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袖 第18章 第 18 章

永城三高，虽说文化课的师资力量以及学生素质，比不上其他更好的高中，但在艺考这一块，在整个永城还是排得上号的。

所以对艺术培养这一块，是真的下了功夫。

专门有一幢艺术楼，给学生上课和练习用的。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生都去吃中饭了，楼里没什么人。

尘菲熟门熟路的就上到了四楼，刚到楼梯口就闻到画室里飘来的熟悉的颜料的味道。

艺术楼整体是个环形结构，四楼大大小小的画室，加起来快有十个。

尘菲顺着走廊，慢慢走着，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视线会偶尔停留在走廊墙上的作品上。

这里的墙壁跟教学楼的白墙不一样，而是被颜料覆盖着，各种各样的作品都出自美术生的手笔，颇有种艺术长廊的感觉。

而在这些本就画在墙上的作品上，还挂着很多用画框裱起来的作品。

各种风格的作品应有尽有，都是美术生给学校赢得的荣誉。

不知不觉，尘菲已经走到了中央的位置，像是一个专门开辟出来的区域，从上到下密密麻麻挂了不下十副作品。

从最开始单纯的素描，到越来越大胆的色彩应用。

甚至能看得出来，一个人的画风从青涩到逐渐成熟的变化。

尘菲的目光从这些作品上一一掠过，眼神里带着些说不出的缅怀，可看到右下角自己的落款后，却又像是被‘尘菲’两个字烫到了一样。

枯燥的训练和会议，让落云离直到放学后，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洗手间内，冰凉的水流，短暂的让她顺便带走了胸腔里的那口浊气。

“你说尘菲是不是很过分，”几个成群结伴的少女，高亢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虽然说是我找她帮忙，但最后为的还是整个班级的荣誉感呀？”

熟悉的名字闯进了落云离的耳朵里，让她止住了走出去的脚步。

而是把水龙头转小了一点，以确保自己能听的更清楚。

“好了，别气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本来就不合群，连话都没跟我们说过，帮忙怎么能指望她？”

“还不是原本会画画的同学突然请假了，我们班又没有别的会美术的同学，我听说她读第一个高一的时候，就是美术特长生，而且现在艺术楼还挂着她的作品呢，可你知道她拒绝我的时候，说什么吗？”

“她说我肯定是听错了，她不会画？这种一点都不走心的回答，才更让人生气，这不是明摆着把人当傻子吗？”

“好了，好了，别再气了，板报的事情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

少女们吐槽的声音渐行渐远，落云离这才关掉了水龙头。

落云离回到教室之后，不出意外的看到的是一张空桌子，上面乱七八糟的摆着试卷和课本，不知道还以为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帮尘菲把桌子重新整理好，还顺手把她做完的卷子批改了一下。

察觉到前面传来的动静，落云离下意识抬头，撞上了余婷扭过来的头。

“尘菲还没回来吗？”

余婷看着空着的座位，随口问了一句。

“我没看到她，她没跟你一起吗？”

落云离摇了摇头，平日里除了上课，余婷干什么事情都喜欢拖着尘菲，很少看到连她也不知道尘菲下落的情况。

这让落云离又想起了之前操场的事情，她有些不悦的绷直了嘴角。

“哦，她刚才心情不太好，可能不知去哪散步了，也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刚才看到尘菲的反应并不大，余婷知道她没事，看到落云离有些紧张的神情，一时不备，就秃噜了嘴。

落云离却抓住了重点，“是因为画画吗？”

以她对尘菲的了解，对方并不像是不愿意帮忙的人。

“你怎么知道？班里有人嚼舌根了？”余婷显得有些惊讶，原本半扭着的身子瞬间转正了，面朝着落云离，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爽。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敛去了脸上的表情，对落云离摆了摆手，“算了，爱说就让她们说去，你别问了，反正记住别在尘菲面前说这件事情，也别提跟画画有关的。”

余婷拿不准，落云离跟尘菲现在是什么关系。

说是单纯的同桌，可就连跟自己坐一起，尘菲都不愿意。

说是朋友，可两人好像又没有亲近到那种程度。

余婷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盛气凌人，就又放软了声调，跟落云离补了一句，“算是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吱声就行。”

落云离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余婷的话，只淡淡的应了一句，“不用，我不会提的。”

得到了她的保证之后，余婷才终于放下了心来。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班里很快就没少人了，只有教室后方的黑板下方，站着两个人。

文艺委员看着黑板上原本线条十分优美的人物，在一层又一层诡异的配色后，变得吸睛却不是正面的那种后，不由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片刻后，她看到还陶醉在自己画作中的学霸，忍不住出了声，“那个落同学，你要不要先喝口水，再接着画啊？”

她其实想说的是，实在不行，她可以去别的班找找外援，不用这么拼，真的。

但又碍于落云离主动提出说要帮忙，还说自己是受了尘菲所托，她确实是开不了口，只想让落云离暂时先停下手里的动作。

两人都需要冷静一下。

但落云离显然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又或者是已经沉浸在自己创造的艺术世界里面了，所以对文艺委员的话充耳不闻，只执着于自己手下的动作。

两厢沉默之际，教室后门走进了一个人，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场景。

老师宣布了自由活动，尘菲之前的运动量有些大，就想先回教室休息一下。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那个本来应该参加集训的人，站在凳子上，手里握着粉笔，对着黑板挥斥方遒。

不过板报上的画面，却跟她的势头一点关系都没有，颜色多的让尘菲眼睛疼。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文艺委员看到她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就差立马攀住自己的胳膊，“尘菲，你来了，是不是不放心，所以来指导我们的，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放任不管。”

文艺委员知道她不喜欢跟人接触，说话的时候没有靠的很近，但语气里透着明晃晃的期盼。

像是想到了自己早上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赶忙真诚的又道了歉，“对不起啊，我早上还误会你来着。”

这时站在椅子上的落云离，终于舍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俯视着尘菲。

从文艺委员的话里，尘菲已经窥到了点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倒是没有对落云离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有什么反感的感觉。

又或许是落云离的那副画作，被涂抹的实在太占据眼球了。

她的目光从落云离的身上，转移到了板报上，并发出了诚挚的询问，“你这是在画什么呢？人物的皮肤为什么是红色的？树木为什么是白色的？花瓣为什么是蓝色的？”

落云离看着她龛动的嘴唇，又回头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画作，给出了一个略显疑问的回答，“这样难道不好看吗？”

底下传来一声叹息，和一声轻笑。

“这样的板报，别说拿名次了，我估计可能要被校领导拉出来当典型，没准还会让大家来参观一下，引以为戒的。”

尘菲的声音含着明显的笑意，这还是她不能画画之后，头一次心里这么轻松的谈论着相关作品。

看到落云离不解的眼神，她随后又补了一句，“它不像你这么天生丽质，你hold得住的东西，放在它身上可不行。”

尘菲可能是这两天，因为学习在落云离的身上吃了好些鳖，头一次在某个领域能说得上两句话，还比落云离有权威的时候。

她就像是终于抓到对方什么弱点一样，开启了半嘲讽模式。

落云离却并没有因为尘菲的话而觉得尴尬，相反她十分善于从对方所表达的意思里面提取出自己喜欢的重点。

比如对方刚才相当于间接夸了自己‘天生丽质’。

“那怎么办？我要擦掉重新来吗？”

落云离心情甚好，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都是白搭，随手拿起板擦，就要动作。

“不用，不用，你的线条画的还是不错的，只把颜色调整一下就可以了。”

尘菲赶忙阻止，她一进教室，就看出来问题在哪里了。

落云离的笔触显得有些生疏，不过线条还算得上流畅，轮廓也勾勒的不错，应该是小的时候学过一点的。

虽然比不上太专业的笔触，但用来应付个板报绰绰有余了。

尘菲的话可比文艺委员的要管用很多了，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

一个在下面指挥，一个在上面修改。

没一会儿原本有些凌乱的版面和炸眼的配色，都被修改的干净了，美感也增强了不少。

文艺委员已经用尽了溢美之词，好像已经提前得奖了一样。

落云离则是站在椅子上，欣赏着两人齐心协力改完的画。

“要不要喝点水？”

尘菲看到落云离的额头渗出了点汗，就把一瓶水递了过去。

“好。”

看到落云离两手都沾着粉笔灰，就细心的把瓶盖拧了过去。

她本意是想让落云离自己拿过去喝，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弯下了腰，直接把嘴凑了过来。

为了让对方喝的顺畅一点，尘菲不自觉地靠近了两步，甚至把手里的水又举高了一点。

咕咚咕咚。

落云离的喉咙上下涌动，尘菲的目光不自觉地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往上爬。

被水光潋过的嘴唇，湿润饱满，红艳艳的，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色|气。

尘菲捏着水瓶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目光自欺欺人的迅速避开，却又意外的撞上了对方的眼神。

这个视角下，她觉得落云离那双含着纤屑光点的眸子，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