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敲门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连说话的胆子都没有了?”严桢笑得很纯真,周影却觉得他像个小魔王。
“嗯?”
严桢说完不怀好意地盯着周影,她有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周影站在原地,神情愈加难看了,心底慌得一批,嘴巴艰难地动着:“谁说我不敢,只是你找我干什么?”
找她干什么啊!
她什么也不知道啊!她也不八卦!
周影脑子中不停脑补那些知道了大人物秘密之后的悲惨人生,被打压,甚至被……
停,不能再想下去了。
周影稳住心神,心中默念: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站稳了身子,然后神情强装淡定地继续问:“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我等下还要拍戏,你不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严桢意外地看着周影,这个小新人胆子还挺大的,这会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跟自己聊天。
不过,这一副不想跟自己有牵扯的样子,怎么那么让人生气呢!
算了,他等会还有急事,不跟她玩了。
“小仙女,”严桢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周影晃晃,另一只手握成拳头轻捂着唇角偷笑,“我就是想加一下你的绿泡泡。”
周影还以为是什么警告,结果就这?
严桢嘴角的嘲笑明晃晃的,她神情别扭地看着严桢,好半天才拿着自己的手机,扫了严桢递过来的二维码,加上了严桢的绿泡泡。
严桢看着聊天界面通过验证的话,温柔笑着跟周影说了再见。
就这样走了?
周影看着严桢离开的背影,彻底懵了。
她站在原地好久不动弹,过了会伸手掐了掐自己手臂里面的肉,醒了醒神,她摇摇自己的脑袋,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抬步去了片场那边。
大家还在各自忙碌着。
周影熟练地找个了有树荫的角落蹲下来,掏出有些卡顿的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先给之前好心提醒自己的群演大哥点了一杯奶茶。忙完这些,她才开始想自己等一下该怎么去诠释这个脑残粉,耽误了这么久都要忘了正事了。
上镜来之不易,就算是脑残粉也要好好表现!
主演的戏份一条一条过得很快,直到天都黑了还是没有轮上周影的那一条。
周影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皱了一下眉,想着自己要不要再去问一下场记这场戏什么时候拍摄。
刚站起身往场记那边去的时候,剧组休息区传来了阵阵动静,她好奇地张望了一下。
“盒饭到了啊,各位来领一下。”采购助理拿着大喇叭对着片场喊。
除了主演外,其他人都赶紧上前去拿盒饭,先到先选,去晚了可没什么好吃的盒饭了。
肚子顺时咕噜的叫了两声,周影无奈的摸摸肚子,在这待了大半天水米未进,她也有点饿了。不多犹豫跟着大家一起过去排队领盒饭,反正待会去问场记也没什么。
发盒饭的位置很快排成了一长条队伍,她赶紧往后面一站,看前面有几十人,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排到周影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吃上了,她也赶紧伸手去拿采购助理递过来的盒饭。
“小陈,她可不是我们剧组的了,你可别发错了,到时候我们剧组的还领不到盒饭,那不就惹笑话了吗!”
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女生直接伸手抢过了这份盒饭,然后还白了周影一眼。
这就是今天得罪谭姐的小配角啊,长得就让人讨厌。
见到手的盒饭被抢走,周影有点忿忿,伸手拦住她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抢我排的盒饭?”
剧组里其他蹲着吃盒饭的人也好奇地看向这边,只是谁也没上前管这个闲事。
跟自己无关的事,看看热闹也就罢了。
女孩被周影质问,眼看着大家都在看这边的热闹,面上有点过不去了。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周影,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什么叫抢?你一个外人来排我们剧组的盒饭还有理了?”
“我也是剧组找的演员,为什么不能排?”周影反驳道。
女孩笑了,轻蔑地说:“你的戏份都被删了,还算什么剧组的演员?”
周影闻言沉默了一下,倔强地说:“你是谁?你说我戏份没了就没了,你又不是导演,在我没被正式通知戏份没了之前,我依旧是剧组的演员。”
“呵呵,不信去问导演啊,搁我这说又没用。”女孩又白了周影一眼,拨开周影的手臂,带着盒饭快步离开了这里。
她才没兴趣在这跟这人一起丢脸呢!
小陈看了旁边的周影一眼,继续给后面的人派发盒饭。周影就站在旁边看着,一动不动,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其他人的饭都被派完了,白色泡沫箱子里面空空荡荡,明显是有人故意多拿了,刻意没有给周影留一份盒饭。
小陈也想到刚刚有几个人来领了两份盒饭,瞬间意会眼前这个女孩是得罪人了。
但他就是剧组的一个小哈喽,也不会去给一个小配角做什么主,不得罪人就行了。
小陈苦笑了一下,摊着手说:“剧组盒饭是根据在演人数定的,没有多的了,你要不还是去问问导演是不是真的删了你的戏份吧!”
周影看着眼前的泡沫箱空空荡荡,抓着自己的袖子,面色有点发白。
“谢谢。”
她知道这应该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怪不了小陈。
这像是一张变相的删角通知书,眼下最体面的方式是什么都不问的离开这里。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没有因由的离开,她想知道为什么!
她神情紧绷地朝着摄影棚那边走去,剧组里的其他人隐隐约约都在谈论这场笑话,还有人悄悄观察着周影的反应。
周影看着坐在摄影机前吃盒饭的导演,神色带了一丝倔强。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缓声地问:“导演,请问我的戏份今天还拍吗?”
导演连头都没有抬,吃下口中的饭食,随便地回了一句:“你去看今天的摄影安排,有就是拍,没有就是不拍。你怎么回事,第一天拍戏吗?连这都不懂?”
导演说完回头看,就看到了规规矩矩站在自己旁边的周影。
原来是她啊,早上场务去群演那边喊得人,出乎预料的有点漂亮,他还挺惊喜的,就是怎么一来就得罪了人呢!导演心中叹了一口气。
“你的戏份经过编剧修改后删了,不拍了。”
“我知道了,导演。”
周影强压住自己心中的哽咽,眼珠子转转消化掉萌起的泪花,面上装作没什么事地笑。
导演有点不忍:“之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合作的。”
周影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嘴角牵强地扯出一抹笑说:“谢谢!”
随即她就离开了摄影棚,不多看剧组的其他人一眼,背着自己的帆布包,一步步离开了这个剧组。
“这人得罪了谭姐,马上就滚蛋了。”群演大哥感叹道。
“不说她了。我等会儿还有个活,要五个男人,谁跟我一起去。”
周影的耳朵里逐渐听不到剧组的声音了,她站定抬头看着黑透的天,深呼一口气朝着外面走去。
恍惚着出了影视城,搭乘公交去她住的地方。
公交车准时停靠在站台,她茫然地站在车门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到了终点站,赶紧抓着包包下车。
她下车的时候,手突然被别人拉住,周影回头望向被拉的手,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情吗?”她轻声问。
小孩指着周影的肚子,笑着说:“姐姐,你的肚子在唱歌哎!”
车内的乘客听到这话忍不住发笑。
周影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撇了眼看自己笑话的乘客,在司机的催促下,赶紧下了车。
车门合上,隐约传来孩子长辈告诫小孩的声音。
“乐乐,以后不可以随便拉住一个陌生人讲话。”
“可是为什么呀?”
还没听到后续,车子便已经走远了。周影看着绝尘而去的公交车,摆头笑了一下就朝着出租房走去。
今天一无所获,连日结的工钱也没有,甚至还将自己的饭钱作为谢礼送给了群演大哥……
呼!
她抬头仰望天空,用双手给眼睛扇风,憋回去自己眼里的泪水,继续朝着自己的出租房走去。
她高中毕业之后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父母早逝没人管她,她自己也交不起高昂的学费了,直接放弃上大学。
去年夏天,拿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之后,带着自己所有的行李来到了H市,从此开启了她跑龙套的生涯。
她没有系统学习过演戏,靠着喜欢演戏,模仿到一些技巧。这一年她在不同的剧组穿梭,认识了很多群演头子,也有了一些机会演点有正脸的角色了。
这次还是她第一回拿到有台词的正脸角色,群演伙伴还说着等电视播出之后给自己刷好评,可是现在她的角色没有了。
不光是角色没有了,今天的工资也没有了。
周影忽然站定仰望着天空,自嘲地笑笑:“老天啊,再多给我点机会吧!我以后会管住我的嘴的。”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泪雨蒙蒙间,她垂下了脑袋。
好半天,周影才缓过神来,看着破旧的小区,走了进去。
走了一会路,又爬了一会楼梯,精疲力尽地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
钥匙在门锁上转动,打开了只有十平的小房间。房间很逼仄,将将只够周影一个人生存。她把帆布包放在桌面上,在床边坐了下来。
房间里面的零食早就吃完了,她这会也懒得点外卖或是下去吃饭了。简单地洗了个澡,就直接躺倒在床上。她把自己蜷缩在不足一米七长的床上,裹着被子睡着了。
初夏的夜里已经带有一丝暑气,可是周影还是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第二天天一亮,周影抓紧时间洗漱起来。
今天跟一个古装剧组的群演头子说好要去的,得早点过去抢角色,免得迟了人家不要人了。
她换上简单舒适的衣裤,粗粗缠住自己的头发就出发了。
群演的一天比什么都简单,就是早点赶到占了位置,等到剧组有需要的时候,就上去扮演一下背景板。当然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捡漏些有镜头的小角色。
周影拿着服装老师分发的服饰,按照老师的要求穿戴好,就找了个位置蹲着。
“去去去,你化好妆就去那边棚子,别再这边碍事。”
化妆老师看见周影就直接蹲在了化妆室这边,连忙赶人。这边时时刻刻都忙,人来人往,可让不出多余的地方给群演待。
周影迅速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弯腰道歉:“对不起,我马上就过去,给您添麻烦了。”
化妆老师忙的很,根本就没理会周影。
周影站起来,去了化妆师指着的棚子,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只能起一下遮阳的作用。
周影一走进去就被里面混乱的气味冲击了鼻子,但是除了这里,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一会太阳了。
她强忍着自己的不适找到了一个稍微空一点的地方,然后拿了一个没人的凳子坐下,之后就等着导演的指示了。
今天的太阳格外晒人,大家苦中作乐,戏一结束就开始笑闹。
一天的群演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周影领着剧组的盒饭吃得很香甜。
一天又一天,从酷暑到寒冬,再到盛夏,又是一年过去。
周影走过一个又一个剧组,几乎所有上映的电视里都出现了她的身影。一个又一个一晃而过的镜头,有些甚至没办法让观众看清她。可她坚信,总有一天,镜头会围绕着她转,总有一个故事会为她而开篇。
一年又一年,她也成为了这一片的群演头子。
因为她每天都会出现在群演中,也有剧组的剧务会加上她的绿泡泡,通过她联系群演。
某一天,小时光的剧组找上了周影。
“小周啊,我这有个戏,你有时间过来吗?”
周影赶紧放下自己手中的盒饭,笑着站起来跟副导演握手,“我当然有时间,您这边需要几个人,我明天就带她们过去。”
周影心里特别高兴,赶紧张罗着自己的小姐妹站起来供副导演挑。
副导演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周影误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解释,对大家笑笑,拉着周影去旁边谈。
“小周,我的意思是,你来我这演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