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州反复琢磨小枣的话,报恩,图的就是一个要让恩人开心,他想了想,好像几乎没有见过时延开心的样子,也许可以做点什么,让时延开心起来。
只是时延好像很忙,他们虽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但每天玉州起来的时候时延就已经出门了,一出门就差不多是一上午,中午回来陪他吃饭,下午玉州午睡,醒来的时候时延依旧不见人影。
等到晚上,他们一起吃完饭,时延才好像终于闲下来,能跟他玩一会儿,说会儿话。
“时延,你知道那个猴子的故事吗?”
晚上时延不用处理正事,他支着头在看书,玉州在勤政殿的榻上躺着,一双脚丫动来动去,没个安静的时候。
“什么猴子的故事?”时延眼睛没从书上移开。
“就是那个,一个石头里,蹦出一个猴子。”玉州跟时延相处久了,知道他懂很多东西,所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猴子的故事,说不定他能知道。
时延放下手里的书:“你从哪里听过这个的?”
玉州从榻上翻下来,没穿鞋就往时延的身边跑,时延看见了,垂眼看他的脚:“把鞋穿上。”
玉州才哒哒哒地跑回去穿好鞋,又坐到时延的旁边:“你知道的吧?这是老榕树给我讲过的故事。”
又是榕树。
时延不动声色地想,他们之前留了一队人马在先前玉州去过的那个地方,传回来的消息也是并无异常。
“故事发生在东胜神洲,有一块石头经天地精华的孕育……”
时延从头给他讲起,玉州听得津津有味,时延的声音低沉,他又想听,又困,最后靠在时延的肩头睡着了。
时延侧头看他,瘦了一点的脸胖了回来,脸蛋嫩生生的,一副还没长大的样子。
行中垂手走进来:“陛下。”
时延压低了声音:“什么事?”
“漆将军和文相请见。”
漆将军漆麟,文相文川,在时延夺位的时候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漆麟在夺嫡风云刚起,边塞动乱之时,向陛下请命出兵边塞,顺道带走了彼时在宫里毫无存在感的时延,让他远离了京中风波。
文川师从当世大儒仰山先生,小小年纪连中三元,便入翰林院为官,世人皆知,每一位内阁首辅,都从翰林院中来。文川不过刚过弱冠之年,便已经是内阁的候选人,但却因为冲撞先皇,被贬做督军,随漆将军征战边塞。
在边塞待的两年,时延随文川学文韬,随漆麟学武略,在京中飘摇无主之际,班师回朝。
文川早就在先前润物无声般地拉拢了些朝臣,所以皇位最终落到了时延的头上。
可以说没有他们两人,就没有时延今日的皇位,他们三人,说是君臣,更是朋友。
“朕出去见他们,去星云阁温酒。”时延一只手托住玉州的脑袋,随后把他拦腰抱了起来,放到床上,随后换上了常服,跟着行中去见了漆麟和文川。
因漆麟镇守京城,文相又身体抱恙,春猎的时候并没有一同前去,他们既深夜请见,必定事出有因。
漆麟是武将,生得魁梧健壮,衬得站在他身边一身白衣的文相瘦弱得像是风都能吹倒的样子。
行中温酒,三人对坐,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是月梨香,跟他们饮的梨花白很是相配。
“听说陛下的后宫不再空悬了?”文川浅浅尝了一口酒,酒性烈,他只是尝了一口就放开了酒杯。
“来历不明。”时延在他们身边也放松了不少,文川于他来说,是亦师亦友的情分。
“来历不明您还带在身边?”漆麟的嗓门很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惊起了几声虫鸣。
“总归没有什么危险的。”时延不欲多谈玉州,便问,“今日来有什么事?”
“关于那几位的。”文川说着咳嗽起来,“再过月余,陛下千秋,有人可能会有动作。”
皇位之争,历来不死不休。
行中眼观四方,把文川手边的酒杯挪开,换了一盏姜汤。
“文相身子还没养好?”时延看着他越发瘦削的样子,叹了口气。
古语常言,过慧易夭,也不知是不是文相太聪明,所以身子骨才会这样,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
尤其是从边塞回来之后,他更是汤药不离口。
“只是换季风寒。”他又咳嗽一声,“说说陛下千秋。”
时延今年二十五岁,今年的千秋便是逢五之数,不需大办,但也不能敷衍了事。
“我这边看着禹王的人传来消息,在陛下带回人之后,禹王的后院就出现了很多少年。”
时延嗤笑一声。
“陛下还是要当心,来历不明又奇怪的人,最好不要放在身边。”漆麟不懂他们的弯弯绕绕,只闷头喝酒。
“他……”
文川摇了摇头:“陛下从心就好。”
他们这一顿酒喝到子时,漆麟送文川回府,刚到相府门口,就看到相府门前一个探出来的头,符心十分高兴地跑过来:“大人回来了!”
“告辞。”
文川朝漆麟点了点头,符心身量比文川高些,他抬手,符心就顺从地低下头,让他摸自己毛绒绒的脑袋。
“这么晚还不睡。”文川问他。
符心这才说:“今晚小厨房做了烧鸡,我把鸡腿给大人留下了。”
文相咳嗽了两声:“我不爱吃,你都吃了吧。”
时延晚上喝得尽兴,漆麟酒量很好,在边塞之时两人在战场厮杀之后,会彻夜对饮,以安抚躁动不安的血液。
时延洗漱之后,回到床边,玉州把整张床睡得乱七八糟,时延连躺的地方都没有。
他揉了揉眉心,把玉州往一边拨了拨,自己躺了下去,玉州循着热源,慢慢地回到了时延的怀里。
玉州睡得暖烘烘的,身上还是那股让人十分心安的药香。
时延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把他紧紧团在怀里,夜里因为玉州老是乱动,一整夜被子也没能好好盖在两人身上。
第二天一早,玉州醒来的时候,时延已经下了早朝,这会儿正在处理公务。
玉州伸了个懒腰,晴彩听见了动静,立刻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等他收拾完毕,已经是巳时中了。
时延在勤政殿批奏折,玉州在偏殿吃早膳,他这两日比往常都要吃得少些,晴彩暗暗记下他今日的饭量,准备告诉行中公公。
“晴彩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枣啊?”
晴彩也知道玉州在猎宫的时候玉州认识了朋友,陛下也把他带回了宫里,现在好像是在跟着嬷嬷学规矩。
“快了,他的规矩还没学完呢,公子也不想他以后因为不守规矩被罚吧?”
玉州赶紧点头,因为先前在猎宫的经历,他知道有些人是有权利惩罚别人的,他不希望小枣被罚,所以只好继续等着。
他吃完早饭,溜达到勤政殿,刚到门口,就听见了房间里传来的压得很低的咳嗽声,玉州推开门进去,就看见时延撑着头,面色苍白。
太医诊断过,是风寒入体,大约是因为昨夜饮酒又吹了风,喝两剂药就能好。
玉州刚进去,行中就端着一碗药进来,时延只是看了一眼,眉头也没皱一下就喝了下去。
时延喝完药,看见苦着脸站在一边的玉州:“用了早膳了?”
玉州点了点头:“你生病了?”
“只是风寒。”时延又咳嗽了一声,“你离朕远一点。”
玉州没有后退,反而离时延更近了一些,他趴在时延的身上,凑到他的脖颈处,闻到了时延身上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有他很熟悉的属于时延的味道,有药味,还有一种是来自雾鸣山的味道。
“时延,你去雾鸣山了吗?”
时延摇头:“朕不是神仙。”
“可是你的身上有雾鸣山的味道。”玉州又凑过去闻了闻,虽然浅淡,还夹杂着些香气,但他不会闻错,那确实是雾鸣山的味道,“我不会闻错的。”
“你是小狗吗?还会闻味道。”时延推开他的脸,“去别处玩。”
“时延,真的,我闻到了雾鸣山的味道。”
“你昨晚跟朕睡在一起,朕身上沾染了你的味道。”
玉州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他还以为是榕树和石头来找他了呢。
他兴致不太高地出门去了,时延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
玉州走到御花园的锦鲤池边,坐在靠近池子的一块大石头上,锦鲤们像是闻到了玉州身上的味道,都往他身边靠。
玉州伸手在池里划拉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时延生病了!而老榕树说,他现在就是一味能起死回生的良药!
时延只要咬他一口,哪里还需要再去喝什么苦药呢!
想到这里,玉州赶紧跑回勤政殿。
时延靠在榻上看书,看到他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不是让你去玩吗?怎么又回来了?”
玉州还有些气喘吁吁的,跑得脸颊通红,他撸开袖子,把一截小臂递到时延的面前:“时延,你咬我一口,你咬了我之后,病很快就会好的!”
时延放下手里的书,拉下他手臂上的衣衫,遮住了他的手:“乖,去玩。”
玉州:“真的,你咬我一口,马上就能好的。”
时延有些疲累:“行中。”
行中应声而来:“陛下。”
“带公子出去玩。”
玉州紧紧搂住时延的脖子:“你就信我一次。”
时延没办法,只能隔着他的衣裳,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没太用力,只是玉州的衣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湿痕:“好了,去玩。”
玉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