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凤思索了片刻,脸上爬上一抹粉红,“所以…所以他们都误会……”
“误会什么?”
对上男人玩味的眼神,乔凤一噎,伸手把男人梳理好的发髻弄乱,这才解气,“你还笑,还不快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昨晚两人商量要事到很晚,洗漱完毕便相拥而眠直到今早,却不想那些仆从都误了意。
“解释什么,咱们是夫妻,这种事情还要解释的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成瞧见女人气鼓鼓的侧脸,也不再逗她,从后面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下巴搁在她颈窝,轻轻闭上眼。
感受着身后男人灼热的气息,乔凤的心思却乱了,想起苏青禾那张期待的脸,她的心便往下沉。
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复仇,可以说她为复仇而生,那么复仇之后呢?
她没有想过,更别提跟宋成有个孩子了,那画面,太不真实。
但除了不真实感之外,还有一种难以捕捉的情绪在心口四处逃窜。
她爱宋成,也渴望跟他有个家,并且向往那种朴实无华的日子,三餐四季,柴米油盐,但每每想到这父皇的脸以及前世覆灭的一朝文化她便深感愧疚,所以,在没有成功复仇之前,她没资格想这些,她不配。
可若要复仇,那么她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注定要辜负一些人。
心脏传来一阵阵抽痛感,乔凤抿唇,“宋成,你喜欢孩子吗?”
身后的男人略微迟疑,“喜欢,也不喜欢。”
等了许久,宋成再道:“你生的,心甘情愿生的,我就喜欢,缺一不可。”
淡淡的嗓音没有太大的起伏,却带着莫名的重量,是下意识的惦记,更是从不为欺瞒而说好话,他的夫君,坦诚而心细。
乔凤闻言不禁鼻酸,挣脱开男人的怀抱回头看着他,张了张口,喉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点头,却无法给他任何承诺。
——
吃完桂圆莲子羹,两人手牵手出门,苏青禾却远远的追了出来。
“成儿,让几个仆从跟着吧,你们俩这么出去娘也不放心,叫个仆从跟着还能给你们提东西多好,你们要是不放心,我把我身边的小厮拨给你们……”
见苏青禾如此担心,宋成连忙安抚道:“不用了,娘您别担心,咱们就是出去逛逛,给阿凤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就在里街不远,很快就到了。”
“可是……”苏青禾到底是不放心,压低了声音:“朝政战场的事我一介妇人也不懂,但我知道,皇上这个跟节骨眼儿把你调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听娘的话,带几个仆从出去噢。”
“真的不用了……”
宋成话话没说完便被乔凤一把拦下,乔凤笑着抚上苏青禾的手,“那就听娘的安排,正好想买的东西有点多,咱们就只管买,剩下的就交给小厮就好了。”
“欸,好好好,还是小凤明事理。”苏青禾见人答应下来连忙差遣小厮跟上,生怕他俩一会儿反悔。
出了将军府宋成却是不解,“公主,咱们此行风险极大,最要紧的就是低调行事,这带上几个仆从兴师动众的,搞不好被人盯上。”
“这样反倒不容易被人盯上。”乔凤余光瞟了眼四周,“你没发现这街上多了许多小摊贩吗?我记得先前可没这么多,再者,你不是说咱们就是来买胭脂水粉的么?”
乔凤挑眉,二人对视一眼宋成瞬间懂了,即刻便牵起乔凤的手,不急不徐地沿着街头逛了起来。
自从敌寇老巢被剿灭,京城百姓活得愈发自在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许多人家都做起了小本买卖,编织竹筐,画糖人,卖剪纸,还有各式各类的胭脂水粉头饰发簪应有尽有,真叫人眼花缭乱。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宋成紧紧牵着乔凤的手,二人艰难地穿行在街道上,拨开人群,终于站定在一处小摊前。
摊主是个老实人,认不出二人身份,之间二人皆穿着不凡气质出众,身后还跟着小厮,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不免高兴起来。
“二位可是来买胭脂的?”摊主将目光移到乔凤脸上,细细打量之下,不禁摇头。
乔凤下意识摸了摸脸,又看了眼宋成,这才看向摊主,疑惑:“摊主一见我便连连摇头,这是何意?”
摊主倒是不急,苍老的手顺了顺胡须,缓缓道来:“我家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从我祖辈开始便以制胭脂水粉为生,入行第一天我父亲便对我说,胭脂水粉是为增添人的色彩而生,是辅物,是为面若桃花红润光泽。可我瞧见小姐面色本就红润,肌肤细腻光泽,似那上好的璞玉,天然去雕饰,再用胭脂,不免落俗。故而连连摇头,只因今日注定要失了你们这位贵客。”
听着老人苍老的声音,二人也渐渐明白过来,乔凤为公主时听过不少阿谀奉承的话,但像这位老先生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倒是头一位。
“先生此言差矣,与其说我天生丽质不宜使用胭脂水粉,倒不如说是你们这些胭脂水粉的色号没有能够配的上我的脸的。”
“不,姑娘有所不知,别说方圆几里,就算是整个京城也未必能有姑娘所言色号的胭脂。”
乔凤却是一笑,“可我怎么记得,先皇时期有位出名的老先生制作胭脂水粉一流,我娘就曾在那定制过,上脸之后,可谓是以粉趁人,美上加美。
乔凤这话没有假,上一世母后却是请来一位明威四海的手工艺人制作胭脂水粉,自那之后其他人制作的母后再也看不上,只是后来先皇被架空,朝廷危机紧迫,便再也没了这位手工艺人的消息。
然而摊主闻言后脸色却是急剧一变,惊恐地瞧着乔凤的脸,像是在瞧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瞧一位故人。
“先生?”乔凤被他的眼神看得直皱眉,出声提醒,摊主这才反应过来,恍然若失。
“姑娘所言正是老奴的……父亲。”
“你……父亲?!”乔凤很惊讶,连忙追问:“请问先生的父亲现在何处?可还……活着?”
乔凤知道她这样问很荒唐,但她就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那个人好像在刚刚某一瞬间还在。
“早死了。”摊主沉声道,脸色有些不太好,下一秒又变得恭敬十分,压低声音:“老奴见过殿远将军、将军夫人,你们要找的人就在牌楼上,等你们。”
说完,不等二人反应,摊贩开始出手赶人。
“不是,先生您……”乔凤依旧紧紧盯着那个人的脸,试图看出什么来,奈何什么都没有。
宋成自大两人开始讲话起就一直紧紧揽着乔凤,这会儿见人不待见他们,连忙拥着乔凤往外退开些,见摊主没有再跟他们搭话的意思,只得带着乔凤先行离开,末了看了眼摊主苍老的身影,吩咐小厮去摊主那里多买些胭脂水粉分发给府上的女仆。
走出去好远,乔凤还是有些没有缓过神来,蓦的抓紧了宋成的衣领,急切道:“你有没有觉得方才那位先生很眼熟,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上一世跟着母后的那个手工艺人?”
“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从上一世穿越过来的人?”
“对!可奇怪的是,系统并没有提示我有同胞出现。”乔凤想起刚开始接近宋成的时候系统一直提示附近有同胞,但这次并没有。
就在她想不通打算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宋成却忽然出声:“系统也不完全可靠,有可能只是随即提示,也有可能是第一个遇到的同胞才会提示,再不济,就算他不是咱们的同胞,他也是上一世故人的后代,与咱们多少是有点渊源的。”
听宋成这么说乔凤也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厮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麻布袋,鼓鼓囔囔的,几乎把摊主那里的胭脂水粉都买下来了。
乔凤瞪大了眼睛,“你让他们买的?”
“是,怎么说他也跟我们聊了那么多,光顾下老先生的生意,再有就是给府里的女眷送点节日福利,好让他们尽心尽忠。”
“还是你想的周到,既然都买这么多了,就让小厮先回去吧,跟着我们也怪累的。”乔凤摆摆手让小厮先回去,之后再来找他们,而他俩则继续逛。
街角,几个包车工死死盯着俩人,见俩人有说有笑逛了许久,包车工头目不禁有些烦闷,踹了身边的小弟一脚:“上头给的信号不会有假吧?这两人哪像出来办事的?就是出来玩的。”
小弟奉承:“头头,说不定他们在掩人耳目呢,咱们可不能大意,要是失手了,可是要闹出人命来。”
“行了知道了,滚滚滚!”
然而就这两句对话的功夫,方才还在逛街的两人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弟彻底慌了:“头头,他们跑了!”
头头被他高亢的声音吓到,远远望去,果真见原本还在有说有笑逛街的两人消失不见,这下他也开始害怕了,厉声:“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