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必本就不多的瞌睡虫一下子死光了。
大半夜的,一个大头在窗户上,吓死个人了。
他把头缩回被子里,装没看见。
门外的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关宥站在门口,像个小学生似的,握着门把手一下一下左右来回拧着,看起来就像是在故意吓他。
连日的失眠使得金必的警惕性下降到了临界点。
他本来就有点迟钝,又连续好几天睡眠不足,这才给了关宥可趁之机。
咔嚓声不断,金必躲在被子里,脑子里想的不是青面獠牙的怪物,也不是一身白衣锁魂的无常,而是他的肚子好饿。
他晚上没吃饭,现在肚子咕咕叫。
门锁咔嚓一声,肚子咕咕一声。
谁也不让谁,还巧合的对应上了。
关宥倒也不是故意吓他,就是晚上秘密被发现了,又没在经常放二年级写的情书的小说里找到那张他被关娅一顿恐吓威胁后写的保证书,心里有点虚,想来看看金必的反应,判断一下他有没有看到那张纸。
二年级的情书太幼稚,关宥不好意思给别人看。
不过他最后许的愿算是实现了一半。
没想到看到金必抱着膝盖像个乖巧可爱的小猫崽子一样,他的心一阵叽哩咕嘟,冒泡了似的,就想撩拨一下他。
拧了两下,关宥松手走到床边。
他没穿鞋,担心吓到金必。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没穿鞋有人走路,比穿了鞋的还吓人。
好在金必肚子饿得紧,脑袋一直缩在被子里,也没注意到。
金必在被子里饿得直打哆嗦,关宥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一拱一拱的被子上沉默不语。
他是不是玩过头了?
把人吓到了。
突然,拱动的被子安静下来,两秒过后,发出一声呜咽。
呜咽声很小,但房间内寂静无声,两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关宥慌了一瞬,他直觉是自己突然出现,还故意拧动门把手吓到了金必,甚至把他吓哭了。
他简直罪大恶极!
“金必,是我。”关宥拉下被子,金必在被子里拱得乱糟糟的头发显露出来,他蜷着身子,双膝跪在床上,活像遭了打的小可怜。
关宥心下一慌,关心的话出口成了,“泥没事吧?”
关宥从小有个毛病,说话时你和泥不分,上了初二才矫正过来。
眼下一急,又说成了泥。
金必停下即将要在床上打滚的动作,他直视关宥,看见了他一半焦急,一半因说错字而感到尴尬脸红的脸。
“我......有点饿。”金必不好意思道。
找到了原因,关宥焦急的情绪散去,只剩尴尬脸红。
他红着脸嘱咐道:“你别动,我去给你拿。”
给你拿点我压箱底的宝贝。
金必连忙下床穿上拖鞋要和他一起,关宥不由分说关上门,拽着门把手不让金必出来。
金必被关在卧室里,无语至极。
果然,关宥还是那个关宥。
出不去,金必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他没闲着,找了块纸巾开始在床缝里寻宝。
他晚上躺下时就发现了,床缝里有东西。
不大,和豌豆公主里垫在床板上的豌豆差不多。
金必跪在地板上,手使劲往里够,终于赶在关宥回来时碰到了。
只是不凑巧,那个小东西从床缝溜下去,到了床底下。
关宥开门,看见了一个撅着屁股钻床底的小可爱。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端着从百宝箱里挖出来的珍藏零食——牛奶糖,同款牛奶,某棒牛。
还有晚上刚从甄珍口里夺下来的小蛋糕。
金必听见开门声,知道关宥进来了。但后脑勺没长眼睛,看不见后面,不知道关宥就站在他身后。
他腰弯得更低,卖力够着掉到床底下的东西,胳膊都伸出了二里地。
在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就要被小缝隙夹得和上半身分家时,他摸到了那个东西。
金必用纸巾捏起来,看了一眼就无语了。
一次性纸巾里包裹的,是一个手工编织的戒指。
金必刚弄丢一个戒指,摊上巨债,又捡到个戒指,真是造孽啊!
关宥端着东西看了一会儿金必,手不听使唤地拍上了他的屁股。
仅一下,金必直接炸毛。
金必顾不得其他,膝行着疯狂后退,脸又红又躁,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你,你干嘛拍我屁股。”金必攥着戒指问。
关宥不假思索道:“最近工作太多,可能是手累抽筋了,有点不听使唤。”
他的理由太拙劣,金必学精了,压根不信。
“那你也不能拍我屁股!”金必仿佛是一个被侵犯领地,急需证明自己能力的小猫崽子,呲着牙示威。
关宥认同点头,“下次绝对不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摸。”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又过去搂起金必,稳稳当当的拐到床上,然后拿起一包辣条拆开递到金必手边。
这话初听,金必没发现问题。
吃了两口关宥递过来的辣条,金必回过味来,“知情不代表同意。”
关宥否认,“你是成年人了,得学会相信我。”
这话说得也立不住,金必自己是个具备正常行事能力的成年人,为啥不相信自己,要相信别人。
金必不赞同这个观点。
“我要相信我自己。”金必直接道。
关宥对于金必相信自己很开心,这代表他喜欢的小可爱又聪明了点,不会被别人轻易拐跑。
虽然他也没拐到。
两个人独处,还是告白者和被告白者的关系,想想都知道气氛有多微妙。
金必狼吞虎咽吃完,嘴边出现一根人工压弯的吸管,他顺着吸管看向一脸正气的关宥,甩掉小心思张嘴喝了。
关宥应该不是小人。
吃饱喝足,金必翘着脚尖发呆。
时间要是过得再快点就好了。
金必发着呆,关宥看他发呆。
发了一会儿,他呆不下去了。
关宥的眼神像上灯台偷灯油的小老鼠,满满的都是渴望。
也不知道在渴望什么,他既不是灯油,也不是老鼠药,这么看他是要干啥!
屋内的灯光是暖黄色,打在两人身上,像渡了一层金光。
关宥看着金必的唇,有些口干舌燥,不禁想入非非。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短视频里说的像果冻一样Q弹柔软。
他舔了下微微发干的唇,收拾起桌上的垃圾。
关宥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在金必上方。
甜腻的香气环绕着他,金必脑子嗡嗡响,不知怎的,视线一直粘在关宥唇上,他好像不止有点心脏病的征兆,貌似还有口欲期。
金必没舔唇,他的口腔正不断分泌口水,为了不狂流口水出洋相,金必只好移开视线。
无奈关宥一直在他上方晃悠,金必就算不看他,也能闻到香味。
他束手束脚,不断吞咽口水。
关宥一定是被车载香水腌入味了。
一定是这个原因,是车载香水好闻,不是关宥好闻。
金必碎碎念道:“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关宥收拾完,却没退开。
“你有没有听见咕咚声?”关宥低头追着金必问。
金必强迫自己不去看关宥,“没有啊,哈哈,哪有咕咚声。”
金必咽口水的声音变小,咕咚声消失。
关宥猜到什么,半蹲下贴近金必的胸膛,耳朵靠近喉咙,“你有支气管炎吗?”
说的话很不中听,但金必无暇顾及,他甚至话都没听清楚,鼻血先窜出来了。
他一定是上火了!
回家得吃俩大萝卜去去火。
金必贫血加低血糖,就算流鼻血,鼻血量也不大,他赶忙仰头捏着鼻翼,“纸巾,我流鼻血了!”
关宥像是刚从梦境里醒过来一样,懵懵的去拿纸巾,接着又脚一歪,头和金必撞在一起。
两人离得极近,已经超越了正常社交距离。
如果对于两人陌生人来说,这无疑是很冒犯的行为。
但金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坐过关宥的车,睡过关宥的床,穿过关宥的衣服。
关宥仿佛是一朵随风飘过来的蒲公英,无知无觉侵入了他的世界。
而他也接受良好,给了关宥扎根生长的良好土壤。
直到现在和关宥贴在一起,看着关宥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的小像,金必心肝猛颤,他才猛然发现一件事。
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关宥靠近他,习惯关宥出现在身边,习惯关宥莫名其妙的行为。
金必转了下有点生锈的脑子想,或许他没有心脏病。
关宥没有动,仍保持姿势和他贴在一起。
关宥有一米八多,比他这个一米七五的小豆丁高多了,这么弯着腰,少了些居高临下的蔑视感,多了点......魅惑?
金必被想法吓到,错开头不去看关宥。
关宥垂下眼睫,呼吸喷洒在金必脸上,金必被热气熏得脸腾一下红了。
金必脑子里变得乱七八糟,他眨了两下眼,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挨完打,收拾其他小孩乱扔的漫画书,偶然看到的一幕——公主吻了青蛙,青蛙变成了王子。
金必不是公主,关宥也不是青蛙。
但鬼使神差的,金必睁着含了水雾的狗狗眼,仰头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