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
想要抓住夏的尾巴,可秋早已等候多时,两者猝不及防的碰撞在一起恰造就了这一片混沌。
雨水焦躁不安的拍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被窗接住后又从它怀中流走汇集地面,只剩下窗户被弄得狼狈不堪,水痕缠绵。
室内空调正一刻不停的输送着16度的冷气,包裹着皮肤,令人昏沉,床上的人因为寒冷在被子里缩倦作了一团。
“嗡——嗡—嗡——。”枕头边不断传来手机闹钟的震动声,时叶眼也不睁皱着眉把它关掉扔在了地毯上。
昨天回国还没来得及倒时差,落地B市就赶去学校准备入学手续,晚上又被朋友拉去酒吧重聚,聊天到凌晨,现在身体完全是一种被掏空的状态,仿佛将要回到人类最初的状态,变成一滩热热的无机物渗入床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多年后故地重游,在这场回笼觉里,他的潜意识居然又帮他翻出来了许多年前的旧事,画面再一次的浮现,恍若现实。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枕边的闹钟再次响起,手机的灯光突然在昏暗的房间中炸开一片显得尤为突兀和讨厌。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的人表情逐渐由安逸变得烦躁。
“怎么又响了。”时叶扯着沙哑的嗓子忍不住嘟囔着。刺眼的灯光照在少年的脸上让他眉头紧皱。
屏幕的灯光落下阴影,显得他的眉眼更加清晰,让面庞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或许是因为还处在青春期,因此脸上还有少许的婴儿肥没有退干净,透露出少年人独有的柔软。
等适应了亮光看清了手机上的时间,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那点困倦直接被从脑中驱散。
我不是就多睡了5分钟?怎么就7:40了???
没时间错愕,只能心里边抓狂边迅速地从床上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今天是学校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学校要求8:20到学校,时叶为了能够不那么着急所以定了早点的闹钟,但没想到他居然没能被闹钟叫醒。
等洗漱好了,他走到落地窗边把窗帘打开,帷幕收起,露出被掩着的城市光景。
Q市是个经常在夏天下阵雨的城市。
落地窗像一个巨幕屏,投射着下雨天缓慢的城市景象,阴翳的苍穹下是雨水不竭的从其降落,向下飞舞,氤氲朦胧,给整个世界降了一个调,偃旗息鼓的城市还未苏醒,灰暗的世界像一出黑白默剧。
水泥森林被远处的山笼罩着,雾气弥漫,让人看不清。
皙白的脸在玻璃上映射,眉下一双透亮的杏眼,由于刚睡醒被揉弄地缘故,眼尾有些微微的泛红,紧皱着的眉头,使这张脸透露出几分倔强的意味。
空气里充斥着窗户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几声遥远的雷响和汽车急躁的鸣笛。
时叶不喜欢开灯,就着早晨微微的光换了衣服,晨曦偷渡过黑云洒在少年光滑消瘦的脊背上,凸起的肩胛骨像幼雏的翅膀一样颤动。
穿好衣服拿起桌子旁藏青色的双肩包挂在肩上便出了家门。
时叶穿了身白色工装牛仔裤配绿色t恤,显得他的身段修长挺拔,让少年变得尤为生动,就像雨后刚经过洗涤的小草,让人忍不住瞧。
在楼道里就闻到了雨水混着泥土的味道,刚打开门的一瞬间两者就裹挟着风急不可耐的献上了自己的这份清新。
虽然起晚了,但由于时叶没有做早饭所以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到达学校。他慢慢的走在人行道上,感受着这份雨伞下独属他一人的雨天。
雨打在伞上发出像爆米花爆开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跻身在这社会洪流中匆忙而过的车辆,往来穿梭,大家都是相安无事的陌路人 。
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虽然嘈杂但却意外的和谐。
不知道从哪传来的的鸟叫声,下雨天仍声嘶力竭的蝉鸣,早八赶路人的喇叭还有响个不停的雨水的拍打声,一切都好像被破壁机混合在了一起,被时叶一口气吞下。
清晨的阳光避开树叶穿透雾水来到地面照的水滩波光一片,前面大概是堵车了,远远的就听到一堆汽车的鸣笛声。
“嗯-—嗯-—嗯——”鸣声越来越近,终于驱逐了最后一座梦的遗迹。
蒙住头的被子里缓慢伸出了一只手划掉了手机闹钟,然后静默了两秒,那人突然掀起被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他的头发因为睡觉炸成了一团所以看起来颇具动画片里科学狂人的气质。
男生在床上荡了两下直接跳到了地板上,然后火速冲进了卫生间,没过多久就返回床边换衣服背起书包下楼,拿起餐厅桌上准备好的早饭就到玄关准备穿鞋走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像一块德芙,纵享丝滑。
“倞汀,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嘛。”祈倞汀的妈妈坐在沙发上看最近大热的古装电视剧,闻声朝门口走过来。
“带了妈。”祈倞汀在门口换着鞋,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体早已抽了条,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多,穿着一身黑色短袖和运动短裤透露出介于少年人和成年之间的骨骼,显得青春阳光让人心生向往。
“要不要陈叔送你啊?下雨天就别跑去坐地铁了,你等着我叫他来。”说着祈倞汀的妈妈就要去沙发上拿手机。
陈叔是他们家的司机,原来初中上学远他妈不放心他都是让陈叔送他去,在路上老聊天所以关系还不错,但祈倞汀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别了妈,我马上就要迟到了来不及了,你别叫陈叔了,我先走了拜拜。”祈倞汀说完就迅速做完了出门关门一系列动作,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才7:50,这小子毛毛躁躁的。
走到小区门口,祈倞汀就望见对面那个分区也走出了一个人,由于路上基本没人,再加上那人穿着身绿色很显眼,所以一眼就让祈倞汀注意到了。
但祈倞汀有些轻微近视,平常习惯不戴眼镜,所以现在对面的人在他眼里那就是一团悬空的绿色。
这团绿色让他不禁想到了昨天他妈突发奇想学了做给他的青团,不过对面的颜色有点淡,是一个掉了生命值的青团。
想着他都被自己逗笑了,发觉自己又在胡乱想些有的没的他心里暗叫打住,然后开始回忆今天学校报道要新生演讲的稿子。
昨天班主任突然说要在他们班选新生演讲的人,一男一女,问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女生里都喊着让班长去,班长也笑着无奈的答应了。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喜欢哄笑打闹的时候,一群男生都在嬉皮笑脸的东扯西扯,满嘴跑火车。要不说自己语文烂不会写稿子,要不说自己不会播音腔的,还有说今晚他太姥过生日没时间准备的,反正是都竭力不让这个活落到自己头上。
祈倞汀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是刚好在发呆想什么,老师问他愿不愿意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事,就被班里那群“好同学”抢着回答了,又是说他中考语文117又是说他是门面的,连他的“好兄弟”仇旻微都为他的演讲之路助力一把,把他小学参加过小记者夏令营这件事都给翻出来了,胡扯他口才八级。
最终不负众望,祈倞汀拼单成功,班主任一语定音把这个活给了他。
想着想着走到半路的祈倞汀突然发现那个青团居然还和自己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并且他应该是准备穿过马路朝自己这条路过来,所以现在正在等红绿灯。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祈倞汀在心里计算了下自己走到斑马线和那个人走过来需要的时间,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
绿灯亮了,那个人走过来了。
他随着心里的数字点点移动着……
刚刚好,祈倞汀走到斑马线时那个人也到达了斑马线尽头,两个人像路上的所有人一样,都没有停继续向前走着。
祈倞汀还在瞥着那个人,他想再看的清楚些,他突然有某种感觉,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
他在斜后方紧盯着那个人,希望对方能感受到自己的视线。他期待着对方能转过来看他一眼,但又害怕对方感觉到他。
因为拿着雨伞,雨伞挡住了那人的半边脸只漏出了一半,随着走路的步伐雨伞晃动着,有时那人的脸就完全露出来了但又很快被雨伞重新遮住,他的头后绑着一团头发,应该是随手的作品。
祈倞汀不由的想到昨天陪他妈看古装电视剧时那些在歌楼里跳舞的美女,也这样拿一条丝巾挡住半边脸,让人看不清长相。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打消了,实在是太不礼貌了,而且很神经。
而且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出来这么个比喻,他突然想,自己真是被肥皂剧毁了,忍不住的笑使他脸庞的酒窝显现了出来,凹下去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虽然思维在发散,但他的目光还是追随着对方,这时那人不知是不是终于察觉到了这束独特的目光还是因为听到了笑声转过来看了眼祈倞汀。
这一眼让祈倞汀看到了他的脸,也让他想起来了,为什么对方有种熟悉感,昨天自己发呆走神就是因为对方。
那人脸上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戴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上半个脸,眼睛很透亮,让祈倞汀想到了刚看到的映射着天空的水坑,眉毛和头发都很黑,转过来的时候微抿着唇,或许因为皮相发育尚且柔和,第一眼差点让人误以为是一个女孩子,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是个男生,对方高高瘦瘦的目测应该有个一米七几。
祈倞汀想起自己昨天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也是这么觉得。
可能因为对方留着长头发,他下意识刻板印象的就把对方代入了女生,更何况对方长得真的可以用清秀这个词形容,他在心里很认同自己的想法。
老师把他安排在了自己隔壁的位置,那个人走向自己时,祈倞汀心中总感觉和对方交朋友一定很有意思,其实他经常有这种想法,所以没有太在意。
他感觉对方有种炎热的夏天你走过某家开着门的店铺时,身边突然冒出的凉气的气质,沁人心脾让人心安。
他自认贫瘠的语文能力居然就在这时候又驱动了,他忍不住腹诽自己。
天空的雨不知怎么突然下的更大了,激烈的拍打着地面的水花。
祈倞汀看着那个人走到了地铁通道口,乘着电梯下去了,他快步向前,隔着不远的距离也走到了电梯上。
无原型,纯虚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吉普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