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回到寝室的时候,田冬菱她们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因为这一次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她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三人也没有太过着急。
“你们开会开那么久啊,诶,这个香跟我们之前买的不一样诶,好香啊。”田冬菱走上前,好奇地打量着黑色袋子里装着的短香。
“你还买了花啊,是白玫瑰吗?”苏文眼睛一亮,凑上前接过绿色的花枝闻了闻。
“怎么突然想到买花?”田冬菱正专心拆包装呢,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随口道。
“路上经过花店,觉得好看,就买了。”
苏文把花还给她,转身,“我那儿刚好有花瓶,可以放进去。”
她去接来了水,然后把花插了进去。那朵白玫瑰被养了起来,就放在林云的书桌上。
晚上,四个人和以往一样上完了香,田冬菱三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道:“对了,林云,后天就是周末,那个……”
“怎么了?”
“哦,就是,那天我可能要回家一趟,家里有点事要去处理,不能在学校了。”
“啊,这么巧啊,我那天社团也有一个活动,可能要出去一整天。”苏文道。
江洁眨巴了一下眼,“你们都要出去啊,巧了,我报名了一个比赛,那天要跟几个学妹出去采集项目的信息。”
最后,她们一齐看向林云。
“我那天可能也不会在学校,我妈会来看我。”她道。
三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们今天就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几人各自上床,而林云看着那插在花瓶里的白玫瑰,在暖灯的映照下,绽放着独特的亮丽。
……
终于等到了周末,昨天晚上就没睡好的田冬菱几个此时早早地就已经睁开了眼,但是很惊讶的是,她们一醒来,发现林云竟然早就不在床上了。
“这才七点,阿姨那么早就来了吗?”田冬菱愣愣道。
“可能是林云去接她了,她在群里发消息了的。”苏文道。
三个人手脚迅速地下床洗漱,然后就准备去食堂随便买点食物在路上吃。
“我还说今天我们三个走的时候要专门分不同的时间呢,不然容易被怀疑,没想到林云起这么早。”
“这样也好,那我们再回那个寺庙,她也不会知道。”田冬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她叹了口气,“我现在都不敢提有关那位大人的事情,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们没发现林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吗。”
“当然发现了啊,这才不过几天,她就憔悴了好多,要是放任下去,那还得了?虽然她面上一副什么也没放心上的姿态,但我们都一起住了几年了,怎么可能连这都察觉不出来。”江洁紧皱着眉头。
“所以说啊,我们快点吧,求也要求那老和尚帮这个忙。”
“你尊重一点,昨天还叫人家方丈呢。”
田冬菱撇撇嘴,“我心里也有怨气啊,说好的救苦救难,要不就别给我们希望,救一半算怎么回事。”
“好了别说了,快点吧,再墨迹最近的一趟车都要错过了。”江洁适时打断道。
然后三个人背着包急匆匆朝车站赶去。
……
高山之上的灵龙寺,在周末来拜访的人数总是比以往要更多一些。香客们沉静着心,手里拿着香烛,一步一个台阶,随着秋日的晨风,向着最高处攀登而去。
“嘶,这灵龙寺应该很灵吧,你看这小姑娘,拄着个拐杖就来了,所谓心诚则灵,佛祖看到了,肯定会保佑她的吧。”
上访的一对香客夫妻目光惊诧地看着正坐在山阶旁边石椅上休息的林云,目光触及到她手里拿着的拐杖时,一时间慨叹无比。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林云轻轻挪动了一下自己隐隐作痛的腿,向着他们笑了笑。
“小姑娘,要不要我们一起扶着你上去啊,你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啊,你这腿严重吗,怪不让人放心的。”
这对夫妻心肠很好,走到林云的面前,想带她一起上去。
“不用了,你们先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谢谢。”
“那这山路陡峭,你自己可得注意了啊。”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们。”
夫妻两个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确保林云脸上没露出什么痛苦神色,他们这才又转身离去。
深秋的早晨,山林之中寒气很重,林云拢了拢自己的衣领,朝着有些发僵的双手哈了口气。然后重新站起身,拿着拐朝着山顶继续慢慢地走去。
灵龙寺开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而林云过去的时候,之前见过的那位方丈,此时就站在寺门口,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她,那位慈眉善目的大师叹息着摇了摇头。
“施主,何苦。”
……
“这寺庙,当初是怎么可以建的这么高的啊,我服了,上一次爬山这么累,还是在上一次的时候,我不行了,让我歇歇。”田冬菱手里还拿着一把香,嘴上抱怨着,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椅上。
苏文江洁两个人也很累,她们喘着气,看着就在前面不远,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壁檐的寺门,她们深吸一口气,“算了算了,别休息了,就在前面了,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田冬菱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三个小姐妹又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向上爬。
“终于到了,我的天,我……”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田冬菱无意间看到右边山坡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林云!?”
穿着单薄外套的女孩没有听到,她现在就站在一处断崖的旁边,底下,有一棵嵌在壁缝间的红枫倔强生长着。它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晃着自己的条枝,比那日更加火红的秋叶在这山林间绽放。
“簌簌——”
枝叶的摇晃碰撞,红色弥漫,有什么东西在那被封存的记忆中悄然闪过。
林云突然捂住胸口,她红着眼眶,那里,心脏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块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在此之前,她甚至都没有见过那位一直在她身边的大人,甚至记忆里也是干干净净的,从未有过他的存在。
可为什么现在,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之后,心里却会难受成这样。心脏好像刀绞一样的痛,脑子里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不停说话,她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可是怎么也记不起来……
“林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云转过头,田冬菱她们几个脸色难看地看着她。
“那个,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聊,你,你先过来好不好?”
一来就看到本该去接妈妈的人站在了断崖边,田冬菱她们几个的心脏险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颤颤巍巍地把人死死抓在怀里,几乎连拖带拽的到了安全区域,她们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在树底下,几个今天本该在不同地方做着不同事情的人两两相望,最后相顾无言。
一行四人下山的时候,田冬菱扶着林云,她的神情看不出来是带着什么情绪,只是异常的沉默,而江洁她们也不说话。山间时常响起鸟鸣,以及上山下山的香客们的交谈。
等到了车站,终于坐在返程的车上,田冬菱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那个,寺里那个老和尚跟你说什么了?”
旁边江洁两人也悄悄竖起耳朵。
林云沉默着,她望着玻璃上的倒影,摇了摇头。
“我外公他说,他联系到了以前一个师兄,我……”
“不用了。”
三人一齐望向她,也就是这一瞬间,她们才恍惚地想着,林云什么时候,已经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你别这样,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最后再……”
林云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片她捡来的枫叶,闭上眼,打断她:“就这样吧。”
苏文低下头,抹着眼泪,江洁的鼻尖也有点酸,四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下了车,林云看着那离车站不远的一座河岸公园,她表情平静,跟身边的室友说想自己去那里坐坐。
田冬菱几个这个时候哪里敢不配合她,扶着她一起走过去后,就纷纷说要去买些吃的,等一下再过来,把空间单独留给她。
林云坐在河岸边的长椅上,看着那偶尔泛起涟漪的水面,她抱着怀里的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空逐渐被乌云侵占,看着这架势,似乎是要下起雨来,但是林云一点也没有动。
“小姑娘,你手里的面包,可以分我一半吗,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把老骨头都有点扛不住了哟。”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苍老声音,林云循着声源望去,一位穿着破旧朴素,衣服上几乎打满补丁,头发花白而且很长,全都系在脑后的老人正拄着根拐,笑眯眯地看着她。
“啊,好的,给您。”林云没有多想,听到他的话就下意识把早上买了还没吃的面包递给对方。
“我可以坐一下吗?”
林云立马站起身,往旁边挪了一大截,“这是公共长椅,当然可以了,您坐。”
老人笑呵呵地坐下,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地撕开面包的包装纸,然后,他突然转头问道:“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啊,这是怎么了?”
听到对方的问话,林云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哎呀,看你包里还装着香烛,让我想想,是从灵龙寺回来的?小姑娘是去求姻缘的啊。”他道。
林云没有说话,她现在心情很低落,实在是开不起玩笑。
然而那老人却是自顾自点头道:“也是啊,我看你这姻缘线被中途斩断,所牵之……嗯?”他突然凝眸,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