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南怀里的温度灼着伍榴月,他的声音像流水灌入心底,叫伍榴月的心境发生了转变,伍榴月撇过头去,睫毛被鼓鼓起风的盖头一下一下压着。
依旧是吵闹,不过她再没听见柳清的声音,柳清会是何种情绪呢。方才她还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见了陈郁南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跟傀儡没什么两样,是一个思想无法控制行为的木人偶,她最后总是要离开的,何必又来这么一出伤害他也伤害自己呢。
陈郁南看了她好一会儿,她知道陈郁南在看她,但也不扭过来,陈郁南弯腰去瞧,听得盖头里伍榴月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了句:“你疯了?”
陈郁南笑了几声,这时风大了些,把伍榴月头上那碍事但喜庆的盖头给掀开了,伍榴月清莹的眸子便看向陈郁南,她脸上的妆很淡,略弯又下垂的眉,眼眸一转满是哀愁一般,红润的口脂,她张开了唇,却又说不出话来。
“眉毛是这么画的?”陈郁南弯了唇角,视线流转在伍榴月脸上。
伍榴月觉得他就是见色起意,脸色臭了些。
这幅风中场景犹如浓烈花朵纷飞的花瓣,旁人看了一眼还要再看上一眼,所以有人趁机说闲话:“是伍榴月!”
“是她?”人群里少不了一些之前忠实拥护过陈儒的百姓,见了伍榴月,是要胆大妄为地说上几句的。
很快有人指出:“这伍榴月,可是你表兄的妻子!”
以为人多话杂,陈郁南根本不会听见这句话,不曾想他听见了,紧绳勒马,让马儿踏到人群之中,冲着说闲话那人挑起眉头,说:“抢来便是我的了。”
那人脸上慌乱一阵,陈郁南一手握在伍榴月的腰际,微笑冲那人继续说:“你不知道陈儒是谁,我不怪你,但你也该知道知道我是谁吧?我就当你是跟我开了个玩笑,若不是因为这大喜日子,我不会用玩笑话来应你,而是——”
陈郁南像舒展筋骨一样歪了歪脖颈,不再说下去了。
这桩事成了,有人欢喜有人忧的,首先欢喜的是侍女小萤,她听说了这事,就早早等在大门口,期盼那匹白马来。
不多久听见马蹄声,除了小萤外,其他跑来看热闹的人全都站起来巴巴望着,好像在望一个美好的未来。
满眼忧愁的柱子半路杀出来,伸出双臂挡在他们面前高声吩咐:“既然知道喜事要进门,怎么我看这院里还是同之前一样未曾改变?”
小萤嘻嘻一笑,随着人流转身走了,柱子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是啊,这喜事来得太突然,不止是一切都没准备好,他也没准备好,他怕陈郁南强求了伍榴月,两人最后都落得受伤的下场。
陈郁南的白马很快,潇洒又逍遥,直接踏进了府,马儿在风中肆意地跑,背上的新人眼对眼,看似在互诉衷肠,可没多久,伍榴月又将眉皱起扭开了头。
她被安稳送到屋里坐着等,红盖头又披上了,垂着眼她在听屋外的动静,屋外热闹非凡,到处有人跑动,这些热闹的人正在把整个世界编织成梦境。
她突然心情忐忑,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天使跟魔鬼叫她坐在了中间,她确实也是坐在屋里的中间,她低声一笑。
屋外传来小萤跟几个侍女的谈话,她们在说这件天大的喜事。
伍榴月头顶久违的响起系统声,照旧是那个不屑又冰冷的女声在说话。
“你算是讨着好了,跟陈郁南在一起了。”
“陈郁南是这款游戏里的男三么?”伍榴月问。
“是啊。”不屑又冰冷——这是伍榴月给她取的名字,她说,“就算最终调整好之后,陈郁南也算不上是主推吧,你跟他在一起了也就在一起了吧。”
伍榴月沉默会儿,问:“那我要怎么离开这游戏?”
不屑又冰冷半晌没说话,伍榴月听见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应该是小萤要进来,她有些急,正要掀开盖头,不屑又冰冷忽然尖着嗓子调侃说:“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攻略萧淮跟绍星羽了,逃离的办法,想必就在感情线其中吧。”
“那你好歹让我面对他们的时候能说话吧?”伍榴月有点烦。
“大姐!”不屑又冰冷的声音渐渐远了,“你要是能对他们说话,你说什么来什么,你就真的成为梦女了,你成为了梦女,我们这游戏还怎么回归正常啊?你以为你是女主角啊?你——”
后来的话听不到了,耳朵里逐渐清晰的是小萤问候她的声音。
“夫人!”小萤在她跟前拱手道,“夫人感觉一切还好么。”
伍榴月淡淡一“嗯”,小萤觉得此刻还是不要说太多话为好,毕竟伍榴月对殿下……她摇摇头,既然事情成了定局,她也就不再胡乱猜测伍榴月的想法了,跟伍榴月又说过几句话,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屋里又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外边的动静小了些,柳清说话的声音很突兀,柳清不知何时出现的,伍榴月虽然没有看她,但也感受到她情绪上的异样,她先前喊了声伍榴月后迟迟没说话,过了片刻后,她才说:“恭喜。”
伍榴月掀开盖头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上前来握住伍榴月的手,叹道:“就当你是我,就当我是你,所以说句恭喜。”
伍榴月挤了挤眉头,柳清握着她的手向下,她眼前又是一片喜庆的红了。
这之后,她被几个手巧的侍女一通打扮,重新换了衣服后离开了屋子,日光之下,她与陈郁南两人拜了天地拜高堂,最后与陈郁南对拜喝交杯酒,她的眼神短暂停在陈郁南脸上,在心中质问自己,等在那屋子里的时候,是有机会跑的,但她为什么没有跑呢。
陈郁南高出她许多,交杯时陈郁南俯身,但人快凑到她身上来了,她向后躲,陈郁南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我以为你会跑的。”
伍榴月沉默地看了眼杯中的酒水。
接着她被送进陈郁南的寝殿,这时她又戴上了另外的红盖头,深长的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她也听不见屋外有哪些声音,她掀了盖头起了身,预备回到自己的院里去。
才走到一半,大门开了,她站在原地看来人,红色的帐帘飘啊飘,一道深红身影出现了,是陈郁南,她喉头一哽,愣站着。
陈郁南只喝了一杯酒,一手扒开帘子深深望向伍榴月,他一路未停来到伍榴月身前,在伍榴月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低头吻住伍榴月的唇。
伍榴月双手推开他,他看着伍榴月,客气地说:“本想不喝酒的,觉得你不喜欢酒气熏天的男人,但你没喝我们那杯交杯酒,我心里有气,所以刚才我喝的那杯酒,算是抵过了。”
伍榴月瞥他一眼,往外走。
“去哪儿?”陈郁南握住她的胳膊肘看过来,语气深切,“这儿就是你的屋,我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人,你还打算回去?不可能。”
伍榴月回头瞪着他,他上前来将伍榴月拦腰抱起,狂风似的走到床边,将伍榴月放下后,伍榴月的面色如蒙了层灰,在陈郁南弯腰与她对视的时候,她抬眼刺过来,陈郁南唇边勾笑,不知是在笑什么。
一手探到伍榴月的腰际,伍榴月“啪”一声把他的手拍开,他笑出声来,但笑声是轻轻浅浅的,他蹲在伍榴月跟前,说:“你现在睡吗?我看着你睡。”
伍榴月扭紧了眉头看他,他说:“换了地方换了床,你会不会就不失眠了?”
伍榴月很想说话,很想跟陈郁南对骂,她又气又恨,真是烦死那个系统了。
“怎么不说话?”陈郁南眼底的温情被其他情绪慢慢侵袭。
伍榴月冷下眼,观察陈郁南的表情,果然他身上生出一些颓丧之气,他起了身,看纤瘦的伍榴月跟看一只猫一样,他眼中闪过疼惜。
“我还以为。”陈郁南的声音低到干哑生涩,这声音像是发自肺腑的,“你都对绍星羽开口了,也就能跟我说话了,没想到你还是不愿意,你还是看不上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伍榴月低着头,眸子被睫毛半遮上,看似对陈郁南低眉顺眼,实则是她认命了的高傲,而陈郁南也微微感知到了她这份高傲,缓了情绪后陈郁南俯下身,用手心抬起伍榴月的头,预备去吻她的唇时,她有些闪躲,于是将炙热的嘴唇印在她额上。
“你先歇着。”陈郁南立身道,“小萤一会儿会过来,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是你要记得,这儿是你今后要住的屋子,你每晚都得在这儿。”
伍榴月瞧了他一眼,抿紧的唇跟生气似的。
“你不愿开口,那就只好把纸笔带在身侧了。”陈郁南半垂眼睨着她,“伍榴月,你不对你的夫君说话,还想对谁说话?”
这话明显是在威胁伍榴月,伍榴月嗤了声。
“笑吧。”陈郁南又凑来,用手指按住她的唇,强迫她看着自己,陈郁南唇边的笑看起来不太良善,语气却很赤诚,“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能笑出声来。”
伍榴月往后躲去,他收了手转身时说,“我一会儿就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