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年年一早便又回了内务府,昨晚没有睡好,路上直打哈欠。
想到这她就问候了高纬祖宗十八代。
老章正在院内打太极,她想起原世界天蒙蒙亮时,她骑着自行车准备早点到校抄作业,一个急转车差点撞到打太极的老章。
她一个偏转方向直直往公共厕所冲去,为此那正在拉屎的大爷,站在那路口,蹲了她好几天。
她吸鼻,蹦蹦跳跳跑去,“老章,我回来啦。”
老章打圈的手一僵,他转头,啧了一声,这孽障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昨天刚走么,怎么,太子那干活很闲?还是人家把你退回来了。”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最大,蒋年年这个毛毛躁躁的能在这乱世里苟活就不错了。
“自然是找你拒绝我,狠狠拒绝我!”
她蹦到他面前,嘿嘿一笑,圆溜溜的眼睛一转。
老章继续打太极,刚柔并济。“你干嘛?我是个正直的老师。”
“想什么呢,老章。”蒋年年背手,在院中晃悠,老章真是闲情逸致养那么多花花草草,她摸着花骨朵,叹气道:“就是我们那太子殿下,他想出宫,想让你帮他。”
她转头见老章摸着胡子,似是在思考,“当然老章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毕竟你那么正直,咱装装样子就行了。”傻子才会同意。
“好。”
蒋年年点头,拍去手中的灰尘,“嗯,我这就回禀太子你拒绝……嗯?”
老章竟是傻子。
她大吃一惊,走过去抓住老章的袖子摇晃,“老章你还没上年纪呢,怎么就老年痴呆糊涂了。”
他推开她的手,“诶呀,没糊涂,我比你聪明着呢。”
她又拽住老章的手,要不是她现在还是个孩子,身高有限,她现在就该摇着老章的脑子,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老章,这要被发现,轻则仗板子,重则杀头啊老章,你清醒点,不要往火坑里跳。”
老章倒是一脸无所谓,轻描淡写一句,“大不了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说得轻巧。
老章又道:“如果按照历史,高纬注定是帝王,魏晋南北朝这个乱世从无宦官掌权,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向高纬投诚,为日后步入官场争取一线生机。赌错从头再来,赌对,用性命投诚,他必记我大功。”
蒋年年差点忘了,老章的系统任务是权谋,成为一代朝臣。
她松开老章的袖子叹气,“你怎么不扶持高俨,如今朝中支持他的势力最大,皇帝也有废太子之意。你若投诚高俨,也不必下这火海。”
老章摸着胡子笑出声,他问,“蒋年年,你觉得高俨有争储之心吗?”
那二傻子啊,眼中最是清澈,于他而言做个藩王,在封地逍遥自在一辈子是最好的选择。他就该在人间四月里草长莺飞。
蒋年年又想起高纬,他虽平时呆呆板板,沉默不言,但他眼里的**就像是玻璃装着水,等哪一天玻璃碎了,**自喷涌而出。
“罢了罢了,随你们,那我去禀报太子了。”
“慢走不送。”
“老章,你真是丝毫没有舍不得我的意思。”蒋年年耸肩,亏她在永宁殿那么想老章。
“你要是真的想我,就好好读书,高考给我分考高点,不然在外面别说我是你班主任。”他又摸了把胡子,眼睛一转溜,“我想了想,这系统也是给了你一个机会,比这届考生多了个几十年复习时间,这样,我到时候笼列一些知识点,出几张试卷,你在永宁殿别闲着,一天三张卷子,不多吧。”
老章絮絮叨叨着,等他回头,蒋年年已跑没影了。
“嘿,小兔崽子,一听试卷就舍得我了。”
老章顾往四周,府内少了点闹腾,还真有些舍不得。
永宁殿内,焚着檀香,蒋年年端上粗布麻衣,“殿下,出门在外不可太张扬。”
他接过,打量着衣裳。
蒋年年一鼓作气,她往地上一跪,抬眉仰望着少年那双动容的桃花眼,她朝他一拜,“殿下,若事情败露,还请殿下保我舅舅一命。”
生在乱世,她就是一只蝼蚁,太子殿下再苦,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
他们这些蝼蚁注定被皇族玩弄,注定匍匐在他们脚下,注定成为牺牲品。
“我答应你。”他轻飘飘一句,却是她心中的慰藉。
殿下,莫要食言。
第二日,蒋年年和高纬坐在木桶里,蒋年年捂着鼻子,心中一阵吐槽。
这桶装屎没洗干净吧,老章这损招真是丝毫不顾他们两个的身心健康。
老章贴心地垫了席,蒋年年笑脸盈盈地爬过去,“殿下,您若觉得不适,我们大可回永宁殿,现在还来得及。”
高纬瞥了她一眼,抬手将她的脸推远,他扬起嘴角,“别说话,要被发现,现在就赏你二十大板。”
狗太子,狗高纬。
蒋年年揉脸,怒气值100
宫门处,侍卫拦住马车,老章笑呵呵地把令牌交到侍卫手中检查。
“咱家奉皇后之命出宫采办,还望将军通行。”
蒋年年缩在桶里玩着手指,她忍不住笑,老章可真是会当太监。
侍卫指了指马车后的一排木桶,“那是什么。”
“都是些粪水,午时快到,别扰着大伙吃饭。”
侍卫佩刀,朝那一桶桶粪水走去,老章的心一揪,拂尘有些抖。
许是粪水味道太刺鼻,他捂住鼻子,按例一脚脚踢去。
在最后一个木桶里,蒋年年蹙眉抱住高纬,她紧闭着眼,耳朵蹭过粗糙的布料和平稳的心跳。
待到踢木桶的震动声停时,她抬眉,他神色平淡,低眉注视她,身体随着马车颠簸而摇晃。
“殿下,我是把你弄疼了吗。”她注意到他的耳根有些红,和那时上药一样,难不成是她最近吃胖了,太重了?
殿下真能忍,神色依旧,丝毫察觉不出痛。
见他愣神,蒋年年又唤了一句,“殿下?”
“你的脚踩到我了。”他幽幽一句。
“哦哦,抱歉。”
她抬起脚,歉意地看着他,果然殿下是被她弄疼了。
马车行驶到偏僻城角,老章抬起帘子,抱着拂尘下马车,伸着兰花指招呼众人。
“大家都还没吃晌午饭吧,咱家这里备了饭菜,切莫嫌弃。”
“怎会,多谢公公。”
“粪车味重,大家都歇息歇息,去阴凉处用餐吧。”说着便指了指远处的巷子。
“还是公公贴心。”
等人走后,老章赶忙打开粪桶,蒋年年爬出来,死命吸着新鲜空气。
她抬眼看身边的人,恨不得竖个拇指,纬哥真能忍。
他似是见到了新鲜东西,四处张望,纵然这只是邺城偏僻一角。
老章弓腰,一脸奉承,皱纹扬起都快与太阳并齐,“殿下,您好好玩,老奴已事事做全。”
随后,老章立马变脸,严肃道:“你,好好照顾殿下,别弄丢了,出了事唯你是问,到时候在这集合。”
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老章原来奸臣是你。
蒋年年撇脸,“知道了知道了。”
“给你的钱装好,别到时候光顾着玩,被小偷丢了还滋着个牙逛街。”
“诶呀,知道了知道了。”蒋年年小鸡啄米点头,她拽住高纬的袖子对他笑,“殿下,旅途开始了。”
她拽着他往前跑,怕待会人都回来,解释不清。
“路上小心,慢点,记得天黑之前一定要到这集合。”老章老父亲般望着两个远去的孩子,他无奈叹气。
邺城街市,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蒋年年依旧拽着高纬的袖子,她还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丢了。
“殿下,为出行方便,我就不能喊你殿下了。”蒋年年想了想,“我唤你阿兄如何。”
“随意。”他点头,他的视线都在来来往往的人和路边的摊上。
没有宫中压抑的钟声,没有条条规矩。
也好,带他接触百姓,好明白民苦,成为仁君。
“来啊,公子,进来坐坐。”娇媚的声音传来,高纬驻足不解地望着华丽的阁楼,女子头戴牡丹,妖娆至极。
不好,是妓院,会增加□□属性。
蒋年年拽着他的衣袖,往回扯,“兄长,兄长这里不能去,这是青楼,男子与女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她表达含蓄,高纬读过书自也是知道何为青楼,一下子明了。
好在那娇媚的姐姐眼看人低,“两个小叫花子快滚,别打扰我做生意。”
好嘞,这就走。
她拉着高纬往前走,高纬又驻足,她顺着他的视线而去,是一个老人卖着糖人,糖人惟妙惟俏,金□□人。
“兄长想吃?”少女低低笑,阳光照射下,两颊粉扑扑的。
见他不语,那便是想吃了。
她拉他过去,“兄长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他指了指其中一个花样。
一只竖着耳朵,蹬腿要跳的兔子,没想到高纬还喜欢娇小的动物。
“兄长喜欢兔子?”蒋年年笑脸盈盈。
“不,这兔子像你。”他咬重最后几个字音,一字一句道:“我想吃兔子。”
蒋年年笑容一僵,背后森森发寒。
果然,坏种!
兔子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