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两更,杨戬却是毫无睡意,他倚在院中的栏杆上,手里拿着酒瓶,抬头看着月亮。月亮皎洁明亮,如轻纱洒落在身,犹如渡了一层银光。沐浴在月光中,不由自主的又回想起母亲还在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娘亲,娘亲,我要听故事。”小杨戬晃着瑶姬的手臂,哀求说道:“我还要听嫦娥奔月的故事。”
瑶姬左拥右抱着小杨婵和小杨戬,听到这话忍不住刮了一下小杨戬的鼻梁:“你呀,都听了多少遍了还要听。”
小杨戬干脆趴在瑶姬的膝盖上,环抱着她的腰撒娇:“要听,要听,我就要听,娘亲,你快讲嘛。”
“好好好,娘亲这就讲给你听。”瑶姬宠溺着笑了,开始婉婉道来,叙述那个万尘不变的神话故事。
想到这里,杨戬心里又是一阵泛酸,可是母亲如今不在身边了。听到旁边有脚步声,寻声望去,发现是杨婵。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二哥不也没睡吗?”杨婵走过来,蹲在旁边和杨戬相互依偎着,“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睡不着。”
杨戬自责:“是二哥没照顾好你。”
“不,”杨婵摇头,看向杨戬:“这不是二哥的错。”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眼神眷恋:“我只是太怀念以前的日子了,有时候梦醒,我都在尝试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醒过来一切又能回到从前。”
听到这里,杨戬也沉默了,一颗心跟着闷闷涨痛,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杨婵。
过了好一会,忽然开口:“三妹,我们明天就离开灌江口。”
杨婵诧异,不自觉看向杨戬:“去哪里?”
杨戬眼中写满迷茫,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既然死不了,活一天算一天了。”
杨婵心中一震,二哥这是已经失去活下去的斗志了……于是问道:“你没有想过去救母亲吗?”
“想过,何止想过,如果可以,就算让我付出生命,我都会去做。可是……”
杨婵截走杨戬的话,“可是我们已经和普通人不一样了!母亲已经解除了我们身上的禁锢,只是我们还不会用而已。”
杨戬摇头:“可是就这一点点法力,我们又能做什么呢,连一个天兵都打不过。”
杨婵看着颓丧的杨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鼓励,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落泪。
忽然,几道人影晃动,掠过他们的头顶,落在庭院中。为首的是一个体格健硕身着虎皮的妖精,旁边跟着一对狐狸精。
眼见有生人不请自来,杨戬立马扶着杨婵起身,警惕着盯着三人:“你们想干什么?”
老虎精的前面就是一套石桌凳,二话不说,横腿一扫,石桌立马腾空飞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二人撞去。
“小心!”那石桌起码百斤重,要是砸到人身上非死即伤。好在杨戬时刻留意对方动作,在得知对方意图时迅速推开杨婵,避开了石桌。
老虎精几个跨步过去一把拽住杨婵,拖到自己身边,近距离看,才发觉杨婵容貌越发出众,心中大喜,可教他占大的便宜了。
“二哥,二哥!”杨婵吓得浑身颤抖,止不住呼唤杨戬。
杨戬厉声大呵:“放开我妹妹!”
老虎精不屑的瞥了眼,带着人飞身离开。那对狐狸精见状也跟着飞走。
“放了我妹妹!”杨戬惊怒不已,提着刀疾步追上去。他原本不会法术,甚至连武术都不精通,但此时,眼睁睁看着三妹被妖精捉走,急火攻心下,不知不觉的催生出法力,带着他的身子追着几人飞去。
追了不知道多久,老虎精落到一座荒庙中,大声吆喝:“小的们,出来见一见你们的大嫂!”很快,从破庙角落中簇拥过来出来六七只小妖,带着谄媚讨好的笑,直夸新娘子漂亮。
“妖怪,放了我妹妹!”几息功夫过后,杨戬的身影出现,落在院子中,眼神犀利,怒视着面前的老虎精。
老虎精颇有些诧异,杨戬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能追这么久,而且还能精准无误的找上门,倒是有些本事。不过见他孤身一人,一副潦倒落魄相,想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于是带着轻蔑的口吻:“你小子要是识相,就把刀放下来,喝我一杯喜酒。如何?”
杨戬侧身一步上前,将刀横卧胸口,语气凶狠:“你敢动我妹妹,我和你拼了!”
老虎精瞟了一眼母狐狸,说:“狐妹,看来我只能杀了他了。”
“本该如此,何必和她商量!”五哥瞅着狐妹一脸不忍的模样瞬间吃味,心道,莫不是狐妹看上那小白脸了?视线转向杨戬,打量着杨戬挺拔的身姿和俊美的面容,心中的敌意越发强烈。
“杀!杀!”小妖纷纷扛着刀冲上去,直往杨戬身上招呼。“二哥,二哥小心!”杨婵看着胆颤心惊,焦急不已。
小妖群集攻之,它们本身就是群居动物,擅长群体作战,彼此早已形成默契,而杨戬没学过武功,也没习过法术,进攻、防守全靠本能反应,毫无章法横劈竖砍,没几下就被小妖们砍伤肩膀,再一脚踢中膝弯,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二哥!”杨婵心快碎了,痛呼出声。
听到妹妹的呼唤,杨戬重新燃起斗志,握拳站起身来。他不能倒,他已经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了,他绝对不能让妹妹受到伤害。
老虎精来了兴趣,“哟呵,还挺有骨气,弟兄们,陪他玩玩!”
小妖们兴奋得群魔乱舞,挥舞着刀斧头群拥而上,也不下死手,就是砍着玩。杨戬慢慢也摸得其中窍门,挥舞的刀开始有规律可循,尽管如此,依旧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攻势,没一会功夫,杨戬身上再添新伤,这一次,直接被一个狸猫精踢中下巴,在空中旋转一周俯首摔倒在地,掀起一阵灰尘。
“咳—”一口血喷出,地面瞬间血迹斑斑。
“杀了他!”小妖挥起砍刀,作势劈下。看到这一幕,杨婵认命了,她大声阻止:“慢着!”作了深呼吸,极力克制着情绪,用平静的语气说:“放他走,我什么都答应你们。”缓了缓,语调猛的一扬:“否则杨婵即刻自尽!”
“不,三妹!”杨戬眼眶中闪着泪光,不屈的阻止。
杨婵苦涩的笑:“二哥,不这样又能怎么办,我们就是两只柔弱的羔羊,不被他抓走,迟早也会被别人抓走的。”
杨戬低头,屈辱的恨意在眼眶中酝酿,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受欺辱。
老虎精满意的笑道:“听到没?滚吧!”
小妖也在起哄:“赶紧滚吧,小羔羊。”
杨戬手撑着地面缓慢起身,深深地注视着杨婵,眼中是至死不移的坚定,一言一顿的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妹妹。”
说完再次冲上去,可这一次,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踢翻在地。
“二哥!”杨婵盯着杨戬,哭得肝肠寸断,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杨戬再一次站起来,还没稳住身形,又被一柄月牙铲拍翻跪地。
杨婵无助摇头,不忍再去看杨戬惨状,她明白她改变不了杨戬的决心,只能转头哀求起老虎精:“我求求你,求你放过二哥,只要你放过她,我做什么都愿意。”
老虎精低头,正好瞥见其因剧烈挣扎,衣领松动裸露的玉颈,按捺不住内心躁热,大笑着亲上去,右手也抚摸着移向腰间,作势解开其腰带。
杨戬被这一幕刺激到了,他瞳孔微缩,满眼望去疮痍的灰,四周褪色般的景致逐渐隐没,唯有老虎精游走的手,以及三妹绝望的泪眼,倒映眼底。
杨戬慢慢的起身,握紧拳头,恨到极致,目光所到之处氤氲出丝丝缕缕腥红,犹如一滴鲜红的墨水坠入清水扩散蔓延。今夜,他要血洗这山。
“啊——”这一声震耳欲聋,竟惊得树枝上的鸟扑棱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