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权令半谋君 第103章 第 103 章

“绝无可能是出于父子之情！”

孟淮妴悠哉地坐在大将军府内院的书房里，手上的书随意地翻着，眼睛却是看着连穼，她一脸笃定，“那种感情，有多少是真实存在的？我看啊，那位只是不想现在就有哪一个儿子彻底失败罢了。大家一起争抢，才有制衡，才有看头。”

事实上，连穼并没有要与她谈论此事，是她自己提起的。

自打乡试结束之后，孟淮妴的两个护卫和四个暗卫伤也好了大半了，她也就恢复了往日做派，几乎是日日来将军府。倒是不嚷嚷着要做菜了，时间也不固定了，翻进来之后，连穼在哪她在哪，多的也不做，只闲谈几句，也不久留，一刻左右便又翻墙走了，美其名曰“加深存在感”。

“加深存在感”也不是孟淮妴刻意说的勾人之语，她在每日安排的各种学习中，来到连穼面前，求的就是个互相了解、互相习惯。

两人的观点有时挺一致的，这不，连穼点头道：“多疑之人所做之事，不可以常理论之。”

孟淮妴笑得有些促狭：“同道中人啊！”

连穼朝她看了一眼，淡淡说道：“我只是怀疑，你如此笃定，却是为何？”

还能为何，她也多疑呗，但这事她却是不会说出来的。连穼此人她可还没有考察完全，若是让他知晓了自己多疑，岂不是把攻略自己的法子透露了，不利于往后对他品行的判断。

二人今日的谈话到此，却是被不速之客打断，筇崖公主坐着适才去接六皇子的马车，来到了大将军府。

孟淮妴已有些日子未见到她了，行礼之后，不由问道：“公主殿下，六皇子殿下今日出宗人府，您不去接吗？”

这话实在算不上好听，就差直接说“你亲弟在出狱之日，你还来追男人，合适吗”。

谁知今日的筇崖公主像是转了性子，整个人有些低沉，只是傲慢地瞪了孟淮妴一眼，然后一鼓作气对连穼认真说道：“六弟受此大难，我这个做姐姐才发觉自己毫无能力，可我又实在不是科举的料子，但我已下定了决心，好好读书，参加明年三月的幕僚考试，等我考得了证书，便做你的军师可好？”

连穼表情不变，拒绝道：“公主之尊，岂能做连某军师。”

孟淮妴审视筇崖一番，是有些认真，却不见得有多大决心，像是偶尔想要努力一次的劲上来了，便说道：“即便你考得了证书，那也是去给那些父母官当幕僚，怎能当军师？”

筇崖公主愤恨地看向孟淮妴，又傲慢起来：“原来你连这点常识都不了解，外界都道你聪慧却懒惰，原来如此蠢笨！”她越说越得意，教训起来，“你以为幕僚考试便只有刑名、钱谷、账房、书启等名目？还是你以为军中便无需刑名、钱谷、账房、书启等幕僚？”

孟淮妴被这么羞辱，却丝毫不恼，她轻笑一笑，道：“公主殿下，军师虽也属幕僚，但其它幕僚却不会称为‘军师’。”说到此处，她似想明白了什么，恍然道，“莫非殿下是想说出去更有份量，更得连将军看重？”

“你！”

这点小心思被看出来，筇崖公主很生气，觉得没有面子，脑袋又有些发晕，孟淮妴赶紧对她的婢女挥手：“快着点，扶着你家公主，没看出来这是又要晕了？”

这下子，筇崖公主心中更气，却觉得晕了更加丢脸，便撑着婢女的手，冷哼一声走了。

——

同样一件事，每个人的看法各有不同，乔时济很是懊恼此次没有把六皇子一举拿下，在门窗紧闭的书房中发了好大一通火，他可是牺牲了唯一一个在乔时星身边有些份量的细作，才设计的此事，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钉死他与土匪勾结之罪！

但他的怀疑对象，主要是皇后背后的蒋家，他想到蒋林的目的只有孟淮妴一个，又怎么会助自己铲除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不过，他很快也就放平了心态，高楼不是一次便能倒下的，况且此次也不算是全无所获，无罪释放又如何？如今百官和百姓心中，大都怀疑着六皇子，一边在痛斥六皇子与匪徒合谋，一边又怀疑那个绑走王强的十四皇子才是一切事情的主谋。

唯一令人不爽的，是还有不小的声量，在猜测幕后另有人策划了一切，想一举干掉两个皇子。这种猜测，让他们这些做皇子的，成了最有可能的怀疑对象。

而护国侯府，蒋林的院子，被严防死守着。

三日前，蒋林被困在院中，不许出府。

护国侯蒋臣，身为正二品征东将军，常年在远东省驻守，其妻妾亦是跟随，然而所有的子女在年满九岁后，便需要被送到京师的护国侯府。

因此，护国侯府内，主子们都是年轻一辈，没有长辈，两年前，蒋林还算是担当起了大哥的责任，把侯府管得也算不错。而近两年，管理侯府的重任却是放在了蒋卫的身上。但蒋林终究是大哥，有些事情，蒋卫可以提，却不太好动手，因此禁足蒋林，是皇后亲令。

发生此次六皇子疑似与土匪合谋事件，朝野震惊，上下议论纷纷，文耀皇帝在四日前更是直接找来了皇后。

“七月时，丞相对朕说起过，他的儿子孟淮清失踪。小六之事，究竟是他自己设计，还是有人操纵，至今是个谜。皇后，你说孟淮清出现在局中，可是巧合？”

那日，文耀皇帝是这么问的，眼神温和，似是在和妻子商议。

孟淮清失踪一事究竟是丞相说的，还是皇帝的人手监探到的，并不难猜，皇帝今日能来找她，不过是怀疑蒋家是幕后黑手罢了。

皇后目露疑惑，有些明显，道：“陛下，孟淮清失踪过？”

皇帝似笑非笑，眼神暗了些，颇有威慑力，就这么看着皇后。

显然，身为皇后，虽在宫墙内，信息滞后到与家人毫无联络的地步，未免太过虚假。

皇后渐渐支撑不住，有些羞愧，却又强撑着自己的傲气，不服道：“蒋林那孩子只是与孟淮清的妹妹有些过节，陛下也是知道的，都是年轻气盛，难免有些不对付，小打小闹罢了，陛下莫非是觉得蒋林那脑子还能做这些事？”

说到此处，皇后有些委屈，转过身，像是在闹脾气：“陛下是怀疑我吗？”即使是背对着皇帝，蒋知面上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我哪知道孟家那小子是为何出现局中的，谁知他是怎么脱离蒋林掌控、又出现在土匪手上的！”

皇后看似随口而出的话，又让皇帝思绪更深。

是啊，孟淮清当真无法从蒋林手上逃走吗？他又是在何人的帮助下逃走的？亦或者，此事有丞相手笔？

文耀皇帝按压着太阳穴，又站起身，双手放在皇后的肩上，言语微软地哄着。

蒋家如此明显，嫌疑反倒减轻，但他还是不满的，想趁此机会给蒋家找些麻烦，于是又沉下脸色，道：“你家那小子，你得好好管管了！整日里不是沾染这个，就是沾染那个，他能掉进此事，也是自找的！”

皇后拉着皇帝的手，傲娇道：“那可不是我家的，是我哥哥家的。”又有些失落地摸了摸自己肚子，“若是我的孩子，定然是出类拔萃的！”

皇帝的警告，皇后也放在了心上。

考虑到蒋林最初的目的，又想到完好无损并且反而口碑转好的孟淮妴，皇后深知，蒋林静等这么多天，怕是又要按捺不住，不知又会想什么不入流的法子对付孟淮妴。而此时，文武百官皆小心行事，如何能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再生事端？

既是为了顺应皇帝的意思，也是想趁此机会好好掰正蒋林的性子，于是让蒋林对外称病告假，实际是把他禁于院中。还集结了护国侯府中不少护卫到蒋林院中，又把他两个贴身护卫和四个暗卫都调开了，请了两个最为严厉的老师，扬言要好好修正蒋林的性子，莫再行出任何作奸犯科之事。

虽是对外称病告假，然而有能力知道是不是真病的人，总会知道。

蒋林奸污女子的说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后偏在此时禁了蒋林活动，想来不是因奸污女子，此事不得不让人多想。

于是，事情又按照文耀皇帝的想法发展，朝中有不少人开始怀疑蒋家是幕后黑手。

皇后心中也知晓在这种关头禁足蒋林带来的后果，但她选择了不知道，配合皇帝的命令。

最想找到幕后真凶的六皇子和十四皇子，也同时把目光放在了蒋家，二人甚至还私下找过孟淮清，然而孟淮清支支吾吾，皆未明说，于是，两位皇子便基本认定了蒋家才是真凶。

蒋卫察觉到了两个皇子的人对蒋家的敌意，但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已收到了皇后派人递来的口信，“不动”二字，便是对策。

他不是蒋林，当时便考虑到了，这是要顺应皇帝对蒋家的怀疑与打压。

他心中冷笑。那么，三皇子这个隐藏的真凶，就藏着吧。藏得越久，暴露的时候，威力越大。而现在，就由我蒋家，替你承受这份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