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几个人搬着小马扎准时到操场,按要求放到划分好的休息区。历院运气不错,休息区是操场上难得有阴凉的风水宝地。没有太阳晒,还有带着点凉气的微风吹过,环境能说的上一句舒适。
卫启中午没睡觉,现在困得睁不开眼,正坐在小马扎上争分夺秒地打盹。但总有某些精力十分旺盛的人热衷于打扰别人休息。
“我中午找了你好久,咱们约的座位一点标志都没有,我溜达了半天也没看出是哪个。”乖宝宝,大名叫钟容,挪着屁股底下的马扎靠近卫启,呲牙列嘴地抱怨。
卫启眼睛眯成一条缝,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是吗?还挺好找的。”
钟容手脚并用地笔画 ,生怕卫启体会不到他大海捞针的艰辛:“你知道食堂有多少人吗?成百上千!座位也是!还每个都一样,一点特征都没有!你是怎么找到的?”
卫启:“我把水杯放桌子上占位置了。”他拿起顶着个柯基狗头的吸管水杯举给钟容看。
钟容:“……”
周围人:“……”
钟容干笑:“你这,是儿童水杯吧?”
的确相当独特醒目。
卫启很不满:“当然不是,这是我从小店里淘到的,别的地方都买不到。”
重点不是这个啊,钟容黑线:“这个柯基……”
“这个啊,”说起这个卫启可就不困了,他温柔抚摸杯子上的柯基头,露出了蜜汁姨母笑:“很可爱对不对,我找了好久呢,我喜欢柯基。”
钟容:”……是挺可爱的哈哈哈,那这个吸管?”
卫启:“喝水方便,省时省力。”
哦。
钟容觉得多聊一句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果断放弃说话带毒的卫启,伸着脖子和左后方的林秋羽套近乎。
结果聊了还不到两句就眼泪汪汪的,一副被感动到不行的样子。
林秋羽:“……”
“我有说什么让人感动的话吗?”
“没有没有,”钟容顶着俩荷包蛋眼睛猛力摇头,“我就是十分后悔。”
“后悔?”
“嗯嗯!”钟容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后边就有人美心善善解人意说话还这么舒服的人,我到底为什么非要找虐和你那个有毒的室友聊天?”
林秋羽:“……”
没聊几句,教官们喊着口号跑进操场,招呼新生们列队。
上午轻松的训练内容让卫启产生了自己能行、军训也就那么回事的错觉。教官叫人的时候,卫启十分积极,昂首挺胸信心百倍地上场了。
然后卫启就被打脸了。
第一个项目是在八月的大太阳底下,站两个小时军姿。
将近四十度的高温,一点风都没有的太阳地,几十个整整齐齐的方阵甚至在烈阳下被烤出了视觉上的扭曲感。
卫启站在队伍中间死咬牙坚持,腿肚子累得转筋,汗水流到眼睛里也不敢擦。
并不是他意志多么坚定,只是那个个子不高 、白白小小,第一眼给卫启印象非常好的副教官,在训练开始前曾笑眯眯地警告他们:在队伍里,想干啥都得打报告,就算放个屁也得说明原因,谁要是擅自动弹,全队多站一个小时。
一想到自己要在六十个人面前扯着嗓子打报告,说自己眼睛里进水了需要擦一擦请教官批准……
哪怕眼珠子让汗给腌起来也是做不到的,绝对做不到!
不能打报告,又不能真的偷偷乱动,让整个方阵陪自己挨罚,卫启只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好在人虽然都木桩子一样笔直的戳着,但是大家的二头身还十分活跃。卫启看过去,发现在主人身心都被摧残的情况下,二头身们似乎有发疯的趋势。
足够他看两个小时好戏了。
队伍是横向排列,此时离卫启最近的是一个带着个圆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姑娘。这姑娘情绪似乎十分稳定,被晒了将近一个小时,眉毛都不皱一下,依旧是安静沉稳的样子。直到卫启抬眼,看到了对方肩膀上皮衣皮裤公主切的暴躁老姐。对上卫启的视线,小家伙还挥舞着拇指大的砍刀,冲他愤怒喷火。
再回看姑娘那张淡然的脸,卫启表情十分精彩。
为了不让愤怒的小火苗烧到自己身上,卫启将视线转到男生堆里寻找安全感,结果男生们也没稳定到哪去。
范洽的害羞男孩早就蹲在主人脚边的阴凉处睡着了;林秋羽的小人似乎无聊至极,正试图将自己的胳膊腿缠在一起cos麻花;再往远看,路松落身旁的大个子心中应该有个军人梦,毕竟二头身的加特林已经掏出来突突教官了……
卫启看了一圈,越看越心累,挑来挑去视线就不自觉转到了副教官身上。他一直挺好奇这位两副面孔的小教官的二头身会是什么样的,只是之前时间太赶没来得及,现在正好能仔细看看。
可等他将人前后左右看了个遍,却彻底傻眼了——小教官身边,竟然没有小人的身影。
二头身是主人内心的具象化,十分亲近主人,在外都会紧贴在主人身边。只有极少数的一些独立性比较强的二头身会飘在主人周围,不与主人有身体接触,但也不会离开太远。这是卫启迄今为止遇到的第二个如此特殊的人,第一个是神秘男孩路松落。
卫启少遇到这种状况,一开始还不太相信,扩大范围将教官身边又检查了一遍。可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小教官身边一直空空如也。
难道自己的能力对某些人没用?卫启皱眉,下意识看向站在队伍另一侧的主教官,然后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主教官姓张,是一个沉默冷淡的年轻人,个子和范洽差不多,大多数只是站在最前面监督新生们的训练,教学训话之类的工作都交给了矮他半头的副教官,而此时,这个沉默寡言一脸冷淡的教官,右侧的肩膀上正趴着两个与他形象完全不符的可爱二头身。
其中一个穿着严谨的军装,面无表情正襟危坐在主教官的肩头,另一个则穿着白色的休闲西装,贵气又潇洒,捧着小脸蹲在严肃小人的旁边,脸颊时不时在对方脸上蹭一下,严肃小人被蹭了脸也不躲,仍然目不斜视端坐在肩膀上,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占便宜的行为。
这……
卫启眼睛都直了。
那个一脸严肃的面瘫小二头身,明显就是主教官的小人,那另一个皮肤饥渴症的小家伙?
卫启看向绷着脸努力吓唬学生的副教官。
有些人表面严肃正经,实际上心里正疯狂和别人贴贴!
而且求贴贴的心已经迫切到自己的二头身小人离家出走了!
卫启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卫启满心都在揣测自己两个教官间不可说的二三事,根本顾不上身体上的疲惫。
什么军姿,什么汗腌眼睛,完全挡不住一颗八卦的心!
于是奇迹般的,卫启不仅完整坚持下了魔鬼军姿训练,甚至在结束时,依然保持着亢奋的精神状态。
路松落不知道自己的老同学吃瓜吃到精神焕发,训练时还一直担心对方撑不过两小时,听到有人晕倒都会提着心瞟过去,确认不是卫启才松一口气。
就这么一惊一乍俩小时,教官一宣布解散,路松落立马从包里掏出瓶藿香正气水穿过两排小板凳去找卫启。
等真见到对方,路松落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个一脸兴奋精神头十足的人是谁?
卫启闻声看过来,形状漂亮的眼睛布灵布灵闪着光,不知是晒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脸颊也粉扑扑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晒足了太阳的小花朵,散发着勃勃生机。
路松落面无表情,抬手捏上对方的脸,不顾卫启的挣扎上下确认一番,才终于肯相信这个打了鸡血的家伙就是自己搬个行李都差点虚脱的弱鸡老同学。
“诶呀你干什么!”卫启费老劲挣开路松落乱捏的手,脸颊气鼓鼓。
路松落神色复杂:“你看上去不错啊。”
比我都精神!
卫启没听出路松落语气中微妙的幽怨,闻言傲娇扬起小脑袋:“我超棒的!”
又凑近路松落小小声:“你知道吗,意念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路松落一脑袋问号。
卫启看路松落:“照这样下去,我说不定可以去拯救一下世界!”
……
果然还是中暑了吧。
路松落怜悯地看着被晒的神志不清的卫启:“吃药吧宝贝儿。”
路松落掏出着褐色药水的小瓶子,揉揉卫启的脑袋,“你能不能拯救世界我不知道,但是藿香正气一定能拯救你瓦特掉的脑袋。”
卫启瞪他一眼:“你太肤浅了!”
鄙视路松落的同时还施舍给藿香正气一个充满嫌弃的眼神:一个从内到外都充满着邪教气息的家伙,怎么好意思叫正气!
路松落被小傻逼俾睨天下的小眼神气笑,不懂这家伙只是站了两个小时军姿,为什么比喝了二斤假酒还迷糊。
“一会再说那些用不着的,抬头让哥瞅瞅发烧没。”路松落扳过卫启倔强的脑袋,手垫在他额头上试温度。
“我不会发烧的,我今天状态一级棒!”卫启依旧自信。
“果然有点热。”路松落无视他莫名的自信,淡定打脸。
卫启一瞪眼,难以置信:“不可能,我超精神的!”
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再站两个小时军姿都可……
还是不太可。
卫启十分有自知之明,但依旧认为自己精力充沛,还能再战两回合,发烧是不可能发烧的!
路松落失笑,觉得这样的卫启有点像他们家哆哆。
那只神经兮兮的小奶牛猫就是这样,生病了自己都不知道,喂它药还会炸毛。
“只是低烧,也可能是晒的。”路松落勉强帮他挽尊,“再休息一下估计就降下去了。”
“嗯嗯。”卫启敷衍学熊猫叫。
“但药还是要吃的。”路松落弯腰把藿香正气递到他眼前。
“不可能。”卫启一把抢过药瓶,迅速藏进口袋里,“烧可以发,药绝对不喝。”
喝完他就死了,好个路松落,长得人模狗样的,竟想投毒害朕!
路松落拿耍无赖的家伙没办法,只得妥协一般拨棱一下他的脑袋,伸手拎起小马扎旁边的柯基狗头:“那就喝点别的,导员那边准备了绿豆汤。”
他转头招呼第一排的另一个大高个:“伍弗,把哥水杯递过来!”
卫启看过去,发现在这个名叫伍弗的大高个头顶,一脸倔强的二头身小人手里还拿着加特林。
是你啊,暴躁哥。
伍弗此时一点也不暴躁,隔着两排人扔过来一个军绿色的塑料杯,坏笑着调侃路松落:“路哥不厚道啊,我也想喝绿豆汤~”
“对啊,还有我!”范洽唯恐天下不乱。
“该不会是我们的杯子没有小卫卫的可爱,你嫌弃了吧。”林秋羽晃着自己平平无奇的海绵宝宝杯子打趣。
“滚滚滚,不就是想让我跑腿吗。”路松落笑骂道:“都谁要,全拿过来吧。”
话音刚落,路松落怀里就被塞满了杯子,而卫启的小柯基被路松落单独握在手里,和其他纯色水杯比起来,画风天差地别,显得特别幼稚。
卫启从没觉得自己杯子幼稚过,即使很多人都这么说。但现在,傻乎乎狗头正被路松落形状好看的大手握在掌心,悬在和其他杯子不同的位置,旁边还有一堆笑闹着打趣的同学。
卫启忽然就感到莫名的羞耻,于是在路松落转身离开时下意识抬手拽住了柯基杯的小尾巴。
路松落感觉到阻力,疑惑回头,视线中是卫启比刚才还红上几分的脸和因为羞涩而分外湿润的双眸。
“我……”卫启一时冲动拽住了路松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踟躇半天憋出了句:“我和你一块去吧。”
路松落定定看着卫启,直到对方垂下眼帘躲避他的视线,才笑着解释道:“不是专门给你打,我也想喝了,别管他们瞎说,就是皮的。”
卫启话说出来就不纠结了,站起身从路松落怀里匀过几个杯子,慢悠悠伸着懒腰往前走:“我也不是专门陪你打水,主要马扎太小了,蜷得我腿疼,正好起来活动活动。”
路松落愣了一下,又低头瞅了瞅手中被主人遗忘了的柯基儿童杯,狗头上呆兮兮的一双眼正无辜地和他对视。
和它的主人一样,傻乎乎。
路松落嘴角微勾,加快步伐追上前人:“你确定不再歇歇?今天可要练到六点多的,一会儿可别喊累啊。”
卫启撇了撇嘴,依旧觉得自己今天状态不错,于是斩钉截铁道:“不需要!不会!”
蠢作者就超喜欢儿童那种带吸管的可可爱爱宠物杯,咱就是说,也没人规定只有小孩子能用吧(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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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柯基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