看见花花~难怪大家都喜欢洛水呢，我也喜欢~”小鲤鱼念叨着，绕着容容游来游去。

大大的蓝色蝴蝶蜷缩在草叶里，看着不时跃出水面的小鲤鱼，无声叹了口气。

“那洛阳呢，洛阳在哪里，在洛水边上吗~”一个声音忽的在旁边响起，凤九转眼看去，小小的鲤鱼跳起来，努力控制着自己摆动尾巴冲动，一点水迹溅开，和小鲤鱼一起落回河中。

凤九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小金“咦”一声，疑惑道：“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洛阳有变大变小的牡丹花花呢？”

草窝里没了声音，小金靠近过去看，过了一会儿，又有声音响起。大蝴蝶小小声的道：“听云雀说的。”

水声响动，在暗夜里发出清晰的声音。

小金“啊”一下想起来了，小小声道：“凤九要睡觉呀，我我我、我不说话啦……”

容容探出爪子，温柔的摸摸小鲤鱼的鳞片。

草叶间传来蓝凤蝶细小的声音：“没关系，我喜欢听你们讲话。”

虽然凤九这么说了，但小金还是乖巧的闭上嘴巴，就连游动的幅度都变小了，交流全靠眼神和肢体传递，以及努力的吹泡泡，要是实在实在想要说话，就潜到深水里小小声的说着，等声音传到水面上来时，已经和水浪融为一体，变得几不可闻了。

小金晃着胸鳍，点点容容，洛阳在哪里呀，远不远~

容容微微摇头，不远。

不远呀~小鲤鱼在水里晃晃背鳍，想着等下就快快的游到洛阳去，去看看会变大变小的花花，到时候蓝蓝的凤九飞到花花上一定很好看，啊，对了，牡丹的花花是什么颜色的呢，有没有金色的呢~

小金转眼看向容容，金色，有金色的牡丹花花吗~

容容想了想，道：“浅黄色。”

小金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容容脑壳上的草窝，里面没有半点动静，凤九像是睡着了，又像是空的一样。

“嘘……”小鲤鱼认真的比划着。

容容歪歪脑袋，朝小金冒了个泡泡，有好多好多颜色。

小金一下子睁大眼睛，真的吗！

容容点头，当然。

哇~小鲤鱼无声的冒了个泡泡，在水里荡了一圈，又一翻身游了下去，在水下大声喊道：“那牡丹好厉害啊！别的花花都只有一种颜色~！”

水泡晃荡着漂过来的水泡撞在一起，发出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容容低低应了一声，朝脑袋上的小家伙道：“没关系吗。”

凤九晃了下触角，道：“谢谢你们，我还以为要自己度过最后一天了。”

容容道：“小金会伤心的。”

凤九微微动了下翅膀，道：“他太好心了。”

小鲤鱼还在水下游着叫着，从水浪传递的声音来看，大概是又碰到其它鱼鱼，在开心的聊天吧。

容容道：“他是很好的。”

夜风拂过，山杨叶子微微起伏，缝隙里能看到远处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楚是山还是被夜色覆盖的深水，不过水浪的声音一下一下翻涌过来，是他平时惧怕也不敢靠近的河面。

“其实还是有点遗憾的，没有能给宝宝们取名字，”凤九在草叶的包围下翻了个身，道，“不过蝴蝶们都一样，也没什么了。”

“蝴蝶怎么啦~”小金从水面下钻出来，双眼亮晶晶的。

容容抬头，才发现月亮已经出来了，即将月满的圆盘挂在天上，撒下一层不起眼的银辉，岸边灯光闪耀着，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夺目。

凤九道：“蝴蝶都看不到自己的宝宝哦~”

“啊？”小金傻乎乎看着草窝，道，“为什么呀？”

容容看了眼头顶，没有说话。

凤九道：“因为蝴蝶宝宝会自己长大呀~”

小金“哇”了一声，叫道：“那好厉害呀，能自己长大呀！”

凤九“嗯”了一声，道：“有三十三只宝宝，我给他们都取了名字，如果你们回来碰到他们的话，能帮我带给他们吗？”

小金的眼睛闪了闪。

容容道：“蝴蝶宝宝要到明年夏天才会长出翅膀。”

小金惊讶的张开嘴巴，他还以为蝴蝶一出生就会有翅膀呢，原来一开始没有呀，啊，那翅膀是怎么长出来的呀！

一瞬间奇奇怪怪的问题涌了出来，小金晃了下背鳍将那些疑问压下，大声回答：“当然可以啦！一定会带到的！”

“嗯，”凤九想了想，道，“扬羽，间红，丛蕊，风花……”

小金摆着尾巴，朝容容推了个泡泡，好好听啊。

容容“嗯”了一声，向着灯光大亮的水坝边缘游过去。很快，三十三个名字说完，小金拍拍胸鳍，道：“好听~”

草窝里没了声音，小金探头看了一会儿，小声道：“九九睡着了吗。”

容容道：“也许吧。”

小金嗯嗯点头，小小声道：“那一定要好好睡呀，睡起来我们就到洛阳了，是不是呀容容~”

“是。”容容道。

虽然他们都会自己起名字吧，就像凤九一样，凤九想着，看草叶间越来越靠近的光芒，一双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

“啊，人类。”小金停下来，看着岸上站着的一排人。

一个穿着衬衣西裤的中年男人看着河中，严肃道：“不可能的，你也知道小浪底的重要性，下游之前最后的控制性大型水电站，牵扯到冲沙排流，这个口不能开。”

老任摆摆手，道：“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接这个平台一用，太远的话怕它们不过去。”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放松下来，道：“那没事，只要不……嗯，你的数据上交了吗。”

文森特举起双手，道：“都检查两遍啦，一颗红心向太阳。”

一句根正苗红的话从看起来就不根正苗红的人口中说出来，怪异的组合让众人忍不住笑，一人拍拍老任道：“你这个队员啊，中文说得比我们还好。”

“嗨呀，一般般啦~”文森特说着，将透明箱子摆到箱子里，箱子前挂着一朵刚捡的木槿花，粉色的花瓣都蔫了。

“能行吗。”中年男人一脸怀疑的看着。

小余连退几步，把自己隐在灯光的阴影里，而后吧唧一下蹲下，道：“没有陌生人就行。”

陌生的电站员工和领导：“……”

杜行看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也跑到后面蹲着去了，领导们相互看看，又是皱眉又是好奇，最后跟两人一样坐在后面去了。

老任看了眼时间，道：“九点半。”

文森特瞧着大鲵脑袋上的小草窝，乐了下，道：“这又是搞什么，不会像队长一样捡了个小家伙吧。”

老任：“……”

小金“呀”一声，道：“有花花~”

容容意外的看了一眼，道：“木槿。”

小金背鳍一顿，想起来那些被他们葬送在河底的花花们，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小声道：“还是不要了吧，我们拿了人类好多东西哦……”

容容微微摆了下脑袋，道：“蝴蝶也需要花花吧。”

小鲤鱼鼓鼓嘴巴，看看草窝，又看看岸上的人类，道：“那、那好吧，等到了洛阳，我们就找牡丹花花给人类……好不好呀？”

小鲤鱼朝文森特冒着泡泡。

文森特拈起那朵蔫蔫的话，心里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哪个宝贝捡回来的，一边拍拍换好水的箱子，朝它们示意。

“我想要花花，用、用这个贝壳跟你换行吗，”小金终于想起自己还带着一个贝壳，托起来推给金色的人类，又道，“你们会去洛阳吗，到那边再给你们找花花好不好。”

文森特挑了下眉，捡起那枚贝壳，朝小鲤鱼晃晃，道：“给我的？”

“你喜欢吗？”小金看着他问。

文森特笑了下，撒了点水在小鲤鱼脑袋上，道：“快进来吧，重金属的水好喝吗。”

众人：“……”

领导的脸色有点黑了，老任“啧”了一声，走过去道：“我来吧。”

文森特撒着水的手一晃，捞起那只小草窝，道：“我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宝贝东……哦？”

老任探头看过去，是一只蓝色蝴蝶，倒在草叶间已经不动了。

“啊呀，小心呀，凤九睡着啦！”小金跳起来，努力压低声音叫着。岸边坐着的一排人不由自主的“哟”了一声，心道，还真是金色的小鲤鱼啊。

“还挺好看的，”文森特说着，朝身后包里拿了个盒子，小心将草窝放在里面，又丢到箱子里，道，“这下子该进来了吧。”

话音未落，小鲤鱼扑通一声跳进箱子里，不远处响起齐齐一声惊叹，真的可以啊。

容容看着他们，文森特捏着那朵木槿花，将它轻轻摆在蓝凤蝶旁边，小金晃着背鳍游过去，小声道：“吵到你了吗九九，有花花哦，是木槿呢~”

老任拍了拍箱子，容容转头看了眼坝前静悄悄的水面，起身轻巧跃到箱子里去了。清凉的水晃了晃，水面上的小小盒子也晃了晃，小金轻轻将蝴蝶托出水面，小声道：“容容，凤九怎么不说话了呢。”

“走吧。”老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