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权令半谋君 第54章 第 54 章

孟丞相思索须臾，拱手后，直视龙颜，回道：“回陛下。臣以为，当下应先查清陈太医当年死因。法不容情而不外乎情，若确如陈通所言，陈太医乃为人所害，身为陈太医之父，该让他亲眼看到陈太医之死大白。”

众臣都在议论该定哪一等死罪，未曾想到孟丞相所言方向，一时之间都噤声看地。

十几年前的案子，一个已被定为自裁的小小太医之死，牵扯到后宫妃子，孟丞相竟敢提出大查。

殿中安静下来，文耀皇帝垂视众臣。

刑部尚书李静兰，一身正气，面目柔中带冷，比孟丞相年长十岁，她对孟丞相问道：“丞相大人是认为若陈通推测为真，则可免除死罪？”

孟丞相侧身看了她一眼，面色不改，却是对皇帝道：“陈通与肖淇天夫妻皆非弃籍，所行之事，皆须以律法而定。”

又是安静，有朝臣偷偷抬眼看向皇帝，却见皇帝看着孟丞相，目中似有深意，这是……疑？

但很快，朝臣们便都听到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哈哈哈……”文耀皇帝展颜，“不愧是朕亲自提拔的丞相，如此，才当得上是一国丞相！”

“只是满朝文武，竟只有丞相与朕同心，让朕有些寒心呐！”

说完，文耀皇帝扶额，像是可惜。

百官闻言，俱伏地而跪，口呼“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孟丞相自然也跪下了，只是没有呼罪。

一番做戏之后，文耀皇帝道：“倚故所言深得朕心，理当先查出陈通之子陈太医死因。无论凶手是何人，天子当与庶民同罪！”

“陛下圣明！”

皇帝此旨意宣告天下后，自然是又得了百姓称颂。

宗人府得了旨，便要提审梅妃。

经过宗人府提审的妃嫔，即便最后查清无罪，也不会有多久活头了。

梅妃得知消息之时，颓然瘫坐。

“梅妃，陈太医之死当真与你有关？”

殿中突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女声，梅妃抬眼看去，是皇后。

梅妃苦笑，也不行礼了，眼睛直直盯着皇后，像是皇后才是凶手一般，口中却道：“兴许是嫔妾的哥哥自作主张。”

面对梅妃带有深意的眼神，皇后微微皱眉，缓缓坐下后，道：“梅妃还未进宗人府呢，便已忘了身份礼数。”

“如今礼不礼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梅妃的神情颇有点鱼死网破之意，光脚的还怕什么穿鞋的？

“是吗？”皇后微笑，“不知时锋看到他母妃这般，作何感想？”

乔时锋是梅妃的儿子，十九皇子，如今梅妃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不行！绝对不能进去！她若是只有一死也罢了，可不能让皇儿有一个进过宗人府的生母！

梅妃想到这里，像是突然回了魂，扑到皇后面前跪下，恳求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您救救嫔妾，求您救救嫔妾，嫔妾不能进宗人府，不能啊！”

皇后勾起梅妃的下巴，缓缓抬起她的头，道：“梅妃，本宫也无能为力啊！你不进宗人府，还能去哪呢？”

梅妃顿时流了泪，哭求道：“皇后娘娘，嫔妾当年的胎儿本就保不住，却陷害德妃，此事，此事是皇后娘娘您的管辖范围，您将我治罪，贬我入冷宫！”

看着梅妃眼巴巴的眼神，皇后轻柔地为她擦掉眼泪。她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梅妃已是弃子，若是进了宗人府，最后再移交刑部，定然是会吐露出她在其中做的手脚。

当年之事，区区一个害人滑胎的香囊，不足以定死德妃之罪，若无她的插手，又怎得十五年的清净——虽然如今看来，这十五年，毫无意义。

皇后美丽的眼睛有些为难，道：“即便入了冷宫又如何，陈太医之案，还是要查的。梅妃，你放心，入了宗人府，只要你与陈太医之死无关，定然是会还你清白的。”

梅妃看着皇后，眼睛哀求不减，心中却是冷笑：我是与陈太医之死无关，但你有关。

只是……梅妃想着，若是入了宗人府，供出皇后，又无证据，别说皇后背后有护国侯，即便皇后孤身一人，可夫妻一体，皇帝不会容许一国之母犯下的罪被摆到明面上，到那时……还是自己一人之罪！且那时，时锋在后宫必无立足之地！

德妃身边宫女，陈太医，终于轮到自己了吗？皇后娘娘，原来我才是你斩草之后要除的根！

闭上眼睛，梅妃一脸死气，她彻底明白自己绝无生的可能，对皇后狠狠叩首，道：“往后，便求皇后娘娘照顾时锋了！”

看出梅妃已有求死之心，皇后这才满意地笑笑：“梅妃妹妹放心。”

说罢，皇后起身离开。

提审后宫妃位嫔妃，乃大尧建国以来第一回，案件传播很广，宗人府正一品宗人令亲自入宫相请。

各国大体都尊以“无功不受禄”，但各国定立储君和封赏勋爵的规则也有不同，尧沿用前朝制度，皇帝六十五岁之后或将死之际才会定立太子或太女。

在大多数国家，国为男帝时，则皇女不可干政；国为女帝时，则皇子不可干政。

如大尧，因开国皇帝为男性，此国往后便都为男子继位，皇女们可考科举，但不得参政。在立太子之前，皇子们都可在朝中挂个职，后续的官职高低则看个人能力。

立太子之前，公主之位，唯有极其受宠和立有功劳的女儿可得；而王爷之位，只在皇帝逝前亲封儿子或新帝亲封自己兄弟，极少数情况会有儿子在皇帝壮年时受封王爷之位的。——若是女帝，则公主王爷受封规则反之。

在男帝的国家，帝的姐妹为“长公主”，先帝的姐妹则称为“大长公主”。皇帝在位时，通常不把自己的儿子立为王爷，只把一两个女儿立为公主，“长公主”和“大长公主”便是用作与“公主”的辈分区分。但也有壮年时便把自己的儿子立为王爷的情况，此时可称帝的兄弟为“长王爷”，先帝的兄弟为“大长王爷”。

皇子皇女是被看作正一品，而王爷公主是切实的正一品，更加受人尊重。

帝升遐后，其在位时所封的王爷公主将在新帝时期升为超品——超品的王爷公主，帝遗诏也可封，新帝亦可亲封自己兄弟姐妹。

其它未在先帝时期被封的皇子皇女，新帝也未亲封的，则在新君继位十日后自动升为正一品王爷公主，但封字的第一个字承得新皇授予的同一个。

除了自动升为王爷公主的，其它王爷公主不受国帝性别限制，都可参政上朝——但大多不上朝，偶尔参政。

另外，还有地位更加尊荣的王爷公主——极品。

极品王爷公主之位，乃是封王的极致，大都封给皇帝的兄弟姐妹和子女，但也有异姓王和异姓公主。无论是皇室血缘，还是异姓受封，皆是有极大功劳者才能得此殊荣。尤其是异姓受封，生前能得者凤毛麟角，多是死后追赠。

正一品、超品、极品——三种品级的王爷公主，皆是实封，但不是所有王爷公主的封号都会使用地名，使用地名的以府名加封字为完整封号。

新帝登基，自动升为王爷公主者，皆用府名加封——直隶府除外。如“上曳”乃府名，以“上曳”为封公主；以“和”为新皇授予封字的第一个，也是所有一品长公主都需承授的一个封字；再以“慧、乐、安”等为封字的区字，这般受封的一品公主封号全称为“上曳和慧长公主”、“上曳和乐长公主”、“上曳和安长公主”。

不使用地名为封的王爷公主，则代表了有权凭自己的喜好选择封地——直隶府除外。通常，皇帝单独封立的王爷公主，都是不以地名为封的，封号各不相同。

也就是说，王爷公主，皆是实封。他们的实封，是既有封号又有食邑，可去封地居住，同时对封地有监察权。

一般，确立太子或新帝登位后，王爷公主就应当离开京城到自己的封地，有极为富丽闳大的府邸和丰厚的赡养，非经皇帝同意不得离开所在地。

所谓对封地的监察权，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说白了更像是与当地官员互相监督：

若地方官没有照实履行朝廷政策或救灾规划等事，王爷或公主有权直接密奏皇帝，得到皇帝圣旨任命后可督行地方执行，督行完毕又收回权力。

地方若是有动乱，如官员造反，若事发紧急，王爷或公主有权召集未叛变的官兵平乱——但这种情况少有，因为会造反的基本上已经解决或者搞定了王爷或公主。

同理，若是这些王爷或公主有什么异动，地方最高级官员也有权利密奏皇帝或者缉拿。

无论是王爷或公主缉拿地方官，还是地方官缉拿王爷或公主，都必须留活口，且除了缉拿时的必要损伤外不能对其用刑，然后扭送皇城审判，——这是为了防止恶人先告状。

其它人的实封，比如郡主郡王县主县首翁主翁首，若是以实地名为封，则是只有封号和食禄，没有对封地的监察权。

而虚封，是非实地名为封的，只封了封号，即有了尊贵的身份，但无封地无食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