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又是哪位?”林惊一脸冷漠盯着正缩在地下室角落的一坨东西。
说是一坨东西,是真的只有一坨完全看不清五官和四肢,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堆那般,黑色杂质堆在一起形成的一坨不知名东西。
那坨东西忍不住瑟缩,它没想到自己的攻击竟然没有效果,明明它的精神攻击连特管处那群自谓精英的都抵挡不住。而且,眼前这个面容普通的男人身上一直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味道。
“我……我叫陈萌萌,是这个村村长的女儿。”那坨东西磕磕巴巴地说。
林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冷笑:“给你机会坦白从宽,你给脸不要脸是吧,给我揍它。”最后那句是对身边的明伥说的,明伥表面上是林惊的助理,实际是他的打手,他身体不行,很多事情都是让明伥动手帮他揍人的。
“别别……我真的是陈萌萌,你看看我的脸。”说着那坨东西开始蠕动,片刻后黑色杂质慢慢退散,竟露出一张苍白面孔,要是陈家村的人在,便会认出这张脸的主人是陈萌萌。
林惊是见过陈萌萌的脸,租借东西起码得有身份证,虽然他的店租的不是正规东西,但他程序还是很正规的。
林惊微笑:“我看上去是弱智吗?你露出一张脸就真的只有一张脸,连基本的手脚躯壳都没有,你以为你化成灰我认不出你?”
明伥已经解完手腕上的袖口,准备动手了。
“大人!冤枉啊!我就是一只小小的画皮,这陈萌萌她不要这皮了,按照我们画皮的规矩,我们穿上这皮,身份就是这张皮啊!”那坨东西冷不伶仃突然喊冤。
想它小小画皮,自山中形成,山中长大,居住的山里还有个可怕的东西,把能吃的食物全部霸占,甚至无法让它走出这个地方,去所谓的大城市觅食。
出生以来没有吃上一顿饱饭,好不容易前些日子山里可怕的东西变得不可怕了,它抓紧机会饱餐一顿,在这个破烂地方还找到几张好皮,还没有等它消化完,就有人找上门,一言不合要揍它。
来之前就遇到个黄皮,跟它打了一架,身上被掏出的洞没好呢,这又被揍出新的坑。
它不过想吃顿饭而已,怎么那么艰难!越想越难过,眼泪都出来了。尽管黑漆漆一坨,眼泪冒出来瞬间消失在黑色之中,啥也看不到。
明伥无视它哭唧唧的样子,直接给它来了全身马杀鸡·痛揍一顿套餐。
常理来讲,除了特管处的特制武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祟种本身,明伥的拳头不知是什么做的,拳拳打在画皮身上,几拳下去,黑色杂质似乎消散不少,原本巨大的身形一点一点缩小。
“我招我招!大人!我都招!”画皮实在受不了,举手投降。
“你招什么?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林惊无语。
明伥揍完收拳,默默回到林惊身后。
画皮痛不欲生,“大人,无论你要问什么,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太特爹的疼了,能活下来就行。
林惊蹲下,“陈萌萌的魂魄在哪?”
“啊?”画皮愣住,“大人,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贪嘴才把这人的皮吞了,我本是在村子四处游荡,前不久感受到这里有好吃的,我就来了,一来她的躯壳就躺在这,她魂不魂的,我不知道诶。”
林惊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直接一巴掌呼过去。
这一巴掌比明伥那几拳更痛了,画皮痛得满地打滚,周身的黑色杂质越发透明。
明伥见状,上前问道:“老板,要把它收了吗?”
林惊站直身,“暂时不用,它身上还有别的因果,当不成我的员工。”
明伥听完不再此事多言,以往遇上这些合(sha)适(dan)的祟种,林惊会把对方折腾一番,再收之麾下,画皮难得,店里没有,没想到林惊这次竟然不收。
“那老板,我们上哪找陈萌萌?”明伥讲起此行目的。
林惊有个特别的技能,他接触到祟种,心神一念,便能知晓这祟种的前因后缘。他店里的祟种很少用这种方法收服,多则是要明伥一拳一拳揍过去。
方才他有一半的原因是看这画皮不顺眼而揍它,另一半原因是借助陈萌萌的皮,探寻她的所在。
陈萌萌剩下的皮,哪怕已被画皮炼化一半,变成一坨的黑色杂质物状,林惊还是能从中知晓一二。
“陈家村的牌坊,就村口那块。”林惊回复道。
“牌坊?”明伥皱眉,他进出牌坊多次,实在想不到那牌坊有什么特别的。
“察觉不到正常,我到现在都没发现,那块牌坊是陈萌萌展开的界之内。”林惊走出阴森的陈家砖屋,望向牌坊。
明伥讶然。
界之内,极少受祟种操纵的域界技能。
一些祟种可以展开域界,利用域界进食,却很难在域界中展开界之内。听说界之内形成后,只有祟主同意,才能合并进天下所有祟心生向往的祟界,否则七日之后消散天地之间,可以说是祟种的梦幻绝技。
用人类的话形容,就是在自己的屋子再违法建设,无视建房安全,看似繁华实际满仓漏洞。祟种一旦操纵界之内,掠夺大量食物的同时,自身祟气不受其身控制,渐渐侵蚀灵智,最后成为只会杀人的魔种。
唯有并入祟界,灵智才得以保存。而祟界的存在,在冥界塌陷下,显得格外珍贵。
听说不同祟种的界之内,内容也是不同,明伥没见过,只是偶尔会在香烛店阁楼收藏的古籍中见过记载,没等他读全,就被林惊使唤出去打祟。
祟种沦落成魔种,最终结果明伥不得而知,魔种最上一次诞生,他还没成为祟种,甚至还没有从世间诞生。
寻常祟种不会自寻死路,在九州的新国建成,新历运行开始,世上再无祟种施展界之内的技能,没想到陈家村藏着一个找死的。
“对了老板,这陈家村的人不见,那特管处的两个人,也跟着一起凉了,我们不出手救他们,特管处查到我们头上怎么办?”在走去牌坊的路上,明伥好心想起远在地窖的两人。
林惊无所谓,“凉了更好,那个鸡冠头,一看就是个祸害。就怕他这次不凉,祸害遗千年。”
明伥见林惊如此淡(xiao)定(zhang),安下了打工仔的心。
此时的楼斯玥不觉得他是楼斯玥,她似乎应该叫何知歌。
今年她刚刚入读大学,是闪闪发亮的大学生之一。
上周她的爸爸妈妈去了欧洲重温他们的蜜月之旅,来庆祝结婚30周年,她在机场送别了父母,快快乐乐和舍友在大学小吃街哐迟哐迟。
专业课的深奥知识,大学老师雷打不动念PPT水课程,无边无际的群消息,打卡各种乱七八糟的活动,忙得一塌糊涂的大学生活稍稍有些打击到她。
所有的大学生上了大学后才发现自己上了高中老师的当,什么叫上了大学就放松了,那才叫另一个火坑。忙碌的她还要抽空给她在医院工作的哥哥送换洗衣服!
没人性,压榨帝!何知歌无数次吐槽她亲哥何知丹。
医院的人来来往往,没等她找到她哥哥的科室,就被个坡脚的老婆婆拦住。
老婆婆似乎不懂现在智能挂号的操作,何知歌便耐心教导对方。老婆婆很健谈,何知歌和她聊的很开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聊着聊着,她的视线渐渐发黑,身体不由发软,在她准备倒地时,另一个浑身发臭的身体接住了她。
对方嘴里散发着臭味,大黄牙不断在她眼前晃悠,狰狞的面孔是她人生中唯一的记忆。
装着换洗衣服的袋子悄然落地,在人头涌动的医院里不曾明显。
昏暗的烛光,歇斯底里的尖叫,破碎凌乱的记忆冲击着楼斯玥的大脑,无数层叠加的碎片挤满狭窄的海马体,大脑的主人分不清今朝何夕。
楼斯玥再次睁眼,已经不在地窖。
他身上穿着蜡笔小新短袖,还有一件已经被肌肉挤爆的短裤,配上他可笑的鸡冠头,整个人是真的挺可笑的。
楼斯玥完全没有自己走出地窖的记忆,无声无息被换地方,还莫名其妙被换一身衣服,楼斯玥沉默。
他现在地处一间稍稍破落的房间,门没有上锁,残旧的木屋墙壁隐隐约约有些褐红色的痕迹,地上有些杂草。
楼斯玥对这个木屋有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在这个木屋处了很久,明明他是第一次来。
他走出房门,不巧在房门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
“起来!”楼斯玥用力一踹,直接踹醒还在睡梦中和周公约会的李岁一。
醒了的李岁一还带着清澈的愚蠢。
等他看清自家队长的穿着,在要命和要笑之间徘徊良久,最终还是选择要命的他默默站起来抹了一把脸,把不断扬起的嘴角压下去。
不能笑!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