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小心翼翼地看着东野月的脸,拿不准那张美丽面容上的是绝对的自信还是极端的冷漠。
亦或者两者都有,才能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老板吞咽了一下,“还是别了……”
东野月平静道:“我不想重复,照我说的做。”
老板被逼无奈,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钥匙串,上面吊着一个小而简陋的人形娃娃。
他按照东野月所说,准备对她施咒。
于那一刹那。
他的冷汗在瞬间冒了满身。
那种感觉,好像是睁着眼睛往岩浆里跳,恐惧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老板声音干哑:“做不到,很……”
“很恐怖。”他顿了一下,面对那张青涩面容时心里的别扭感被磨平了,情绪诡异地顺畅起来。“比那个小子更恐怖,您是特级,对,肯定是。”
老板的背弯的更顺畅,声音更谦卑,眼神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敬畏臣服。
东野月没有回答他的话,将浑身的咒力注入手中的茶碗,直到体内的咒力涓滴不剩。
她把茶碗递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双手捧住,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来保护手里的茶碗。这一碗咒力足可以制造出一只特级咒灵,叫谁来都得小心对待。遑论东野月将全身咒力全部递给他的这份信任,更由不得他不谨慎。
老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茶碗。
打游戏的,跳舞的……所有好像短时间内掉线的咒术师们,都不约而同地往这边投来一瞥。
事实证明他们能听也能看,只是刚刚不想理会次郎老板而已。
一时间,无论谁都表现的比东野月本人更重视她的咒力。
东野月对老板道:“现在再试一次。”
老板应了声是,重新进行了尝试。
这一次尝试让他彻底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了,东野月体内咒力的转移并没能让他的预感消失。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老板倒在他打理干净的地板上,心头有些困惑。
东野月除去了身上的咒力,理应变弱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会感觉更加恐怖?
东野月用平静的眸子望着老板,屋外吹进的轻风拂起了她的碎发。她抬起手挽了一下,笑了。
老板低下了头,觉得她即便是笑了,也有种叫人不敢逼视的锋芒。
东野月道:“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姐姐,但你要做两件事。”
看似在玩手机的菜菜子竖着耳朵。
两件事,一件肯定是刚刚说的给盘星教打钱了,另一件是什么?之前也没说啊。
菜菜子悄悄看自己的养父。
夏油杰端着手里的一碗咒力出神,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踌躇而凝重地望着那只再普通也再非凡不过的茶碗。
老板忐忑地抬起头,咬牙克制住想要回避的目光,恳求地望着东野月:“您想怎么解决我姐姐,可否……不伤害她性命?”
东野月听了他求情的话,并不大意外。
眼前的老板是试了才发觉咒杀之举可能会害死他自己的,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在此之前,他是为了多年不联系的姐姐尝试过咒杀陌生咒术师的。
口中说着亲人对他没有感情,多年来头一回联系他也是为了把他当工具。但实际上,他心中还是有斩不断的眷恋与期望。
这份眷恋被紧接着姐姐不顾及他性命的举动斩断了正常,没斩断也再寻常不过。
爱恨分明并没那么简单,两者时常交织不清。
东野月道:“可以。”
老板松了一口气,小心询问:“您想要我做什么?”
“首先。”东野月直白道,“你的存款。”
老板表情扭曲了一下,即使是面对着他所恐惧的人也很难克制。
钱!
钱不是命,但有些时候无限等同于命!!!
东野月:“不愿意就……”
“愿意!”老板哭丧着的脸,咬着牙吐字,“我,很愿意!”
如今正是拿钱当命用的时刻,他只是……只是实在难舍。
但再难舍,他也得舍。
老板问:“还有一件事?”
东野月道:“我要你帮我咒杀加茂家的咒术师,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要你像刚刚那样实验。”
“御三家那个加茂?!”老板一惊,“你……”
他很想问问东野月和加茂家有什么仇怨,才会想利用他去试探。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他还是觉得个中恩怨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知道的越多,就会被牵扯的越深,越难全身而退。
老板道:“好,这个我也能够做到。”
不是真的咒杀,只是试探试探加茂家的咒术师成色如何,这不是难事。
东野月点头,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老板将脚撑在地板上,犹豫着要不要追,“您是去……?”
东野月没有回头,“去找你姐姐。”
夏油杰站了起来。“等等,茶碗!”
是把自己的咒力放在身体外面放习惯了吗?怎么有咒术师会被咒力全往别人手里一丢就走掉的啊!
“不碍事。”东野月行至走廊拐角,才回过头来望了夏油杰一眼,“暂时再替我保管一会儿吧。”
夏油杰止住了脚步。
他有些犹豫。
他想要为尚年轻的咒术师保驾护航。
可是此刻的东野月分明不需要他保护,再接近……之前东野月的话,又在他脑海回荡。
没把他当做长辈啊,而是……
夏油杰脸上闪过纠结之色。
这一犹豫,就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东野月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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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之外的墙壁边,停靠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那是次郎的姐姐叫司机开来的,如今她坐在车内,正仰躺着抽着烟。
封闭的空气里满是白烟,她整张脸缭绕在烟雾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人打扰她,直到车窗玻璃被轻轻扣了两下。
半黑的车窗降下。
一点点的,露出东野月那张令人一见难忘的脸。
次郎的姐姐看着东野月,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叹息。
“你知道吗?”次郎的姐姐随手把烟头按灭在车后座,不管被烫了个洞的座椅。“你身上有种藏不住的锐气。”
那是一种盖不住的锋芒,就像现在,东野月穿着华美却累赘的和服,头发安静柔顺地垂着。明明是一副‘大和抚子’的打扮,却盖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压迫感。
“我以为给我这种感觉的人,身边不会平静。”
从东野月带走次郎的时候起,次郎的姐姐就觉得她不可能无风无波地把人还回来。
只是打不过,没得选。
只能求和,只能谦卑。
次郎的姐姐抹了一把脸,努力压下自己的颓废与绝望。“你是要专程来告诉我,次郎由你保下了吗?”
“不。”东野月拉开了车门。“下来谈谈吧,红姬。”
红姬,次郎在对美美子卖惨时所透露出的,他姐姐的名。
红姬没动。
东野月低下腰,直接坐进了车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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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