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早在商周时期就出现了,只是一直都是小道,不受主流社会重视。也有尊崇礼学的人一直提倡“玩物丧志”,认为不该把目光放在这些事情上,消磨了积极进取的锐志。
觉得孩子已经从小培养,应该正确引导他们通读圣贤,长大才不会成为游手好闲的人。
到宋代则不然,社会安稳,资源充足,自然会推动革新发展,玩具行业就是这时候发展壮大的。
白娘子娘家就是专做玩具行业的,是汴京玩具铺子最好的几家之一,他们夫妇给白小娘子挑的玩具自然是现在汴京最火热的玩具。
白小娘子现在虽然消停了不少,但要论乖巧懂事,不折腾长辈那是如何都比不过赵家小娘子的。想让家中小娘子在这一点上压过赵家小娘子一头那是以卵击石,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
这怎么能赢得了?
白居士在家中跟白小娘子斗智斗勇几个月,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一点。他们虽然是好友,但同为男子,又都是当父亲的,这来回的通信也让两个人都升起了对比的心,想压对方一头。
家中小娘子显然已经派不上用场了,白居士想了许久,终于决定自己顶上来!
比什么?比的自然是慈父之心。
信中的意思除了我家小娘子已经会玩玩具了,你家小娘子却还不会以外,还有白居士隐晦的“我家小娘子活泼好动,那是身体健康结实,我心里很欢喜,亲自给她挑选玩具供她玩乐”。
宋朝的文人雅士风流不羁,词作俱佳,娘子们只要家中不差,也大都能写能画,才华不错,但嫁人后仍是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做女红等职责为主。
白居士不用亲自做这些事的,按现在主流的思想,这些事应该是白娘子来安排,当然了也并非是每户家中都是这样的情况。
何况白家富裕,请得起仆妇婢子,白居士这样说,是给赵宗实传达出一个“爱女”之心。
他疼爱女儿的心连那些所谓的“规矩”都破了。
但赵宗实就不一样了,赵家是什么门户?赵宗实又是什么人物?赵宗实虽然在郡王府,深居简出,但他本人谦逊,遵守礼仪,常常约束自己,对自己要求高,一言一行都被人给看着,有些事碍于身份,赵宗实不能做。
但他可以啊。
她家小娘子比不上,他这个当爹的还比不上吗?
赵宗实没把好友白居士的“炫耀”给放在心上,见过那一箱玩具,赵宗实这才一下想起自家小娘子的确平时不常玩这些,他想了想,叫人抬着玩具跟着送了过来。
都说小孩一天一个样,赵宗实现在确实深以为然,他把略有些缝隙的门关好,等衣裳上的凉意没了,这才朝赵浅予走去,在她面前蹲下,仔细打量她。
郡王府邸里伺候的婢子仆妇不少,他们这一房也都安排得周到,大小主子们身边都没有缺人,房中也日日都有婢子洒扫,看着十分明亮堂皇。
但表面上看着再光鲜,总有些顾忌不到的角落漏下了,以大人的视线看不到,但小孩却是一找一个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钻了,小脸和衣裳上都蹭了灰。
赵宗实没有怪罪人,只是抽出手帕轻轻给擦干净了。赵浅予也知道他是在为她好,任由他动作,等赵宗实收回手帕,怀里顿时扑进个软乎乎的小身子。
对这个每天都来看望她的爹,在赵浅予心里已经能排到第二位了。
第一位还是她的生母高氏。
赵宗实对自家小娘子的亲近很是欢喜,赵浅予长大了些,也不像之前尚小的时候骨头还软,赵宗实生怕不小心伤到了她,也不敢抱。
外边都说赵十三郎性子古板,谨小慎微,连他的好友们也认为赵宗实谦卑,有些迂腐了些,但其实赵宗实也是会变通的。
现在房门关着,又没有外人在,赵宗实没有犹豫把人抱起来,手还是轻手轻脚的,不敢用力。抱着到玩具箱子前,打开箱子,拿出几个色彩艳丽的竹编玩具给她。“看看,喜欢这些吗?”
赵浅予眼一亮,两只小胳膊险些捧不住,盯着那些玩具险些要看不过来了。其实小孩玩玩具都没有什么轻重,很容易就弄坏了的,好在白居士送来的玩具做工讲究,被随意捏着玩着也没出现问题。
赵宗实就这样看着小娘子玩着。
怀里,刚刚被赵浅予拿在手上的竹编被送到了面前,赵宗实有些诧异,下意识接了过来:“给我?”
赵浅予眼里还有些不舍,盯着竹编,但还是捧着往前送,朝他咿呀两声,朝他咧着嘴笑。
赵宗实心里莫名的郁气顿时就散了。
晌午他应另一位好友张秀才邀请出了门,说了说近日的情况,还听酒楼里有读书人谈到各地的灾情。
寒冬时节,除了繁华的汴京,外边还有水灾,坍塌,暴雨等,宫中连发了不少旨意,朝中相公们更是忙得团团转。
其实年年到了这个时节都有灾情,读书人们高谈阔论,头头是道,出着各种主意,连好友张秀才也跃跃欲试。
普通百姓听多了都能款款而谈上几句。
但只有赵宗实,不但不能开口,连有关的一个字都不能提。
宗室子弟不能结交大臣,禁止干预政事,不过官家宽容,当真说一说也不会追究,但赵宗实身份敏感,一旦开口就极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他们身份贵重,其实就是被圈养的“猪”。
回来后,赵宗实去见了高氏,夫妇两个温情了会,赵宗实什么都没提,如常的说过话,又带着玩具来看望家中小娘子。
赵宗实不觉得家中小娘子能感知到他这个当父亲的心理,可能就是单纯的亲近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是这样也叫赵宗实十分偎贴,什么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了。
回去后他就给白居士回了信,大意是“白家小娘子可有把喜欢的玩具给白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