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月!”柳清反握住伍榴月的手,语气激动,“这话在府里可不能乱说。”
伍榴月感受到柳清的情绪,柳清应该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伍榴月低声说,“姐姐考虑一下吧,我等姐姐的答复。”
柳清压抑着内心的汹涌,也低声说,“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说好要给你去选衣裳首饰的。”
伍榴月现在对装扮自己没什么兴趣,所以一切都是柳清为她挑选的,她不拒绝,但以后也没打算穿,与柳清待了一个下午,晚饭时,柳清要回唐之晚那儿,两人就分别了,伍榴月独自走在小径之上,身后托运箱子的小厮唤了她一声。
她一回头,不小心看见陈郁南带着柱子从不远处经过。
“夫人,这些是送到柳夫人那儿还是夫人那儿啊?”小厮笑问,擦了把额上的汗珠。
“我那儿。”伍榴月说,“你们去吧,小萤会接应你们。”
小萤是伍榴月身边那个会看眼色的聪明侍女,伍榴月暂且将她留下了。
目送小厮走后,伍榴月绕道来到花园里,她走到深处,看着地面出神发呆,这里很少有人来,对伍榴月来说,是一片安静的大自然,现在这儿越来越茂密,香气滋生。
风动草动,伍榴月抬眼看见入口处站着一个黑影,是陈郁南,他刚才不是走了么。
“伍榴月。”陈郁南走得缓慢,那次他来花园邀请伍榴月出府时还有些紧张,现在的他放松许多,以散步的姿态走向伍榴月,并笃定认为,伍榴月不会逃开。
走到伍榴月跟前时,陈郁南很快扫视她一眼,黑沉的双眼在暖暖天光下也显得柔情,他问,“每日都有滴滴露么?”
伍榴月点头,面对陈郁南时她成了哑女。她才明白,或许陈郁南原本就是这款游戏的主角之一。
“听陆大夫说,滴了滴露之后最好不要发声说话。”陈郁南说,“你倒听话起来了。”
陈郁南显然是误会了,伍榴月不表态,就那样静静看着他。
“吃饭了么?”陈郁南问。
伍榴月还没吃,但她点头,她不想跟陈郁南一起吃饭。
“前几日比较忙。”陈郁南走近一步,看见她神色一凛,便停下继续说,“以后就不会那么忙了,伍榴月,或许你是还没适应我的新身份?”
伍榴月沉口气,迈动步子,经过陈郁南身边时,被陈郁南抓住了手,她转眸看向陈郁南,陈郁南淡漠着脸,眼神却一片潋滟,在她的盯视之下,陈郁南渐渐与她十指相扣。
她忘记了挣脱,此时陈郁南说,“不是滴了滴露会有副作用么。”
她忽然用力推开了陈郁南,陈郁南先前的温柔一扫而光,逮住要走的伍榴月问,“你现在这个态度又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真的讨厌我?还是你根本就在逼迫你自己讨厌我?”
自作多情,男人都是自作多情的,伍榴月想说话无法开口。
陈郁南稳了气息,“念在你咳疾的份上不计较了,跟我一起用晚饭。”
伍榴月怒视他,摇了一下头。
陈郁南握住她的肩颈,一根大拇指单独压在后脖子上,就这么带着她往外走,她不挣扎了,陈郁南俯身探头看她,她丧着一张脸,好像要去坐牢了一样。
陈郁南的地位改变之后,住的地方用的东西,以及服侍礼仪都高大上了许多,伍榴月被陈郁南带着落座之后,心里一阵冷笑。
陈郁南坐在了伍榴月身边的位置。
柱子一惊,瞧了眼来来往往的人,对陈郁南说,“殿下,你不坐上边,坐人家身边干什么呀?这符合规定,符合礼仪,符合身份吗?”
陈郁南冲他轻声:“出去。”
柱子忧着脸往外走,便走边说,“这府里可是流言四起啊!要知道,有时候谣言就可以压死一个人!”
陈郁南去看伍榴月的反应跟态度,奈何伍榴月没什么情绪,她拿起筷子时被上菜的男子提醒,“殿下还没动筷呢。”
伍榴月执拗,不松手也不放筷,她看向陈郁南,眼神仿佛在抨击这傻气的制度。
陈郁南启唇:“都出去。”
菜差不多上齐了,伍榴月吃饭的时候,陈郁南问,“谣言让你困扰了吗?”
不能说话真是很不方便,伍榴月放下筷子,扶额烦心。
“你知道唐之晚下毒的后续了么?”陈郁南说,“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话,晚上跟我一起出府逛逛,我告诉你。”
伍榴月侧首看他,他扬唇浅浅一笑。感受到他对待自己的轻柔,伍榴月坚定地摇了摇头。
于是陈郁南眼光立马变了,他先是疑惑不解,后是烦恼无措。
这顿饭不欢而散,尽管陈郁南说一会儿去接伍榴月,但伍榴月也装作没听见一样,心里迅速得到了一个主意,她要去找柳清。
不巧,柳清在唐之晚院里读经书不好走开,伍榴月在屋里坐了会儿,神神叨叨的唐之晚在柳清的读经声中熟睡之后,她起身要走。
柳清小声对她说:“榴月,我明日再去找你。”
伍榴月点头,出了院子,没走多久,看见绍星羽在廊亭里练书法。
她本想悄然离开,没想到绍星羽一抬眼就锁定了她,她站在原地,绍星羽邀请道,“伍榴月,可否过来帮我看看我写的字如何?”
伍榴月慢慢走来的时候,绍星羽已将桌上的纸笔转到了她那一边,桌上的茶水温热,糕点还没碰过,绍星羽随口问,“你用过晚饭了么?”
伍榴月点头,来到桌边看他的字。
他了然笑道,“听说殿下今日回府了,以后这府里,估计就热闹起来了。”
伍榴月抬头看他。
“新王崛起,攀附者皆送豪礼。”绍星羽说得缓慢,眼光在伍榴月脸上滑动,是在观察伍榴月脸上的表情,他又说,“自然也有嫁女儿的,听说再过几天,就会有一批女子被送进来。”
伍榴月没什么表情,只是听见了一个讯息一句话一样的平淡,绍星羽有些讶然地笑了笑。
“正好我这儿有纸笔,你要是想说什么的话,可以直接写在纸上。”绍星羽说。
伍榴月沉思片刻,执笔写下一句,“绍公子还没打消念头么?”
“什么念头?”绍星羽笑问。
伍榴月继续写,写得飞快,“用我来牵制陈的念头。”
“你想得挺快。”绍星羽低声说,“我想我跟萧淮原本都是那么想的吧,现在知道你对他并无心思,所以我就更不能打消,也不能放弃了。”
“你不怕我已答应了萧淮了么?”伍榴月写。
绍星羽眯起眼睛笑,“我觉得你们应该还没深交到那种地步吧?毕竟萧淮还让你写信给他,对了,我想问,你为什么忽然跟我开门见山说这个呢?”
“我想出府。”伍榴月坚肯地写下这句话。
绍星羽眼光一愣,继而转为深深的笑容,“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伍榴月又写,“这件事对我有害么?”
“既然你对陈郁南无心,那么怎么会有害?”
“成交。”
夜晚寂寥,伍榴月跟绍星羽聊了很久之后才往回走,静悄悄的小道,抬眼一望是廊檐下的灯火,一个人站在她屋前,朝她这边看来。
“去哪儿了?”陈郁南问。
陈郁南背光站着,照不到光的漆黑脸庞散发出震慑之气。
伍榴月不说话。
陈郁南微微侧首,身后的侍女小萤走出来,小声冲伍榴月说,“殿下很早就来了,我已说过你去找柳夫人了。”
“你没去找柳清。”陈郁南嗓音沉闷,“柱子说,你整晚都跟绍星羽在一起,你们聊天喝茶吃糕点,你们聊了什么?”
伍榴月上了台阶,小萤要来扶她进屋休息,被陈郁南伸来的手打断,陈郁南埋怨不说话的她,“萧淮走了,所以是绍星羽了吗?”
伍榴月看向他,很是疲累的模样。
“进屋。”陈郁南拉着伍榴月踏进屋子,他的手很轻柔,他越是轻柔,伍榴月就越烦躁,甩开他的手,他不恼,只是冲着畏畏缩缩的小萤说,“你在门外守着。”
门被小萤带上,屋里满室的光,两人的眼眸均漆黑深沉。
“你屋里也有纸笔。”陈郁南说,“像你跟绍星羽那样聊天一样跟我聊。”
伍榴月叹了口气。
“就现在。”陈郁南握住她的肩,看她的凌厉眼神是在说,“如果你不动的话,我就来强迫你动。”
伍榴月肩膀一躲,快步到桌边,在纸上写下一句,“能不能别在我这里发癫,出去!”
她加了一个感叹号。
陈郁南看后,气得展颜一笑。
伍榴月瞪他一眼,他来到身边,夺过伍榴月手里的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出伍榴月的名字,之后,他又写下,“你可以这样对待我,但你不能在我面前一声不吭,你答应吗?”
伍榴月没法答应。
陈郁南将笔递给她时说,“我倒还希望。”
伍榴月不接笔。
他声音低了些,“我们相爱相杀。”
伍榴月内心掀起波涛,紧紧盯着陈郁南,陈郁南垂下眼睫,满室的柔光比不过他眼底的光,他看似直视伍榴月,但又像是透过了伍榴月。
“只有相杀,没有相爱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