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现场图,文森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余放着那么大个无人机不用,非要找他借潜水无人机。图上,红白两色的铅鱼散发着厚重的气息,文森特道:“俩潜水无人机加一块也挂不住这么大个的铅鱼啊。”
“加上无人机呢。”小余在对岸说。
文森特问:“多重。”
对面一人回答道:“七十五公斤。”
文森特:“……”
“行吧,”文森特想了想,道,“浮性材料填满箱体的情况下可以满足双倍重量垂坠,如果不是对铅鱼特别执着的话,我还能拆一下水质检测仪的探头。”
“不过需要时间。”文森特补充道。
对面几声模糊的对话,小余道:“没有吊箱啊,拆了你拿什么分析……队长?”
“Vincent,”老任忽的拿过对讲机,道,“阿尼玛卿山一周前监测到冰山位移形成的堰塞湖即将溃坝,好消息是预警及时无人伤亡,坏消息是堵塞河水一部分会冲进黄河,上游连日大雨龙羊峡要逐步开闸泄洪,沿线水库饱和逼近警戒线,根据最新水情消息,今晚到凌晨洪峰将会逐渐抵达这里,所以现在的重点是,吊箱坏了。”
文森特抬头,视线越过逐渐融入黑夜的缆道和河心卡住的吊箱,看向深邃夜空,道:“我觉得现在的重点是,今天会不会下雨。”
“气象站说中游范围降水概率百分之三十,我们只能假设有小范围的持续降水,并做好一切应对准备。”对面一个声音道。
文森特动了下眉毛,道:“great mind,所以现在吊箱是个什么情况。”
对面被突如其来英文卡了下,不过还是言简意赅道:“只能出不能进,不清楚是什么故障,还在外面的人已经去找人维修了,但是需要时间,水情不等人,旁边还有一条重铅鱼电动缆道,目前是正常的,如果情况紧急,我们只能走电动缆道了。”
——悬在高处的电动缆道只拉着几条钢缆,下方坠着一个用来拖拽铅鱼的卡位,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保护措施。
人手不足,唯一出行通道受阻,简直就要把求援两个字挂在水文站上了,文森特四下看了看,打开高架上的灯光,在暗色中照亮一小片区域。他在光芒中朝对岸挥挥手,微微笑道:“来吧,我觉得我应该能在维修人员来之前搞定。”
水中。
小金鼓鼓嘴巴,半晌冒出个泡泡,道:“走啦。”
容容“嗯”一声,道:“走啦。”
“走了呀~”小金拖着声音,在水中滚了一圈,发现桥上有灯亮起来。
“走了呢~”容容说着,学着小金的样子,脊背朝下仰躺在水面上,望向被夜色覆盖的天空,尾尖微微晃动着。
小金被逗笑了,道:“容容也舍不得呢。”
容容转头看他,片刻后又转回去看天,道:“今天有星星。”
“星星?”小金也抬头看过去,胸鳍摆呀摆的寻找着天上的亮光,过了一会儿,他道,“这里的天好高呀。”
容容道:“是吗?”
“是呀,”小鲤鱼举起胸鳍在半空探了探,道,“鄂陵的天也好高好高,但是好多好多,看起来就像可以碰到一样,而且星星和月亮会落到水里呀,那样就一点也不高啦,这里就不一样,摸也摸不到。”
容容莞尔,爪尖蹭过小鲤鱼的肩鳞,道:“走吗。”
小金晃晃脑袋,道:“不知道呀~”
容容看着他。
小鲤鱼在水里随意晃着尾巴,尾尖在灯光下透出一点金色,他在容容身前缓缓游着,一边想一边断断续续说着——瀑布我看到啦它好厉害~宝宝们跟花骨鱼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吧~黄河真的好长好长哦~鄂陵肯定下雪了吧,我们回去的时候是不是要藏在下面游过去呀~宝宝们有没有好好长大呀,有大哥带着应该不会少很多吧~有点想十八哥哥了,他肯定很喜欢瀑布的,要是有清清的瀑布就好啦——之类乱七八糟的话。
“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呢。”小金圆圆的眼睛看着远处的灯光,那么亮,就像是人类的“星星”一样。
容容“嗯”了一声。
小金游回到容容身边,淡金色的胸鳍拂过大鲵深色的皮肤,又道:“大家都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呀。”
容容转头看他,黑色的眼睛映着灯光,看起来亮亮的,像是在说,你呢。
“我也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呀~”小鲤鱼翘着尾巴摆来摆去,看向龙门后数千米之宽的涛涛河面,道,“我喜欢黄河。”
“最喜欢容容。”小金歪歪脑袋,看着容容说。
黑色大鲵晃动的尾尖微微顿了下,而后又重新摆动起来,他探出爪子,爪尖擦过小鲤鱼淡金色的鳞片,看着小鲤鱼认真的表情和眼睛,转头看向天空,低鸣一声,道:“月亮出来了。”
“哪里哪里~”小金转头去寻找大大的圆圆的月亮,却只在天边看见了斜斜挂着的一弯新月,小小的,就像是破卵时细细的小小鱼一样。
小金在水里冒了个泡泡,道:“好小哦~”小小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点亮了小片星空,却无法点亮星空之下广袤无垠的大地。
容容看着,忽道:“我也最喜欢小金了。”
水文站全员一脸呆愣的看着,面前摆着外国友人热心相助,小余费劲捞上来的透明箱子,薄薄的箱壁里填满了不知名的透明材料,看起来就像是一箱密封的塑料。
“这能行吗,”刚子有点怀疑的颠了颠,入手还轻飘飘的,下意识道,“你确定能把铅鱼挂上去?”
文森特半跪在高架上,嘴里咬着手电筒,一手钳子一手扳手正在忙碌着,上方是手动拉过来的钢板吊箱,黑沉沉的在黑夜中显示出它的重量。
“你小心点啊!”杜行在下面喊,生怕故障的吊箱就那么掉下来,把这家伙砸成肉饼。
文森特吐出手电筒,道:“没事,就是卡住了……放心吧,来自麻省理工的最新研究,用来做水下压力测试外壳的。”
众人“哦”一声,明白了,纷纷围过去七手八脚将铅鱼五花大绑垂下箱子下方,小余在隔壁房间对着电脑设定行进路线,文森特捡起手电筒起身,不小心撞到膝盖,“嘶”一声,继续道:“不过还没出最终成果,这只是个实验品。”
众人:“……”
“哎不管了下水吧,就算是实验品也比下面那个铅疙瘩贵多了。”一人说着,搬起箱子一边示意刚子去抬另一边,三人抬着摇摇晃晃往下方河边走。站长手机又响起,要求汇报最新水情数据。
水文站的登时散开,所有人回到岗位上,拿起仪器揣好联络对讲机开始工作,人手不够,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小余回来道:“弄完了……人呢。”
老任瞧着屋里放在桌子上的饭碗,有人还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匆匆离开了,他捧着饭盒扒了口米饭,道:“有任务。”
十分钟后,潜水无人机带着沉甸甸的箱子和铅鱼开始渡河了,就像文森特说的那样,看起来轻飘飘的箱子稳稳漂在河中,在两台无人机动力引导下,缓缓朝着预定点前进。上方二楼探照灯开启,照亮河面,站长拿着望远镜站在操作室窗边看,片刻后检测电脑“嘀——”一声响,数据成功传回来了。
“没问题!”站长对着下面大喊一声,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拿起对讲机道,“下面谁在,抱下数据。”
一个观测员踩在水里,在手电筒的光亮里观察着水尺上的刻度,片刻后报告道:“起点距3,水深0.03。”
站长:“……”
一时间忘了吊箱坏了,想要河心数据的站长抓了抓头发,原地走了两圈,听到下方传来叫声,忙探出脑袋看,叫道:“又怎么了!”
悬崖下的人看不着,只看见楼下几个人捧着碗在吃饭,身后门吱呀一声响,小余端着两碗饭挤在门缝里,道:“趁还没来,先吃个饭?”
无线电那端不时响起金属的撞击声,文森特笑了一声,在风中道:“我能有荣幸恰到一碗饭……嗯,外加杜行一碗饭吗。”
站长愣了下,水情如军情,还没有谁在工作时间打岔的,旁边的年轻观测员倒是跑过来接过碗,惊讶了下:“还是热的?”
“热了一下,”小余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空了的手拿出对讲机道,“可以啊,几碗都没问题,不过伙食费自理,不要抢水文站的储备粮。”
“那我就等着吃饭了……”文森特说着,起身推了下吊箱,沉甸甸的吊箱晃晃悠悠的平移出一段距离后又卡住了,他抬头看向远处,灯光下的桥体垂下阴影,不知道杜行是在岸边还是在桥上守着不按规矩行动的小家伙们。
对岸灯光闪了闪,潜水无人机推着箱体游了过来。文森特想了想,拨通杜行的电话,道:“等下要来吃个饭吗?”
回应他的是杜行啃压缩饼干的声音:“……我都快啃完了。”
五分钟后。
杜行站在缆道高台上,试探道:“那我推了啊?”
“推。”文森特好整以暇站在吊箱内,一手撑着吊箱边缘。
“真的修好了吗,不会又卡住或者掉……呸,卡住吧。”杜行有点不放心。
吊箱不大,站两个人就会显得有些拥挤,此刻箱子里只有文森特一人,他的脚下放着从箱体上拆下来的铅鱼,打算利用回程的路上再测一次数据。
文森特淡淡道:“不清楚,卡住了就劳烦你再把我拉回来。”
杜行:“……”
杜行还在犹豫,文森特走到吊箱边缘,双手撑着高台栏杆用力一推,借反作用力朝身后荡去,刹那间吊箱驶向高空,晃晃悠悠荡在汹涌河水之上。
杜行一颗心紧张吊起,只能大喊一声:“小心啊!”
半晌,风中传来文森特的回应——“没事。”
杜行站在原地,看着吊箱逐渐驶离光线范围,成为夜色里几不可见的一个部分,忽然间有些惆怅。科考队里人不多,但每一个人都有不可或缺的用处,好像只有他可有可无,只是在扮演一个可以被替代的司机角色。
可是本来,杜行抬头,站在比地面更高的地方仰望星空,本来,他就是自己强行插进来的,没让他走那是任教授脾气好。
天上星空闪烁,弯弯月牙边金星闪耀着光芒,像是笑靥旁的一颗小酒窝,杜行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在备注上写道:金星合月,2019年秋于龙门水电站对面。
既然没什么特别的本事,那就做好一个尽职的司机吧。杜行瞧着脚下奔涌的黄河,心想。
报讯,校核,划线,出图上报,监测室里一片忙乱,气象场泥沙室包括监测断面前也是紧张十分。洪水比预想的来的要早,众人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终于放下心来,既然上游下雨了,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更多了吧。
电脑响了两下,上游水电站传来消息,无定河中游小范围高强度降水,昕水河至清水河段也有少量降水,更远的地方,峡谷起始段头道拐水文站上报说,青铜峡开始泄洪,目前监测断面水位990.1m,流量2570m/s,降水量3.5mm,下游多测多报,注意安全。
站长道:“大家注意安全。”
“是。”所有人拿上对讲机和检测仪器,在夜色中奔赴自己坚守的岗位,有还没回来的同事空缺,只能一人顶两人硬上。老任和小余吃了两碗饭,自觉成为水文站的一员,跟在旁边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
夜更深了。
风温柔拂过,山间草木摇曳,大地一片安宁,夜空一如往常,月色轻柔俯瞰大地,只有黄河咆哮着,如同猛兽冲撞着奔涌出龙门峡口。
水意稍稍澎湃了一点,河中鱼敏锐的注意到了,纷纷摆动尾巴潜到深处,只有小金和容容还留在河面上,驻停在峡口,迎着峡谷内滚滚而来的汹涌潮水,努力在黑乎乎的河道里看得更远。
河水咆哮的声音冲出来,在安静的夜里变得格外清晰,小金听着来自水下和水上的动静,忽道:“宝宝们已经快要到了吧。”
容容“嗯”了一声,尾尖微微晃了下,身处前方急流后方和缓的水流交汇处,感觉十分奇妙,他想了想,道:“不用担心,河底很安全。”
小金“哦”一声,明白了,大鱼们都很喜欢游在河底,只有他们才会带着宝宝漂在河面上。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小金“哎呀”一声,左张右望,叫道:“风不见啦!”
仿佛无穷尽的水流从峡口涌出来,造就了身后这一片同样宽阔的平原,容容转身看了会儿,道:“人类拿走了。”
正要晃着尾巴去找的小金愣了下,而后鳍尖垂下,道:“原来是这样呀,好吧,那本来也是人类的东西……”
“没关系。”容容看着小金道。
“有关系!”小金抬头,嘴巴鼓了鼓,道,“大鲵要好好好好的水,我们、我们再去找就是啦,肯定能找到的,瀑布都看到啦!”
专属于小鲤鱼的奇怪逻辑,容容微微笑了下,爪尖拂过小金的背鳍,道:“好。”
风更温柔了一点,周围游动的鱼鱼们都回家了,河中静悄悄的,只有水声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河岸,响起舒缓的水浪声。这里的河比峡谷里要缓和很多,也宽阔很多,小金感受着周身起伏的澎湃水意,开始觉得这里有点像鄂陵湖了,除了很多沙子,星星不会落下来以外。
“这里的水真多呀~”小金道。
容容看向灯光照不亮的峡谷深处,低低应了一声。
“宝宝们已经回家了,那我们,”小金晃晃尾尖,看向容容,道,“我们走吧。”
容容却拉着他指着天空,道:“看。”
峡谷之上,垂垂天幕,弯弯的新月旁多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它就停在月牙的一端旁,如同月亮一般散发着光芒。小金这么看着,觉得月牙又不像稚鱼了,它和星星在一起,就像是小鱼带着小小鱼。
“真好看。”小金道。
容容道:“太白入月。”
小金不懂:“太白是什么?”
容容晃了下尾巴,带着小金缓缓往前,游入那片宽阔的水域,一边道:“太白,就是那颗星……”
深深夜色下,两岸山脉如同要倾倒似的压过来,数十米的高空下,是滔滔奔流的黄河。水浪撞击声中,更远的地方,也只能看见满目黑色,和更深一点的黑色。相较之下,天空反而亮了起来。
远离光污染的山区,细微的光芒也变得明显起来,河心浪涛滚滚,风声呼啸,穿河风吹透他的身体,甚至能感觉到类似于冰冻的麻木,文森特抬头看吊箱顶部,心想这应该是修好了,不过水声这么大,该不会是洪水就这么来了吧。
手环上闪烁着小鲤鱼和大鲵的GPS信号点,显示着他们开始向下游移动。群山巍峨,沉默注视着下方日夜不息的长河,夜风有一瞬间的停滞,山间隐隐亮起微光,文森特敏锐抬头,蓦的一道闪电贯彻长空,将大地映出一片曝光过度的颜色,惊雷炸响的尾声里,雨点猝不及防打了下来。
杜行“卧槽”一声,慌忙下了高台钻回车里,叫道:“下雨了,你还好吗!”
文森特被吊在河中,真正的无路可走,只能呆在原地,还好风停了,大雨只是打在吊箱顶上,敲出清澈又嘈杂的声响。
“没事。”文森特说着,朝河中垂下铅鱼,听到无线电里传来接到信号的消息,便朝着预定高度缓缓放着绳子。
对岸。
帮忙监测水尺的小余和老任被大雨淋了个正着,都来不及跑到崖下避雨处,身上就已经淋了个湿透,留守在室外的观测员们也是如此,个个抬头看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天。
旷野,雨水倾泻而下,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如同持续响起的号角,奏响了今夜的最终战术,骤雨忽来,风声熄灭的空挡里,雨水像是攻陷城池的士兵纷纷从天上跳下来,刹那间占领了整片大地。
山间树木摇曳,黄河咆哮着冲出峡口,涌向更辽阔的原野,警报声响了起来。回屋拿雨衣的观测员们心中一紧,站长系上头盔,穿上救生衣道:“别慌,雨量点准备,晓丹去拿沙样器,刚子准备下重铅鱼,骆棋留在监测室,剩下的人跟我来。”
而后站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道:“水尺能交给你吗,任哥。”
老任笑一声,在大雨中道:“没问题。”
“我去拿雨衣!”小余大喊着,还没有走两步又跑回来,叫道,“不行队长,倪跑跑走了,我们得跟上!”
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起来,老任推着小余后退,手电筒在雨中打出单薄的光线,大雨纷飞中,雨点脱出的长线占据了整条光路。
红白纹路的水尺立在河中,老任眯着眼计算上面的刻度,洪水时期水位上涨过快,机器检测数据反而会有延迟。
“下雨不要爬山。”老任一边道。
小余愣了下,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雨水噼里啪啦打着,迎面浇来时简直睁不开眼,她实在忍不了了,拉起队长退回到后方高地,喊道:“我去拿帽子和雨衣,任医你不要自己下去!”
河水漂摇,水尺晃了两下,老任旋即踏入水中按住,无线电里传来骆棋的声音:“水位数据,任老师。”
“起点距3,水深0.15,”老任对着对讲机报告着,片刻后又道,“水尺要倒了。”
骆棋心中“卧槽”一声,眼睛盯着屏幕上不断传回来的实时数据,旁边消息闪烁,提醒着他尽快上传最新水情数据和图表。
骆棋大脑急速思考着还有谁能腾出手,站长出声道:“我……”
“我去,”文森特一把抢过站长无线电,道,“师兄你不要站在水里,余之南别慌,吊箱已经通了,等他们数据测完我们可以回去,杜行……啊,他听不到。”
文森特说着将对讲机还给站长,自顾自朝崖下走,同时拨通杜行电话,道:“倪跑跑和烁小金就交给你了,行吗。”
杜行坐在驾驶位,汽车已经启动,在雨中响起低低的轰鸣声。车灯开启,照亮前方的一小片区域。
“当然。”杜行道。
“注意安全。”老任拿过手机,道。
小余从崖上跑下来,大声道:“雨衣!救生衣!头盔!杜哥注意安全!”
“你们也是,待会见。”杜行说着,调出两个小家伙的行进路线,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跑远也真是任性啊。深夜暴雨的路上,车灯亮起穿破雨幕,两道光柱沿着河岸缓缓行驶着。
水中。
小金“哇”一声,叫道:“又下雨啦容容~”
容容转头回望他们游过来的高耸峡谷,片刻后“嗯”了一声。
风,又开始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