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风雨 半世江山 第12章 王继恩

暮秋的宫殿内，一缕缕檀香袅袅升起，与铜鼎中燃着的沉香交织在一起，在这深宫中平添了几分静谧。欧阳淳刚刚为皇帝诊完脉，正要离开寝宫。

“陛下脉象虽平稳，却略显微弱，还需静养。臣建议近日少操劳政务，多食温补之物。” 欧阳淳恭敬地收起银针，缓缓退出殿门。

才出门槛，一个阴柔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哎哟，这不是欧阳太医吗？这般匆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欧阳淳转身，只见内侍省都知王继恩正倚在一根描金的廊柱旁，手中摇着一把白玉柄的金丝鹅毛扇，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王公公在宫中地位尊崇，不仅是深得圣宠的红人，更是掌管着内侍省，连带着医药局也归他管辖。宫中大小事务，无不经他之手。传言他在宫中经营数十年，就连一些王公大臣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见过王公公。” 欧阳淳连忙深施一礼，“下官正要去药监局，还有几剂要紧的汤药需要亲自熬制。”

“哦？” 王继恩慢悠悠地踱步过来，鹅毛扇轻摇，“熬药是好事啊。皇上皇后的身子骨，还得仰仗欧阳太医呢。” 他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不过，听说你这段日子常往宫外跑啊？这大内里的差事，怕是耽误了吧？”

欧阳淳心头一跳。他确实去过武家峪几次，为龚美诊脉换药，但每次都是去去就回，绝未耽误职责。“王公公教诲的是，下官以后一定……”

“哎，” 王继恩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玉扇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你看这深宫，虽说殿宇楼台何其壮观，可比起外头的花花世界，终究是差了些意思。” 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处，“咱家是个六根不全的人，自然是没这福分了……”

欧阳淳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这位老公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自己最近的行踪已经引起了注意？

“年轻人嘛，出去散散心是好事。” 王继恩忽然话锋一转，扇子一收，逼近一步，“不过也该多往陈贵妃那儿走走。她老人家身子骨弱，你得多费些心思。”

欧阳淳心中一惊。陈贵妃的凤临宫，正是他最不愿去的地方。那位贵妃不仅心机深沉，更与朝中各派势力都有牵连。每次去给她诊病，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卷入宫廷争斗的漩涡中。

“下官改日一定前去……” 他试图推脱。

“哎呀，” 王继恩眯着眼睛笑道，玉扇轻点他的胸口，“择日不如撞日，改日不如今日。就今儿个吧。”

“这……”

“怎么？” 王继恩脸色陡然一沉，眼中寒光闪过，“可是有什么难处？”

“不敢，不敢。” 欧阳淳连忙摇头。这位大内总管翻脸比翻书还快，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那咱家就亲自带你过去。” 王继恩的笑容又回到脸上，却让人觉得更加心惊。

“不敢劳烦王公公……”

“别废话了，” 王继恩不容分说地拉着他的袖子，“随咱家来吧。”

欧阳淳无奈，只得跟上。走在宫中幽深的回廊里，他心中忐忑。王继恩今日这般举动，显然不同寻常。莫非是自己最近去武家峪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什么人？又或者，这其中另有隐情？

深秋的风穿过回廊，卷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他们脚边。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终究是个是非之地，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