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拒绝。”郑云峰当机立断的表示。
虞青吃了一惊,“那可是长公主,直接拒绝不太好吧?”
郑云峰看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个傻瓜。“不拒绝,难道你真的打算去净身房?”
虞青还是怕疼,更何况是在那么羞耻的地方动刀,要是视死如归的说出愿意,才叫奇怪。“但是,怎么拒绝才不会让公主生气?”
“那有什么难的,直接讲就行了!”
“不太好吧。”虞青还是觉得应该委婉一些。不知不觉间,郑云峰说话也变得直接了许多。“那可是皇家……皇家规矩最多了……”
“皇后还是我郑家人呢,你别那么焦虑。”
“好的。”
虞青听了他的建议先去抄书。郑云峰没有趁夜去和长公主聊天,第二天辰时之前,他就已经穿戴完毕,准备上朝去了。
郑云峰看见虞青,以为他一晚没睡,道:“都已经这么不安了居然还是无法拒绝,要是我不去说话的话,你是不是打算真的进宫去?”
“也不是不行……”
“什么?”
“没什么!”虞青低头说。
郑云峰没再多问,穿好朝服就去了。晚上的时候他并没有回来,虞青有点担忧,问了负责送郑云峰出门的下人一句,结果他们拒绝回答。
罢了,等吧。
雪开始下,下完了下雨,接着是刮风打雷,天气变得十分奇怪,就算出现了朝阳晚霞,从早到晚的天气也不是一成不变。
有点奇怪,虞青觉得自己得出去看看。于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溜出了郑府。
这里附近就有雪山,虞青飞上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把羽衣脱了放在郑府存放,有点担心。
虽然他的实力和前世不同,但羽衣本身所有的功能性还在,没有羽衣意味着他的体温依旧依靠外界环境,而如今这令人望而却步的冬天已经够他受得了,再加上雪山……
前方已经有人开始激战了,虞青料想到应该是朱黎来了,果断前进。此时感知到虞青加入的水行屿有些不悦:“以多欺少,你们真会玩!”
朱黎一发火焰弹打在雪地里,“我俩打你,算是给你面子!”
水行屿听了他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他穿着白衣配冰蓝云纹绣的衣服,左手一团云,右手一团雨。龙族很多分支,沼泽龙冰原龙地龙天龙,形状也相差十万八千里。水行屿不会飞,因为没有仔细修炼,他现在冻得脸色有点发青,细长的指节瑟缩着,将身体里存储不多的灵力全部发散出去。
虞青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他扭头示意朱黎别攻太狠。朱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手里的弓弦却已经崩开,显然不打算听虞青的话。
他的灵箭射出的时候,虞青惊慌的往前挡了一下,水行屿势如破竹,他不明白虞青为什么要往前走一步,但只要能伤到他们两个中的一个,那就是大赚。
他一道雪团甩在虞青的身上,同时朱黎的箭带着炽热的真火没入他的体内,水行屿的灵力暴走,口齿溢出血水,他看到虞青也因为受了冻而行动不便,眼里有了思量。
朱黎要先去看虞青的情况,被水行屿用冰刀砍掉半边脑袋。虞青吓了一跳,提着半边冻麻的右手转头攻水行屿,他后退数米,抬头看虞青也团灵火,吐槽一句:“靠,要不要人活了?”
觉得此战不能胜的水行屿决定撒腿就跑,他旋身预备下山进入凡人领地,在术式即将完成之际被虞青牢牢摁在地上,两人的体温不相上下,水行屿头碰了地一时间意识恍惚,他看到朱黎匆匆修复自己身体上的缺憾抬手对着自己刺来,用尽全力把抱着自己的虞青往上提,挡住朱黎的攻击。
虞青挨了朱黎一击后,晕了过去。
朱黎更怒,把虞青撕下来对着水行屿一顿削,在水行屿的一顿哀求下他才勉强停手。水行屿想自己是不能打过他的,但看朱黎势头渐收,他很快明白自己或许有生还的机会,赶紧卖萌求饶,试图能让朱黎心软。
朱黎没有再管他,而是去看虞青的情况,虞青的体温已经降了一大截,摸上去与死人无异。朱黎把他抱起来的时候水行屿已经准备继续攻击,但他还没得手灵力就消失殆尽,水行屿明白自己需要进食补充能量,热心的过去搀扶了一把。
两个人身高不同,肩膀高度也不一致,一起搀扶弄得虞青的头如同随风摇摆的草,晃得水行屿挺烦恼的。他提议让他一个人带虞青下去,朱黎觉得不妥,拒绝了。他才把虞青拉过来,水行屿就问他难道不怕自己伤害他们两个,朱黎一顿。
好像是这么回事……朱黎又把人交给水行屿。
朱黎揍水行屿时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虞青现在好像完全昏迷了,水行屿有点冷,正好可以借他的身子暖和点,他本来打算背,但摸了虞青的身子感觉上面好像有雪化的湿意,便果断放弃背改成抱他。
虞青的脸俯视更幼,冻得苍白的脸叫人怜惜。水行屿把他的头搬过来靠近自己的心口,一边往上提一边想这人是男是女,他不记得虞青有没有说过话,但羽族人体重向来不高,抱他不花什么力气。
脸软软的,手细细小小……水行屿一路下山一路想入非非。
到了山脚,朱黎把水行屿安顿到塌上的虞青的衣服撕开,这时水行屿才知道他是男生,颇为遗憾。
一个时辰后虞青就醒了,他睁眼看到两张脸,先一愣,然后在低头看自己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赶紧叫水行屿滚出去。
“你这人不知好歹!”水行屿语气冲,但他看上去像是装发火。朱黎叫虞青不要那么矫情,水行屿要是跑了很难追回,虞青才不情不愿的没说什么。
水行屿又冷又饿,想让朱黎给他弄点吃的喝的,顺便洗一洗。朱黎一开始没理他,虞青醒了之后他才松口。他还是不打算给水行屿吃的,只说让两个冻了的小子去洗澡。
一听要和水行屿搭伴,虞青满脸不乐意,他的衣服系不上,旁边还有一个水行屿形影不离。虞青恨不得裹成木乃伊,把自己的敞口衣服拉紧,扭扭捏捏的去澡堂,后面的水行屿见此,露出奇异的微笑,他跟着虞青和其他人去澡堂暖和身子,非常自然的解开衣服,像并非头一次来般露出被封印保护得雪白的身子。
虞青不看他,匆匆捂住重点部位就下水,温暖席卷一身,僵硬的骨骼渐渐能活动了。他放松下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水行屿坐在他的旁边,紧盯虞青的眼睛。
“你有病是不是?”虞青忍不住起来,但一想到他会看到更多,还是忍住了。
水行屿笑了笑,“你真可爱。”
“……”虞青蹲着走开,他不想与水行屿有太多交流,这人和刚入世的孩童没差,要是因为他把自己气出好歹来,不好。
但是池子底并不平坦,虞青蹲着走了两步,一脚踩空,只一瞬就不见人影。
水行屿赶紧过去捞人,他过去时也滑了一跤,把刚刚露出头的虞青一脚踹了回去。虞青受了重击一下子呛了水,不太熟练的游泳技能顷刻间丧失,他扑腾着试图抓住什么,眼前都是水雾分不清空气与水底是何处。“咕噜噜……”
再睁开眼,虞青以为自己身处天国。他动了动脊椎,身侧人立刻反应过来,扭头问他,“你醒了!”
那边与老板掰扯的朱黎听到水行屿的声音,也停止了对话看过去。
虞青现在有点懵,他低头揉了揉眼睛,低头看手的时候,旁边有个大叔在心有余悸的说话,如果不是他恰好跟着水行屿他们进入了澡堂,估计他们两个就在池子里淹死了。
水行屿还算有点良心,大叔过来的时候虞青已经沉底了,只有他在水面上扑腾。他没喝多少,救上来的时候咳了几声就恢复了过来,然后跟大叔一讲,两个人合力把虞青救了上来。
朱黎是水行屿叫来的,大叔虽然能救人,但并不懂得怎么解除溺水状态。虞青的口鼻紧闭,估计很难吐出水,朱黎用了些力气按压才让他有了呼吸。听到虞青咳嗽之后,朱黎就感觉他应该没事了,过去跟温泉店老板交涉,说要退还一部分定金。
澡堂如果没有相应的看护,就算修得再浅也还是有人会溺水。
老板偷了个懒,没在明显的地方做标识才有了这次溺水事件。他不太想花钱改变现状,推说虞青已经救活不就行了,再管东管西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气的朱黎脸色发青。
虞青的头撞伤了,现在依然感觉眼冒金星。朱黎说不动老板,扭头去看虞青的情况。
虽然他说没事,但朱黎不放心。反正事是水行屿搞砸的,他照顾人也应当。
水行屿二度将虞青抱起来,远离充满水的环境后,虞青受伤的额头开始泛白,并逐渐露出红色。他裹着水行屿得外衣缩着,眉头皱的很紧。
气温很快下降,朱黎把自己的红色羽衣披在虞青的身上,让他不至于冻伤。
他看那一直在旁边不曾离开的水行屿,挥手驱赶他到厨房去弄点热水。水行屿裹着并不保暖的衣服去厨房,温暖的灶火让他有点不太想离开,坐在风箱前伸出双手,一副很惬意的模样。
他没有太多家人的印象,来人世没多久就因为犯下大错被关起来。水行屿记得受审的时候好像有人提了连坐二字,无论父母在世与否,估计他们都是憎恨自己的。
龙族生来孤独,无论是自信的还是温柔的,都不可避免的被他人孤立。
水行屿提着热水去房间里,看朱黎喂虞青。虞青不想喝,只想睡觉,朱黎说了半天才让他勉强喝了一口。盯着那碗,水行屿觉得真浪费。
朱黎不想让水行屿觉得自己的热心打了水漂,冷脸让他喝了。
水行屿觉得热水很温暖,虽然烫嘴,但感觉热气从喉头滑到胃部,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他的眼睛热热的,因快乐而溢出的液体艰难的浮动在眼眶里收不回去。
那边没人注意他,他只能一个人享受这种难得的处于人群之中的尴尬,不参与进太多的人际关系中,免得被人说假殷勤。
朱黎的衣服给虞青之后他就没有衣服了,有人借给他一件,是深蓝色的粗料子,穿在身上有点磨人。
这种与他本人不适配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会带来很新奇的感受,总之虞青的情绪没有因为红色持续暴躁下去。感觉这种平凡朴素的颜色像是把朱黎从云端拉到了身边,让人没那么有距离感。
几天后朱黎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过他们可不能在这边久待,他把水行屿带走之后就让虞青先回郑家,毕竟墩墩还在他们手上。
墩墩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看到虞青回来了,忍不住的抱怨。别人做饭没有虞青的好吃,如果他不在的话墩墩就不会吃饭,肯定会消瘦下去。
虞青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墩墩要是再不辟谷节食估计早晚都会走到吃人的那一天。他吃的速度已经超过食物的生长速度了,虞青觉得如果自己真为了他去净身房去拼命去搏斗,反而显得有些愚蠢。
但是他又觉得是自己太任性,明明一开始是他说让墩墩过个美好的童年,可现在却是他先退却,未免有点不讲信用了。虞青干笑几声,一边找郑云峰试图包揽他家里所有的家务。
他做了四五年后,就有点崩溃,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蚂蚁,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他的人生应该就这样从一而终吗?他的未来真的只能和前世一样走到这种地步吗?
虞青决定找墩墩谈谈。墩墩没什么表示,只是平静的接受了现实,但看虞青一副蹙眉奇怪的看他。墩墩立刻反应过来了。
“……哼!”他扭头装任性。
虞青这才长舒一气。不论墩墩答应与否,他都得这么做,毕竟他俩不熟。
要是能让墩墩听朱黎的话,那么就算他恨上自己也没关系。
他回去继续干活,墩墩看到郑云峰的妻子过来询问一二,笑眯眯的唤起她来:“嫂嫂!”
黄薇不清楚他们和郑云峰是什么关系,但总感觉虞青有点不太好相处。他总一副全世界人都不爽他的悲观心态,就算墩墩没有按约定表现出无理取闹的态度,他也会觉得不舒服。“你们没好好聊过吗?”
墩墩抬头看着黄薇,笑眯眯的解释道:“没什么好聊的,我俩有代沟。”
黄薇沉默下去,“如果能让他喜欢你的话你会更好过一点,但他现在这副幽怨的样子,我担心……”
“嫂嫂不必将他放在心上,爹爹就是喜欢多心。”墩墩的脑袋圆圆,矮矮的个头加上胖嘟嘟的身子看起来像一团会移动的棉花。“要是他实在受不了了,揍我一顿就行了,我皮糙肉厚,经得起他一顿打。”
“那怎么行?还是好好跟他说说吧。”
墩墩收了笑脸。
虞青已经告知了他原委:因为墩墩食量激增,如果他不拼命挣钱估计养不起自己,墩墩理解他能力不足,如果一个强大的妖兽都不能让自己吃好,估计其他人更不行。
墩墩想起朱黎之前也不打算让自己享受太多的饱腹感,估计成仙必然要抛弃这些俗人的喜好。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吃东西,不能吃就不能吃吧。
但是认真修行起来,他就忍不住犯懒,成仙可不是睡觉,需要不断地领悟并与外界交流,凡人休息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时间,每天固定不变的劝他出去走动减肥,很影响墩墩吸收灵力的效率。
不如直接避世算了。
太后寿辰,凌雁北邀请了郑云峰同行,郑云峰没有拒绝。他去了战场后晒黑了一圈,额头黑里透红。郑云峰听他说自己的作战计划书派上了用场,扯起嘴角露出假笑。
赵灵玉过来和黄薇搭话,黄薇自嫁入郑家后情绪一直不怎么高涨,赵灵玉不爱去那女人堆里玩,见黄薇闷闷不乐心里就像救世主遇见了呼救的人般,怎么说也要过去拉她一把。
太后很和蔼,没在宴席里乱拉鸳鸯谱。见来的后生里年轻男孩不少,太后深感欣慰,和大总管商议之后,就让他们去骑马。
至于家眷和未成婚的姑娘,则做在一起聊天,也好长长见识。
郑云峰已经能骑马小跑一段,他坐上去之后,凌雁北就踢着马镫过来揶揄他。
因虞青之前明确提过自己不会骑马,在凌雁北问虞青的时候郑云峰也能面不改色的说起冷笑话来。
“什么?”听到虞青每回进入马场都跟做贼一般鬼鬼祟祟的,凌雁北乐得整个人都在震动,“你说的可是真?那小子居然会怕马!”
虞青怕马到已经有点夸张了,他看到马走过来就想着逃走,也不管过来的马上面有没有人。
郑云峰偶尔会作恶,他把马驱赶到虞青身边,看他吓得差点跳起来的模样。虞青很少哭唧唧,但看郑云峰的眼里会有埋怨,这个时候郑云峰就有一种重振男人雄风的喜悦,微微扫去一些虞青在他家白吃白喝还喂鸡的苦闷。
凌雁北想和他比试下谁骑马跑得快,郑云峰拉着缰绳表示自己不一定输,他俩在定起点和终点的时候柳长亭过来说要加入。
凌雁北和他比较熟,先打了个招呼,问他怎么这么久了都不来玩。叫柳长亭一时语塞。
首先,他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世家公子,柳长亭一无名小卒,出来还要告知梁家家主,有点不太方便。其次,他跑到王府敲门叫王爷出来玩,不会被他家的下人打出来吗?
郑云峰没有与他直接搭话,骑着马绕到一边去。凌雁北与柳长亭之间没了阻碍,他便直接过去与他贴贴,看柳长亭瘦了一圈,凌雁北很是关系,问他是不是没怎么吃饭。
柳长亭说,累都累死了哪有功夫想自己有没有吃饭。
梁家并不安宁,梁善不得信任,已经下基层历练去了。柳长亭回梁府时梁夫人赵氏正撒泼,她估计是觉得柳长亭护主不力,执意叫人处死柳长亭,哪怕梁铎好言相劝还是铁了心要使绊子,最终把梁铎惹毛了,关了她三个多月,之后赵氏就老实了许多。
柳长亭现在在教梁宜,那小子虽然已经长歪了但还有时间掰正,不怕将来毁了梁家。柳长亭经历过一回生死之后学会了不内耗,梁宜不听话他就狠狠地揍,大不了就叫梁铎处死他,看在梁铎的眼里是梁宜重要还是柳长亭重要。
几年下去梁宜果真有听话的意思,现在就在场外紧盯着这场比赛。
凌雁北惊叹,“你小子不错啊,是个人物。来,咱们赛一场,看到底咱俩谁能第一?”
柳长亭没看到朱黎他们,问了一下凌雁北。
朱黎没空来,但虞青为什么不来凌雁北不清楚,他指了一下旁边的郑云峰,示意柳长亭表示虞青在他府上。
郑云峰只说他还好。
三匹马疾驰,速度不相上下。
但不知是柳长亭才出来还是高情商选择了退缩,他的马跑了几步就开始走,柳长亭尴尬的低头拍马,那吃货已经垂下头一边吃草一边拉,完全把其他人和马都当成了空气。
郑云峰没有赢的想法,他在防着凌雁北使坏,上次凌雁北给他的马来了一下他还记的清楚,这些年他俩不是没一起赛过,但都没决出胜负。郑云峰清楚他对自己是有怨的,凌雁北不学无术而郑云峰年纪轻轻就知道为国分忧,这话郑云峰不是没有听过。
快到终点的时候,柳长亭的马终于来了,他晚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但后期发力很猛,虽然还是落后了但和前面的两人相比距离上已经没差太多,不过柳长亭已经很满足了。
郑云峰在冲到终点时已经收了势,他并不打算当一个将所有人都抛在后面的人物。人如果选择站在高处面对孤独,那么他的身旁将空无一人。郑云峰觉得自己需要给人生找个目标和方向,哪怕那个目标并不在乎他。
凌雁北喜欢被人追随,他往前冲锋的时候肯定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比试完之后,凌雁北略带抱怨的说他俩没尽全力,郑云峰只能勉强笑笑。
柳长亭退场后梁宜还抱怨柳长亭冲得不够猛,被他骂了一顿才勉强消停。已经渐渐抽条的小男孩噘着嘴跟着柳长亭的身后不断抬头看着那个男人坚硬的臂膀,好像这样就能看见压在大人肩膀上的生活。
柳长亭拍了拍他的肩膀,梁宜笑了笑,推着浑身疲惫的大人往前走,共同迎接他们的未来。
郑云峰接过了黄薇递来的汗巾,看凌雁北突然对赵灵玉说回去,他有些疑惑。“出事了吗?”
“嗯……”凌雁北想与他解释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先走了。”
“好。”
赵灵玉看了那边的黄薇一眼,她的目光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移到人群之中。有个带着妻子的男人匆匆收回视线,不堪又不解的紧了紧手里的折扇,似是不理解。
郡主李怡不清楚自己的丈夫傅雨航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交谈,问了一句。傅雨航低头叫她别再说话,李怡撇了嘴没再说什么。
凌雁北上了马车,他本来都打算进去了,又退后半步,把在后面努力往上爬的赵灵玉拉起来。赵灵玉的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感激,她笑着和凌雁北手牵手走到马车里,然后看到他那么担忧,又只能把雀跃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
马车里铃铛晃来晃去的声音,真好听啊。
到了王府之后,朱黎难得在门口等他。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兴师问罪,沉沉的盯着凌雁北的脸。“你都知道了吧?”
“嗯,”凌雁北下了马车,“人呢?”
“让他跪着了,”朱黎的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但看凌雁北的时候又收回了锋芒。“不过怎么处置还是看你的意思,毕竟他是你的人。”
凌雁北笑了,“如果我处理不好的话,那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下?”他走进王府,那用一块白布盖住的人就直挺挺的摆在眼前,他微微有点害怕,退了半步。
朱黎走过去,一脚把跪在逝者旁边的人踹倒。那个始作俑者没有歪倒下去,而是立刻爬起来打算跟朱黎厮打起来。
朱黎闪身,男人扑了个空,双眼发红的意识到自己可能不会胜,他赶紧抱着凌雁北的腿,道:“王爷,我没错的,对吧?”
“你当然没错,你杀死的可是一只猫。”凌雁北拖着他去掀开白布,白布底下是王小雨的脸。“看啊,他和你没有区别。”
郑家七这个时候仿佛才意识到他害死的是异族,笑了起来。“他该死,死有余辜。王爷,你不会为了一个异族人伤害我的,对吧?”
“能毒死一个异族人的你也很了不起呀。”凌雁北赞赏道,“人家一百四十年的寿命可比不上你二十来年的聪明才智,你看,这不一下子就给人送到地府去了吗?”
“谢,谢谢。”郑家七的脑子有点发懵,他看到凌雁北把王小雨脸上的白布盖起来之后,就扭头跟朱黎说话。“你不是说妖修死后会消散的吗?”
朱黎表示,“他没修炼多久,更何况是毒死的。”
“哦,那还要埋咯。”凌雁北有点头疼,又要出一笔钱了。他扭头看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郑家七,道,“你给我造棺材去!”
郑家七还是嚎:“他死有余辜!”
“不做棺材你就跟着他一块进地府,”凌雁北道,“我留他有大用你就给我弄没了,难道让你来做我大业的铺路石?瞧你长得五大三粗脑袋不清白的样子,唉,我真替你儿子担忧。”
郑家七脸更白了。
凌雁北碎碎念着不听话往屋里走,回头把桌子一掀,咣当伴随着哗啦啦的巨响,在郑家七的耳里如同炸雷。
他瑟缩起来,随后又想去折磨王小雨,被朱黎抓住先关起来。
他骂了王小雨四五天,筋疲力尽,见有人还给他送饭,想着凌雁北多少还是惦记着他有用,一边吃一边哼歌。
但没过多久他就得日夜赶工做棺材,凌雁北对花纹还有要求,如果不做出来就是毒打一顿。郑家七被凿子砸破手,被其他人嘲讽脏了棺材,他用袖子擦不干净木头上的血,又低头看自己还受伤的手,只想让那些看热闹的人住嘴。
做完两面花纹,郑家七受伤的那只手已经没知觉了。他病了一场,咳了好几声,好像没力气再做其他几面了。
凌雁北还是不死心想为蜀山做点什么,他和朱黎讨论能不能在借灵力的基础上让自己再提升一个阶段的实力,朱黎没有试过,但借灵力与借血无异,更何况凌雁北如此急于求成,估计将来没什么好结果。
“你真小气。”凌雁北气哼哼的说,转头去做灵石切割工艺去了。
他想为蜀山后辈做点什么,无论会不会受到赞扬都得做。人总得为自己的命运争一争,哪怕对其他人来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要坚持。
他去找会宝石镶嵌工艺的工匠来,把金属作为承托灵石的载体。玉石一直是首饰界的流行物,如果能把灵石做得和玉石一样质地细腻,估计能在后世卖的一比好价钱。
朱黎对他要对灵石进行抛光的想法感到惊奇,然后凌雁北就果断的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他,叫朱黎脸色大变赶紧大骂他起来。
简直有病,他什么想法他自己实践就行了,拉别人下水做什么?
凌雁北不听他的怒骂,过去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切割灵石。朱黎狠狠撇嘴后只能听他摆布,他按照凌雁北的指示将灵力控制在指尖,稍微一用力,桌子立刻被轰出一个大洞来。
“……”凌雁北愣了片刻后干笑一声,“温柔,温柔一些。”
朱黎怒声,“温柔你大爷,起开!”他把身后的凌雁北推远,低头努力团灵力,姿势有点不雅观,像在油灯下穿针的八十岁老太。
凌雁北原本是站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把朱黎罩在了臂弯下。朱黎还是不大能控制自己一身的牛劲,问灵石要是被浪费了怎么办?
凌雁北说人间的抛光工艺有滴水穿石的技艺,他们用水刀做武器切割,能让剖面润泽,朱黎也可以尝试先切割普通石头,不怕浪费灵石。
也就是说还是要挣钱。
朱黎专心练手,然后想法子开拓出路去了。
墩墩自发节食后他的储备粮就没人管了,朱黎觉得可以通过扩大养鸡场来增收,他去问了郑云峰,郑云峰巴不得把虞青从养鸡的热情中拽出来,赶紧把那几百只鸡送到朱黎的门下,留下虞青专心给他抄书。
朱黎不想亲自养鸡,他把鸡场直接给凌雁北想让他代为管理,但没想到跟着鸡场来的不光有鸡,还有管理人员和一个厨子。
那厨子是郑云峰的家厨,尝过虞青的手艺之后就打算跟着他一起学习,被郑云峰给解雇了。
想到自己居然不是唯一一个吃过虞青做的食物的人,朱黎有点不满,他问那厨子是不是把虞青的手艺全学到手了,厨子谦逊的表示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朱黎这才没追究到底。
虞青抄着抄着,郑云峰突然把他的字推广出去,说科考的时候这样写字肯定又快又好看。虽然被皇帝驳回了,但虞青实在的惊出了冷汗,要是推广之后被其他人抵制了,第一个挨骂的绝对有他。
郑云峰一句开玩笑揭过去了,但虞青的小心灵却是实打实的受到了伤害。他一看郑云峰,后者就起身要带他去骑马。
“……”虞青被拿捏住了,不再对他抱怨。郑云峰一直觉得他怕马这件事很有趣,低声说着或许他多骑几遍和马儿建立起友谊就不会被咬了,虞青不肯干。
虞青有事找朱黎,给郑云峰告了假,他有点担心这个事说出来会被别人说蠢,特地找了个其他人没法偷听的地方。他俩在树上面对着面,朱黎觉得他脑袋不好使,脸沉着没有先问他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