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林洪还想说什么,院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随着嘈杂的人声靠近,不确定敌友的情况下,他还是先闭嘴。
埋首在林怀笙怀里的白今安,自然也听见了院外的动静,她很不安的低声说:“我先进屋里一趟处理下,阿笙先自己应付下他们。”
“嗯!”林怀笙自然是知道她要去处理自己的眼睛,她心里被拉扯得很疼,眼泪本就很浅的她,从刚才自己媳妇被伤到就已经吧嗒吧嗒在那掉眼泪,大滴的眼泪滴落下来,打湿了白今安一片衣服。
等白今安进了卧房,她迅速抬手将眼泪擦去,现在事情还没处理完,自己不能只顾着哭。
事情既然是因她而起,就要自己去处理好,如今已经连累了自己媳妇,不能再让她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承担本该自己承担的风雨。
不肖片刻,院里已经站了一大群人,原本王老大是示意让王老三去家里叫村长和自家亲娘,但王老三是个脑子活泛的。
先不说林洪两夫妇常年仗着自家有个读书的大儿子,平日里林洪更是和村长、老童生两家家交好,几乎是目中无人的在村里四处作威作福,几人沆瀣一气说得上是肆意妄为。
就单单说那周元香就是个难缠的妇人,平日里对看不惯的人那是可以从村头追着人家骂到村尾,所用之词极尽恶毒。
就连他们的小儿子林文宝都是在村子里小恶霸,成天的带着一群半大的小子天天偷鸡摸狗,村里人早就对他们有颇多抱怨,但碍于村长的职位,也忌惮着他们大儿子林文良万一有遭一日当真考上功名,有了一官半职的会回来报复自己。
是以,村里人始终是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当然也有几家是不怕村长他们的,这些家庭要么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或是家里有人在镇上、县里做生意的人家。
而王猎户则是从外地迁来的户,一家人少与村里人打交道,也不靠种田为生,一家人都是靠打猎生存,没被村长钳制的地方。
王老三自然也知道这个理,他想的就是,既然今日这林洪他们已经闹上门,那何不多召集些人,一起去林怀笙家里,人多了,村长也好,林洪夫妇也罢,都不能再在众人的眼皮子下做什么手脚。
所以基本上他遇见的人,都会招呼一声去林怀笙家,毕竟不管在什么时代,看热闹都是人的天性,这才集齐了现在林家小院里拥挤的画面。
林文宝本在村里带着一群小子玩得好好的,眼见着一群人乌泱泱的往林怀笙家去,他也跑去跟着凑热闹,连着几次在这个呆子身上吃了亏,他很是憋屈,要是这呆子和那伶牙俐齿的独眼瞎子出了什么事,他绝对第一个拍手叫好。
可万万没想到,等他努力推开人群看见的却是自家娘坐在地上,捂着一边的脸在哭,那半边脸即使有手捂着也能看出已经高高肿起。
他赶紧跑过去,抱着她娘:“娘谁打你啦!是不是林呆子!你等着!我这就帮你报仇!”而此刻得周元香被打得半张脸高肿着,张开嘴就疼没法开口,他起身就想冲去揍林怀笙。
一旁的王老二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一把揪住林文宝的后领子,像是提溜了个小鸡仔一样直接将林文宝提离地面。
林文宝双腿在空中蹬着,嘴里不干不净得骂道:“你个该死的王二!你放手!看我不打死那呆子!”边骂、他边挣扎着回头瞪王老二,看见他脸上的血痕后,林文宝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林怀笙打了他娘,他从前欺负她惯了,要不高兴了自己踢踹她几下也是常有的事,现在他去揍林怀笙可是顺手得很,近日得怨气让他心里求之不得。
但对上目含怒气的王老二,他被瞧得发毛,这王老二常年进山打猎,他那魁梧的身材像一座巍峨的山岳。
林文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惹怒了这家伙,下场也和他娘一样,现在他也清醒过来,林怀笙哪来这么大的手劲能把他娘打成那样。
当即缩缩脖子,不再叫嚣,王老二哼了一声,将他摔到周元香旁边,周元香赶紧一把抱住自己小儿子。
而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一直都在窃窃私语,有人在说自从白今安来了他们下熙村,都已经闹出好几次事儿了,也有人在暗自猜测,这白今安与林怀笙两人是怎么搭上王猎户一家人的。
平时这王猎户一家可都不是好相处,住的偏远与村里少有交际不说,他们家除了王猎户,还有三个牛高马大的儿子。
猎户一家常年跑山里打猎,一些爱八卦的村民就一直说他们一家都是杀孽重的,以后不得善终的,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村里人对他们也是进而远之了,不敢招惹。
就连王老大当初到了成亲的年纪,都是从隔壁村里娶回来的媳妇。
现在围观的村民们都很是好奇,这林怀笙倒是不声不响的悄悄和这一家煞神关系挺好。
随着几声狗叫,王猎户的媳妇和王老三也牵着一条大黑狗过来,众人连忙给他们让出位置。
王猎户的媳妇张梅,是他们一家唯一和村里人比较熟的了,因为她经常会用家里吃不完的猎物和村里人换些粮食蔬菜。
现在她一眼就看见坐在地上周元香和她那高高肿起的脸,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人常年在村里对人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出口成脏,那是得理了不饶人,没理时都要追着骂三分,现在这样也算是报应了。
张梅嘴里轻嗤一声,不管其他人,她又看见自家二儿子脸上的血痕,可给她心疼坏了,转头就对着坐在地上的周元香骂起来!
村长姗姗来迟的挤开人群走出来,看着院里的众人和人群里不停歇的议论声,他额角突突突的跳个不停,撺掇林洪一家来闹本就是他和老童生一家商量出来的主意。
他也没想到这林洪居然如此的不中用,平时吆五喝六的,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现在呢?自己媳妇被人扇成猪头,也不敢放个屁,还得自己来替他擦屁、股。
村长侧着眼扫了扫院里的人,暗暗的送了口气,还好那牙尖嘴利白姓死丫头不在,只是林怀笙这个呆子,那就不足畏惧。
但他也摸不准这王家是个什么情况,之前没听过他们与谁家交好,但作为村长的颜面,还是要先镇住场子,仅仅片刻村长就思考了许多。
后才慢慢开口道:“这村里什么时候能随意动手打人了?真当我这个村长是摆设么?王家的,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将周氏打成这样,王老二你是不是想吃官司!?”
他这话一落,张梅作为王老二的娘,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村长就开始骂:“好你个林贵!拉偏架拉到我头上了是吧!你是不是眼瞎了!看不见我家老二脸上被这泼妇抓出的道子!现在还在滴血!要吃官司也是她周氏吃!”
“我告诉你,别在我面前摆什么村长架子!我们不吃这套!”张梅骂完还把自己气到胸口不停起伏。
王家兄弟生怕自家娘气坏身子,赶紧过去扶着她坐到一边,个个嘴里都劝着她消消气。
连站在一旁还一句话没说的林怀笙都跑去厨房给她倒了碗水出来。
围观的村民更是议论纷纷,有些早已不满村长的人,更是胆大的对他开始指指点点。
村长林贵自从成了下熙村村长,何时受过这般的羞辱,往日里村里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林贵被周梅刺激得面目扭曲,嘴角的冷笑变得无比勉强,心里不由得又暗骂一遍林洪的没用!
他彻底冷下脸看向林洪,林洪也感受到他的目光,斜着眼瞥了林贵一眼,两人都看见对方那深陷的眼窝中隐约泛着阴郁的光芒。
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怨怼都在对方眼里透露出。
现在的事已经出乎他们意料,原本林洪回来听见林怀笙娶了个镇上的姑娘回来,他也不是很上心,这呆子反正分家了,是死是活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当初闹分家已经让他在村里丢了一次脸。
自从她分出去,自己一直忙着陪大儿子去县城参加院考,根本就顾不上这呆子,除了有些可惜家里少了个好用的劳动力外,他平时根本想不起还有这人。
而且还是两个女子成婚,在他听来还觉得挺解气,这下林怀笙根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要不是村长和林元连着多日上门劝说,他才不想往这破院子跑。
毕竟当时村长他们说林怀笙这死丫头居然越过越好了,家里还买了驴和他们三家抢拉石头碾营生,还说她那媳妇是个厉害的主,三番两次的欺负林文宝。
而最主要的是村长还答应他,如果能把林怀笙的亲事弄离了,他能给林怀笙介绍一门更好的亲事,到时候自己作为林怀笙的大伯,到手的聘礼他们还能五五分,自己大儿子之后一年的束修那也就有了着落,更别提驴车也能归他们所有,多好的门路啊,林洪和自家媳妇一合计觉得能行,从前林怀笙就是个软柿子,分家了又怎样?
要不为着这些,林洪才不会来,现在他林贵看自己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还怪自己不成?切,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一场不为众人看见的内讧正在悄无声息的蔓延,而当事人林怀笙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暗地里悄悄地被人明码标价,作为了交易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