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慕尚驶入豪宅区,到达一座华丽的府邸处,黑金色的门缓缓打开。
司机老刘把车开入地下车库,车库里都是简家的车,简蕴时瞥见一旁的宾利飞驰,知道有谁在家,随即让张管家直接带她回自己的住处。
简蕴时住在这座府邸的东方向,向阳,顶好的位置。很久前有人想抢她的住处,但没抢过去,毕竟这座府邸是归于她名下。
妈妈生前留给简蕴时的东西不多,但足够了。
侍从把行李搬下来后,张管家绕到简蕴时跟前,“但是小姐,翁夫人提前交代过,想邀您一起用晚餐。”
张管家在简家工作多年,他知道简小姐不想和那个后母和几个兄弟姐妹有什么交集,但是他也知道,简小姐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会主动招惹简小姐。
自从这座府邸的原主人谢映秋夫人去世后,这里就没安生过,他只想让可怜的小姐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
豪门贵女的生活,也不过是在腐烂的金果外面披了一层光鲜亮丽的遮羞布。
电梯里的侍者按通往3层的按键,简蕴时站在电梯里沉吟不语,等出电梯门后,皮鞋在地板上踏了几步。
“好。”简蕴时并不想让张管家为难。
用餐前,简蕴时换了身衣服,系着简单丝带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宽松的西裤,腰间是一条logo很醒目的咖色皮带。头发稍稍打理了下,半扎的高马尾,配了个黑色的蝴蝶结。
餐厅是单独一间房,长长的水晶吊灯,明净的落地窗,一屋子暖色灯光,中间摆了个圆桌。服侍的人在门口站着,见简蕴时过来,颔首致意后打开门。
圆桌上的五人纷纷起身,不乏某些不太情愿的人。
翁韶慧穿着粉紫色鸡心领束袖上衣,衣袖处是透明的,下.身米白色鱼尾裙,腰间是波纹装饰。她项上戴着一条硕大的蓝宝石项链,右手指上的粉钻方糖戒指闪着光。
简蕴时走到圆桌处,几人纷纷打量她。
“蕴时来了,来,坐。”翁韶慧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
简蕴时没有抗拒,慢步走过去坐下。
翁韶慧是小尖脸,不显老,穿衣打扮也很年轻,说话温软,看起来情绪稳定,不会发脾气。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了。
圆桌上,简明衡和简明露都是翁韶慧的孩子,一个比简蕴时大五岁,一个比简蕴时大三岁。
每每看到这三个人,简蕴时就觉得好笑。父亲简良宏隐瞒已有两个孩子的信息,入赘妈妈家,妈妈去世后,马上把翁韶慧娶进门。
此外,在妈妈去世前,简良宏婚内出轨,有了简天欣这个孩子,娶翁韶慧到家后又出轨,有了简涵乐。
更可笑的是,父亲这个赘婿拿到了妈妈家族企业的实权,却整天想着怎么把简蕴时手里的股份抢过来。
企业的股份是妈妈留给简蕴时的,为的是给简蕴时一个好的保障。但妈妈至死也不知道真相,不知道简良宏丑恶的嘴脸。
在妈妈去世前,简蕴时天真地以为自己也是一个幸福的小孩。
幸福本来就是少数人才能拥有的。
幸福那么珍贵,简大小姐也不能拥有。
侍者开始上菜,翁韶慧眯着眼睛跟简蕴时介绍,“知道你喜欢吃粤菜,专门请来了师傅给你做,喏,白切鸡。”
翁韶慧握着筷子指向放在简蕴时面前的白切鸡,金黄的外皮,肉质白嫩。
“这只鸡可是正宗的清远鸡,师傅是广府人,手艺也正宗。”翁韶慧给简蕴时夹了一块肉,微眯的眼睛像沾满毒液的钩子钩在简蕴时身上,“清远鸡的养殖条件可高了,必须阳光充足、空气清新,环境实打实的好,吃的食物也得是上等的。满足各种苛刻的条件,这鸡肉才能肉质滑嫩,骨细酥脆。”
“都说一只清远鸡胜过鲍参翅肚,不过再名贵,也是要下肚的。”翁韶慧夹起一块肉,在葱油碟里蘸了下,“称赞一句味道鲜美,也算是给它的尊重,是不是?”
翁韶慧尝了一口,弯着嘴角夸赞,“嗯,真的很鲜嫩,果然是经典粤菜。”
她朝侍者招招手,说要给那师傅多结点工资,“师傅手艺真不错,可要好好感谢他。”
简蕴时没动筷子。
她来时已经吃过东西了,坐这里只是想听这些人会说些什么。
翁韶慧也不管简蕴时吃没吃,招呼桌上四个孩子吃饭,又同简蕴时说:“蕴时,你干妈前几天去意大利出差,给你带了小礼物。”
侍从端来一个黑色天鹅绒的盒子,轻轻打开,盒子里是BVLGARI祖母绿项链。
简蕴时前不久丢失的项链也是祖母绿,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项链保存在她屋子里,就那样,丢失了。
“蕴时,好看吗?”翁韶慧弯着眼角问,“喜不喜欢你干妈送的礼物?”
望着项链,简蕴时眼里毫无波澜,声音也不带任何温度,“我只有一个干妈,范平雅,六年前就去世了。”
对面的简明露解释,“就是潘阿姨,你见过的。”
简明露换了新发色,妆容也明艳起来,唯一不变的是看起来温顺,眼中却藏着诸多算计。
明明是他们的干妈。简蕴时没抬眼。
翁韶慧轻轻挥手,侍者退下,“蕴时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我就帮你置办。”
简蕴时只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合着翁韶慧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人,自己喜欢什么还要她帮忙张罗?
短暂沉默片刻,翁韶慧步入主题:“我听说你不想去下个月的宴会,蕴时,你跟我说,你有什么难处吗?那天正好是你生日,沈家人说会给你准备生日惊喜,热热闹闹的多好,是不是?”
“上学,没空。”简蕴时冷冷开口。
翁韶慧觉得这不是事儿,“你爸爸可是校董,帮你请假多简单,没人不敢批。”
“是啊,你成绩这么好,大不了周末再补习一下。”桌上年龄最大的孩子简明衡开口,他的长相和翁韶慧很像,简良宏最喜欢他。
简明露附和:“难道妹妹不想和沈家人一起庆祝?或者我们不去沈家宴会了,专程给你庆祝好不好?”
剩下俩年纪稍小的也跟着说:“是呀,姐姐要是不想让别人庆祝,我们在家里帮你庆祝,多好。”
这两个小孩的母亲都去世了,翁韶慧顺带着抚养他们,他们倒也听翁韶慧的话。
至于是听话还是害怕,简蕴时并不想探究。
简蕴时夹块烧鹅,蘸了酱,味道很不错。烧鹅不蘸酱就会很腻,难以下口。
翁韶慧看简蕴时自顾自吃饭,便说:“那蕴时这是同意了?好,到时候你顺便跟沈家孩子见个面,我听说那孩子在隔壁江城国际高中上学,一表人才呢。”
简明衡:“我们家现在和沈家交好,沈家老太太可喜欢蕴时了,蕴时你一定要多和沈家的人交流。”
说到沈老太太,翁韶慧想到一件事,“以前姜家风头正盛的时候,沈家和姜家走得近,沈老太太还送过姜家小孩一个玉如意,价值百万呢。后来姜家破产,玉如意好像被主动还回来了,如果不还的话,姜家正好可以拿去抵债。”
“蕴时,你是不是和姜家那小孩一个班?”简明衡问。
简蕴时停下筷子顿了顿,“是,但我和她不熟。”
翁韶慧点点头,“那就好,这种家庭有劣迹的人少接触,容易触霉头。你看你那个干妈,以前就和姜家人走得近,不就出意外了?就连你妈妈,以前也和姜家人……”
简蕴时哼笑一声放下筷子,“我妈妈是怎么去世的,我想不用我多说。我吃饱了,你们随意。”
圆桌安静了。
翁韶慧没有阻拦,依旧一副笑脸,“这么快就吃饱了呀,慢走。”
桌上五人的视线像强力胶一样黏在简蕴时身上。
简蕴时瞥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起身回房。
恶心。
—
早上,简蕴时照常按时早起,洗漱过后准备去锻炼身体。健身空间在负一楼,简蕴时习惯出去到公园溜达一圈再走去健身空间。花园的一条路直通健身空间入口,迈下楼梯就到了。
简蕴时走着,忽然被人推了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阵咚咚声,简蕴时滚到最下边,她的头磕在尖锐的装饰品上,汩汩鲜血流了出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向入口处,门开着,没人。
血顺着脸颊流到脖颈处,洇湿了衣服。
好疼。
吴妈帮简蕴时简单处理了一下,等下要请王医生过来看一看。
“不用那么麻烦,我觉得没事。”简蕴时抬手摸绷带处,胳膊有点痛。
还好那段楼梯不太长,不然她滚下去真的会骨折。
“小姐,是我们的疏忽,健身空间楼梯的摄像头正好坏了,我们没找到有用的信息。”张管家有点焦急道。
简蕴时只轻轻哦了一声,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她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小姐,您的伤……”
“没事,好多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简蕴时遣散了众人。
吴妈收拾着药箱,叹口气,“小姐,小姐真可怜……”
吴妈是看着简蕴时长大的,也知道谢夫人去世后这个家变成什么样。可她身为一个保姆能做多少呢?
想到谢夫人的忌日又要到了,吴妈心里止不住酸涩。
谢夫人的忌日、简蕴时的生日和那两人的结婚纪念日是同一天,这是莫大的讽刺。
吴妈到现在都记得,简蕴时7岁那年生日,简先生和翁夫人庆祝结婚纪念日,并把简蕴时关在家里。半夜简蕴时翻出去,淋着雨跑去谢夫人的墓前哭,并在雨中躺了一夜。
“我并不可怜,我比很多人都要过得幸福。”简蕴时摇摇头,“起码我是豪门大小姐,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用争。”
她总觉得她跟某人比起来,她要幸福得多。
可跟某人比起来,她又如此不幸。
幸福,到底什么是幸福,到现在,简蕴时也不知道了。
—
军训结束后就是正常的开学活动,上课的节奏比较慢,大家也正兴奋。
课间,姜言溪瞥了一眼简蕴时,屡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停下。
再看一眼,再不看,再看一眼,再不看。
“姜言溪,你眼睛都要长我身上了。”翻看pad上课程介绍的简蕴时没抬头。
姜言溪被点名,不自在地反复滑动pad桌面,“我……呃,你头怎么了?”
她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不小心磕的。”
“你会这么不小心吗?”
简蕴时微挑眉,修长的指点开一门课程,“你是很了解我吗?”
姜言溪缩着脖子点头,“以前是,后来就不是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
孟禾凝买完水坐在位置上,把水放在桌角,轻微的震动,震得简蕴时的圆珠笔掉落在地上。
简蕴时注意到了,弯腰去捡。
然后眼前一阵眩晕,身子离开座位。
膝盖磕在坚硬的桌腿上时,她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青竹的冷香。简蕴时嗅到姜言溪身上的味道。
“喂,你怎么了!”姜言溪越过过道,抱住了简蕴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