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林在门口眼巴巴的瞅着,希望已经上马车的人或者站在外面的人能看到他孤零零的站在这里,然后把他带到上面去。
但是马车启动了,席林倍感失望,回头去公主府沉浸于音乐,没有愿意欣赏的人,连撩起琴弦的手都很沉重,席林索性收了琴,起身去公主府走动走动。
在收琴期间,席林无意中听到了有人对他行为的吐槽。他一听到娘娘腔几个字眼浑身就发冷,只能勉强裹好自己最珍爱的琴,走远一些。
坐在亭子边实际上也没什么事,陆淼不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音乐,也不常召见他。席林坐了很久,直到天黑了看到门口重新出现马车的铃声摇曳,他才快速站起来跑到门口去迎。
席林看到陆淼和其他几人先后出来,水行屿好像又惹了什么麻烦,紧紧的抓着朱黎的袖子。朱黎不想和他多亲近,把袖子拽回来,改贴着徐执清行走。
徐执清说水行屿看着面生,不知道朱黎是在哪里找到的,朱黎警告他别多管闲事。徐执清碰了一回壁,并不露出挫败和失望的神情,笑眯眯的把本属于公主府的人迎走后,带着马车去了别处。
朱黎一直很沉静,席林推测他估计耐心不足,没过去触他霉头。
他回去碰到沈雨竹,沈雨竹问席林有没有过去对着朱黎当面叫板,骂他心机叵测。
席林冷哼一声,说自己刚刚噎得朱黎半晌说不出话来,顺便嘲讽沈雨竹缩头乌龟的本性。
“……可我刚刚就在树底下,你对朱黎可没有那么嚣张!”
席林更生气,“显着你了?就你有眼睛,我要是当面和他对峙他不得把我砍成两半?智取不懂吗笨蛋?”
沈雨竹笑,“到底是智取还是没胆子,我心里有数。”
之后的几天,陆淼都和沈雨竹有过商议,沈雨竹有点不太理解陆淼为什么对谁给他传授厨艺那么执着。沈雨竹家里一直是给大人做饭的,虞青顶多只是给沈雨竹的菜式进行了润色,所以陆淼并不能从沈雨竹的口中问出什么。
见陆淼没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沈雨竹问那个人对陆淼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陆淼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没那么重要。罢了,他不想见我,我也不强求。”
之后她提拔了沈雨竹,让他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府的厨子。面对升迁的好兄弟,席林回回看见他,都有吐槽不完的话。
沈雨竹老劝他不要那么毒舌,席林更气,他现在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还不许他吐槽沈雨竹两句吗!
真是过分。
徐执清偶尔会夸赞席林两句,在这个年纪还在坚持弹琴,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席林原本十分高兴,但转念一想,徐执清又没什么权势,得到他的夸赞没什么好处,只能勉强露出和煦的笑容。
徐执清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让他攀附,问了席林几句私人问题。席林吓坏了,支支吾吾的表示自己是承池人,说话间还忍不住瞅他。
席林这几年在驿站不是光弹琴取悦人了,他有了解过承池与天宸的战事,承池的败退是可以预见的,毕竟席林早年接触过不少官员,都是两眼一睁就只看见钱的主,指望他们能想起承池需要人来运作,不如指望猪能上树。
原先凌雁北和蜀山有关系席林只是听了一嘴没放在心上,但之后随着他的战死和朱黎的异常,让席林开始越来越焦虑。虽说凌雁北的名号他并没有觉得有多震撼,可蜀山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它和清凉寺不是一并都算降妖除魔的吗,不像承池地头的人,全得仰仗他人鼻息。
这人要是因承池没了,是不是整个大陆的人都会把错怪罪到承池人头上?席林很有集体意识,生怕被人知道他是与凌雁北死亡有关的人,赶紧示意徐执清小声点。
徐执清赶紧表示自己不会对别人声张,他看席林斯斯文文的,估计吵起架来也和自己一样有理说不清,叫他无形中多了几分同情。
席林与他聊天感觉十分融洽,两人谈论期间,席林就忍不住把徐执清拿过来和自己以前见过的人做对比。
也许是徐执清长相不锐利,席林没有多少此人很有心计的第一印象,他和席林一起吃饭,偶尔还跟他谈论天宸与承池的关系,叫席林的焦虑日渐减轻。
听说席林身体不适,徐执清还专门给他请了大夫,贴心的仿佛是他的家里人。
朱黎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毕竟沈雨竹已经贴心的告知过他,说席林有意给朱黎下套让他暴露自己的妖兽身份,如果徐执清凑这么近难免会被他发现,毕竟徐执清能力没那么突出,遇到席林的小手段可能没那么容易躲得过。
徐执清客客气气的行了礼,说自己心里有数。
两人的距离感一下子拉开不少,朱黎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本不是那么很注重距离感的人,更何况是徐执清先主动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叫朱黎有种自己魅力打了折扣的挫败。
他想逃离这种环境,起身走到平时研磨玉石的地方去,没想到徐执清不肯走,跟了过来。
朱黎盯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徐执清看着朱黎开始投入玉石研磨,也跟着凑近过去。
他近年做的都是日用品披发生意,和金银首饰之类的项目已经不大接触。朱黎手里握着的是凌雁北给他的野味倒卖,二者没有生意场上的交集。
徐执清在这个时候问朱黎为什么陈默没过来,朱黎一个手滑差点磨了自己的手指。
旁边有人在转轮盘控制研磨石的速度,朱黎不好细讲,他放下玉石洗了手,摆出一副与徐执清无关不要他掺和的态度。
徐执清知道他对自己还有埋怨,道:“我看你甩脸子已经看够了。”
朱黎蹙眉,“谁甩脸子?搞搞清楚!你之前闹着要我们帮你……现在又这副德行,我以为你是怀恨在心不行?非要人那么大度装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是你抓住不放。”
“我抓住不放?”朱黎并不了解徐执清的性格,这人发起脾气来也很认真,叫怀疑他一直都是头脑清醒的那个人。
朱黎原本的生长环境中也有这么一个人一直清醒,他冷静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冷酷的挥手给每个看不顺眼的人一巴掌。朱黎一看到徐执清这副谁在眼前都能当之前丢人行为是过眼云烟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起他的亲爹,他没心思和徐执清争辩,垂头丧气的坐下打算先定定神。
徐执清说是为了他。
朱黎不知道徐执清口中的主语是谁,如果是陈默的话朱黎是清楚的,他觉得在天宸找剩下的人比留在其他地方靠谱,更何况陈默不大会拒绝别人,在天宸也可以正好办完他没做完的事,没有回来的必要。
但如果是徐执清……他有这么大度?还是说他这次为朱黎办事是为了以后强迫他履行更大的条件?
徐执清比较能猜懂朱黎的微表情,“是关于灵石矿的事。”
“你要是闲的没事可以去多交几个朋友。”
徐执清表示自己有人脉。
“……”朱黎赶紧起身逃跑。
没过几天,徐执清又找机会逮着他了,跟他讲了几句关于灵石矿的事。朱黎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全信他。徐执清莞尔,像玩宠物一样逗了朱黎好几天,才失了兴致。
朱黎隐隐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但面对徐执清,他又发不出火,只能依靠席林催眠一般的琴音缓解一下焦虑。
几个月后,徐执清才和席林确定下来去往承池的日期。
朱黎这几天特别照拂席林,叫陆淼顺手把他也提拔到了身边,席林本来还很忧心自己的未来,这个时候反倒有些云里雾里了,什么情况?
陆淼没直说自己为何突然转变了兴趣,只说自己这个年纪无儿无女,想找点爱好轻松一下。席林将信将疑,他的琴艺他本人是十分自豪的,能把公主迷倒不在话下。
等到了去承池的那天起,席林才隐约感觉出有点子不对。
徐执清从水行屿那工艺超凡的衣服上推断出他不熟凡人,贴心的叫他换了一件普通的白衣,水行屿没有修炼,换件衣服也能多一层保暖防护,原先他还不情愿,一换上夹绒的锦缎感觉没那么冷了水行屿立刻就开始拜服起徐执清来,当场要跟他拜把子。
徐执清笑着拒绝了。
在出发之前,徐执清拿着酒壶望向明月,平静的外表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朱黎试图跟他聊聊,在门外敲了敲门。
徐执清面容淡淡的把人迎进屋,朱黎此时已经知道他某些方面不是眼前人的对手,这次来他绝对报以百分之二百的诚心,想与他谈谈寿命的问题。
妖兽和妖修的寿命并不是一个定值,像徐执清这种天赋极差又混迹于人群之中的妖兽肯定不在少数,他们的寿命朱黎或多或少有过一定了解,比普通凡人长个二三十年。
朱黎现在已经三万多了,一百零几年对他来说远远不够。他时刻记得徐执清对自己的帮助,不希望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寿终正寝,更何况他的义弟徐永林的年龄也远远没有这么短,朱黎怕他心里更不平衡,能满足他就尽量满足他。
徐执清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他起身已经打算发出暴言,转瞬之间又想到什么,收敛了目光。“能看到你依然对我这么好,我就很感激了。”
话一说出来,徐执清就后悔了。
徐执清在回迟禾做生意这几年没接触过什么好人,普通男人该有的日常活动徐执清一样没有落下。
他虽然外表和煦,但都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烦躁,他确实曾经痛恨他们没有带给自己更好的人生。当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和徐永林一样飞升后,徐执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长时间,毕竟人各有志。
只是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被身体强烈的渴望唤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频繁想起陈默对自己若有若无的照顾。他的视线总是藏着什么,叫徐执清忍不住去追随。
如果他们有前世,徐执清敢笃定,他们之间肯定有着非凡的联系。只是现在他还因为身份问题不敢明说。
而且朱黎只是性格好,不是没有手段,如果徐执清说出对陈默有好感的事,他不会把自己撕成两半吗?
算了。
朱黎愣了一下,露出送了一口气的表情,他好像是真的理解了徐执清的所谓好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以后都会照拂他。徐执清也露出舒心的笑,他低头看朱黎的嘴角,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思想,等他走开后,徐执清收回笑容,感受着朱黎拍在他肩膀上残余的触感,露出诡异的神情。
“陈默,你会和此时的我有同样的想法吗?”
次日,远在千里之外的虞青正在挨揍。
他救的那个女孩是江家大少夫人顾明薇的亲妹妹,顾明薇回家就看到自己不在丈夫家待着的亲妹妹抱着个孩子。
顾明薇早就知道妹妹遭遇了变故,一进家门就看到乞丐和虞青两个不速之客,她没想到是妹夫先赶走了自家妹子,只看两个陌生男人,乞丐长得难看被她直接无视,倒是虞青看起来斯文比较像登徒浪子。
她气坏了,也没问什么原因便直接拿出鞭子照着虞青的脸扇了过去。
虞青虽然躲过了第一下,但顾明薇有点功夫,转手又一下,虞青没能躲过,用手背接了这一鞭子。
顾家老头老太太赶紧叽叽喳喳的喊起来,“小薇你别乱动手,这是小蓝的救命恩人!”
顾明薇这才停手。
顾明蓝怀里的娃被人接了,她先过去看了虞青的情况。两人一碰,虞青就赶紧躲避,这时乞丐也跪在地上求大小姐饶命,明明白白的表明他认了顾明蓝带回来的野种。
顾明薇这才回神,扭头瞪着那不成器的妹妹。
顾明蓝的性格没有顾明薇强硬,再说她夫家比不上江玉郎。那个男人的性格属于只要不被打死就往死里折腾的主,但凡顾明薇进了他家门他绝对比现在老实,顾明蓝的性格不叛逆,从小也算乖顺听话,本来还以为两夫妻是门当户对,想不到那男人没过一年就听了几个妾室的谗言真把顾明蓝赶出了家门。
顾明薇得知来龙去脉后,立刻就知道怎么做了,她带着妹妹赶到妹夫家,把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带着给妹夫一顿揍,说什么也要逼着他认下这个孩子。
顾家不重要,但顾明薇的丈夫江玉郎可不是好惹的,为了江家的颜面,妹夫也只能勉强认了,他想过扶正自己的几个妾,可亲爹娘怎么说都不同意,顾家攀上高枝,对江家的事业也有助力,虽然顾明薇脑子不清楚,但她人缘好到人咋舌,还能和江家大小姐亲昵。妹夫家不敢惹他,只能先把这个没教好的儿子揍一顿,等日后再处置那个野种。
顾明蓝回了丈夫家后,明显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更恭敬了一点,她有点害怕被疏远,没有特地立规矩让其他人遵守。
妹夫顿时觉得顾明蓝还可以再多欺负几遍,一个报复妻子的计划出现在了他的脑袋里。
虞青在顾家住了几天,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心想如果顾家人不赶自己走的话他估计可以赖在这里很久。这里处处是人,虞青不敢不吃饭,怕引起怀疑。
几顿下来,虞青难得有饱腹感,时刻露出轻松愉悦的微笑。
某一晚,虞青的房子被人用迷香筒戳了一个洞放出迷烟。屋外人听动静,感觉虞青是被迷倒了,大喜。
他去拧门,门被反锁了。窗户也打不开。
计谋失败,小厮只能回去跟顾明蓝的丈夫上官淇报告,说虞青睡觉前把门窗都反锁了,打不开。
“不早说!”上官淇吼了他一顿。
小厮委屈不已,这房间的构造向来都是随性的,只要稍微花心思都能打开,谁知道虞青是个细心人,在里面把各种能拨开的插销都上了保险。
为了完成任务,他可是连天窗都顾及到了,可是虞青连天窗都没放过!
上官淇郁闷,虞青也太谨慎了,至于么?不过,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吐槽的时候,几个兄弟觉得这个欺负他娘子的男人并不是没有吃瘪的机会,他们决定以身入局。
虞青不会想到上官淇的朋友里包括顾明薇的堂兄,那个叫顾凯琛的男人看起来是个正经人但实际上什么都玩,他只一眼就分辨出虞青大概与自己在某些方面有着相同的爱好。
不过虞青的防备心高到离谱,他肯定不会觉得顾凯琛此时过来是单纯的为了交个朋友,不但没有上套,还加速了离开顾家的时间,毕竟墩墩还没过来呢,那小子在外面游荡,估计早就乐不思蜀了。
上官淇意识到这男人可能是一位有过女人的父亲,心里不太舒服,这小子看上去可不像已婚的成熟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顾凯琛觉得他有儿子其实并不奇怪,在真正经历过女人的好之后还能表现得如此谦卑得体,要么他的身体是女人要么他做过女人。
男子女子生来构造不同,脑子自然也不是按照同一个方向长得。男人认为的事,女人不一定会得出相同的结论,虞青看起来不太关注展示自己的魅力,对陪床丫鬟这种角色也不热衷,没准私生活也是两头吃,不然怎么了解得这么透彻?
如果顾凯琛猜错了,他就倒立洗头。
虞青留在天宸有点迷茫,一来方许明等人估计现在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提前一百年找人对他没什么好处。
二来如果方许明的出现要还原前世两人遭遇到的情形,估计虞青还得找到其他四个陆淼在后世新收的面首。
“方许明,赵川,齐骨莲……柳香庭,姜月苔……”虞青一边碎碎念一边在桌子上用手指写写画画。
这五个人虽然看似没什么联系,但能以面首身份和平相处,估计平时接触不少。
方家在一百年前就没起来过,比较难找,如果从赵川身上下手,估计更合适,但赵川……
虞青一想起这个人就回忆起前世他捏自己下巴的触感,赵川的手心微汗,人也豁达乐观,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虞青并不讨厌他的没大没小,反而还有几分怀念。
还有就是柳……前世柳长亭就没生娃,如果柳香庭是他的后代反而不那么麻烦……真是苦恼啊。
还是先解决一下他们五个人未来遭遇到的困境要紧,打定主意之后,虞青转身离开客栈去准备。
几年后,虞青针对未来那五个人的行动已经初见雏形,不论如何他们肯定都是随着父亲姓的,只要守住这五个人的祖先,虞青就能等到他们准时降生在世界上!
上官淇看着那个野种逐渐长成,更加气急败坏了:“我问你我让你找的那孩子的生父,你怎么还没消息?”
那小厮汗流浃背,“当时……太复杂了,更何况乞丐们绝大多数过了冬天就会被清理出城,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小的实在是……”
“笨,你问少夫人不就行了?”
“啊?”小厮感觉不太好。
上官淇盯着那野种,心情更烦躁。如果单单只是长得丑就罢了,他还又粗又肥!虽然被戴绿帽是一个令人烦躁的因素,但这个孩子丑的太不像话了,如果孩子的生父有虞青那种颜值,他没准不会像现在这么介怀……“虞青呢,你找到他在哪里了吗?”
小厮一愣,“他现在……”
没有凌雁北,但王府依然要运作,正好赵灵玉的孩子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以虞青的能力,教出一个会认字的孩子就行了。
时隔多年再见那孩子,他的双眼发出异常惊艳的光芒。“好,好美!”
虞青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鼻子。这副皮囊对孩子大概是特攻,每次在街上走的时候都会有无数小孩对他行注目礼,大概是这副皮囊对孩子来说特别好看吧。
赵灵玉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身……太女性化了吧?”
“啊?”虞青低头看自己。“很难看?那我还是换一身吧。”
赵灵玉表示,不是头发不对,也不是衣服不对,而是……他身上挂着的闪耀的石头。
虞青立刻不乐意了,微微后退两步。
赵灵玉见状,马上表示她并非要抢走他的饰品,如果虞青喜欢的话,也可以一直带着。
虞青这才放下戒备。
晚上,虞青通过灵力给朱黎传信,吐槽了一下他的建议被人诟病了,明明问了朱黎确定配点饰品会更好看,但是却没有人欣赏。
朱黎义愤填膺让虞青不要管其他人的看法,他是他,世界是世界!
但是,他还是有点害怕看到其他人的目光,明明他比朱黎更加渴望融入这个世界,但是世界总是将他一意孤行的推远。
他不敢相信自己无法融入人群,明明已经尽量保持着谦卑姿态,不让自己内心的利刺刺伤。或许他一开始就选择逃避着人群,他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朱黎。
为了他生,为了他死。“师兄!”
“嗯?”
“我是你的肋骨。”
朱黎只听见前面四个字,斥责了他一顿。虞青不生气,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高高兴兴的暂缓通信之后,次日去见了赵灵玉的孩子。
那孩子不算顽皮,只是有点注意力不集中,拜师礼做得也磕磕绊绊,好在虞青脾气好,没怎么介意。
就和初见面的第一印象一样,这个名叫李解的孩子会认得字词远低于其他同年龄的正常孩子,叫赵灵玉有点担忧。
她虽然希望孩子能够追随凌雁北的脚步,但凌雁北坚持多年了,李解还这么年轻,不可操之过急。但眼看他一天一天混日子一般的过,赵灵玉还是希望他的学习能提一提,就算不用追赶父亲,至少也要在日后越发强势的皇权压迫下争得一线生机。
赵灵玉怕虞青压不住场,一直在授课期间围观,她问了虞青墩墩现在何处,得知他也在读书,心里松了一口气。
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这个时候墩墩应该有了明显外形上的变化。虞青如果愿意,也是可以把他带过来,可惜墩墩的外形并不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成长姿态。
妖兽的幼年体与成年体相对割裂,外貌颜值不固定偏向父母中的任何一方,要是把他带过来指不定要被那些人一阵嘘寒问暖,还是尽量让他免于和外界的人接触比较好。
陈默不记得自己幼年体长啥样,虽然他生于山洞,但附近只有水流湍急的小溪没有湖,长到成年体之后他才去镇上借朱黎的钱买了一面镜子。他推测出自己的成年体不如幼年体可爱,不然朱黎不会产生疏远感。
他的不安定感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朱黎偏好更矮小笨拙一点的他,长成大人之后,身高变高人也变丑了。以朱黎那种颜值他看自己的脸都能扫开一切烦恼,而陈默绝对没有那种待遇。
李解喜欢八卦,得知虞青有儿子以后问了他妻子的形象。虞青不擅长说谎,只能支支吾吾草率的捏出一个凡间刻板印象里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孩形象。但李解却觉得他如果和这样的妻子在一起,肯定会很无趣。
“……”
虞青本人并不活泼,他感觉像是会喜欢交际花一般的类型。因为已经习惯并且享受独处,肯定会尝试在已经平静到麻木的人生中增加一点新鲜感。
李解觉得在这一方宅院读书甚是无趣,如果有个女盗贼或者侠女一样的人物拉着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那人生该会有多精彩啊!所以他笃定已经习惯了安静平和的虞青肯定会希望生命中多一点热情。
不知怎的,虞青想到了赵川。那个人经常与自己贴贴。
虽然他对虞青找大鹏没什么助力,但却给人印象很深刻,大概是虞青在后世为数不多能带给他安慰和感动的人,所以才会一直记得吧。
不过,有一个人更热情。
晚上,虞青开始辗转反侧起来。那个人确实活泼,不过有点活泼过头了,好像有点发癫的前兆。
抛开之后的结局不谈,他前期确实扮演了一个很好的前辈形象,让前世的虞青在最终命运到来之前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
他看不见,仰面对着天花板伸出五指。前世徐执清把他从寝宫带出去不久后水焉择就自爆而亡,虽然他带给了自己极大的心理阴影和痛苦,但重活一世后,虞青居然还有勇气能回忆起那些糟糕的事,反正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吗!
如果要避免朱黎留在这里,那他必然要把朱黎送上天,那么遇见那个人的可能性就不会小。
他有点担忧水焉择也参与进了这场意外的人生冒险中,如果让人恢复记忆的钥匙是时间或者对视,那虞青被凌辱的记忆将会重新回到所有人的大脑。
也许他不能再等到两百年之后那些人的到来了,现在如果不抓紧时间找到大鹏,将来只会更加一败涂地。
但是,凭他的能力,真的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达成目标吗?
虞青闭上眼。
休息是个好东西,就像食物一样,明明已经成为不必需品,但如果能够尝试得到,心里还是有种浅浅的满足感。
大概是睡前回忆过某人,他在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的情况下脑子慢慢陷入了回忆。
回忆中,有人轻轻摸着他的脸。虞青对这个记忆片段没有什么印象,回忆中的自己也未曾睁开眼睛,只是疲倦的感受着那个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扫过。
他说了什么,虞青听了很久才听清。
“……,我马上就来陪你了。”是谁,谁来陪我?
“……,我好想你。”这是把他当成了替身?
“……,你是我的。”好霸道,等等,这人不会是……
意识到自己想起了谁的虞青蹙紧眉头,他不愿意回忆起那段糟糕的记忆,但强烈的好奇心却不断地驱使他去仔细听自己前世未曾听到的只言片语,好像那字眼只是延迟了很久才到了自己的耳边。
“陈默,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妹妹?”
虞青顿时面色苍白起来,水焉择对他已经去世的妹妹有非分之想?
他会不会一直记着仙界人对他妹妹的赶尽杀绝?
感觉很有可能,毕竟前世水焉择就是这么做的。虽然不知道他和妹妹感情如何,但虞青知道他身上的某种让他疯狂的药物催化了他疯狂的内心,让他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上界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龙族向来寡居,如果水焉择有妹妹,那妹妹很可能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想到此处,虞青竟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他翻了个身将自己叠起来,埋头藏匿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