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阶舔了舔上唇,心中再次回味起覃周捏着她脸,俯视她,强调她记住的那幕。
印象太过深刻,画面如烙铁,刻印在她脑子里。
如今再次想起,与当时伴随宋野尖叫爆鸣,覃周迅速收手,脸上只余温热的感受不同。
19岁的覃周太过自负。
这份横跨7年的对视,让滕云阶终于看清她眼中蕴含的自得,以及藏于其下的暗示。
覃周。滕云阶将二字默念三遍,只觉得越发拗口陌生。
淡漠寡言,甚至沉闷,这些词在所有人眼中是为覃周量身定制的。直到今天才被发觉,不过是人云亦云。
覃周顶着不合身标签的第七年,终于,滕云阶将它们一一揭下。
“你不是说自己不追人吗?覃周。”滕云阶歪头,拖着尾音,将刚陌生的名字拉长到覃周耳朵泛红。
覃周沉默着瘪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
“覃周,你真的变了好多。”滕云阶执迷于一遍遍提及覃周。
“好还是坏?”覃周不明所以。
刚还被自己撩到脸红的滕云阶,此刻却变得放松,连头都随意向后靠在沙发上。
覃周不解她忽如其来的变化,只觉得她们的关系再度面临失控,无措感充斥着覃周大脑,她下意识吞咽口水。
两人相识八年,覃周深知滕云阶的本性倔强,仅用寥寥几年陪伴就妄图滕云阶放下尹椮,简直是痴人说梦。
既惦念尹椮,又对自己的撩拨无动于衷。覃周的手不觉得压住自己眼尾的两颗痣,试图以此缓解不安。
“变穷了。”滕云阶咧起嘴角在右脸顶出个酒窝,装作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话在这氛围有多不妥。
这句插曲算反将一军,覃周说自己没生活费。
覃周瞳孔骤缩,猜不透滕云阶心中所想,她更加不知所措。
“好吧,其实刚刚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其实我想说你...”滕云阶看着覃周再度被她勾起的好奇目光,故意停顿,坏心眼儿地吊覃周胃口,“认输了,还记得你说过吗,谁主动,谁就是输了。”
说到这句,滕云阶伸手,学着那天覃周捏她的样子,捏上覃周的脸。
看着覃周被盖住一大半的脸,还顺便感慨了下,简直小的令人愤慨。
“嗯,输给你了。”覃周从夹缝中艰难挤出一个笑。
意料之外的坦然和呼在虎口的热气迫使滕云阶狼狈收手。
明知覃周可能是因为自己没主动追求她,不甘心才对自己念念不忘,她却也没彻底赢下这场心理上的博弈。
好胜心在滕云阶体内横冲直撞,现实却不允许她和覃周大战八百回合。
来H市的第三天,敬业的编辑就贴心的帮她找到了新办公室,并厄令这个拖延大王在十一月前交出三篇稿件。
这个噩耗像女巫释出的诅咒,将滕云阶困在五平米的小房间。
多数时间,滕云阶看天看低,唯独不看桌上反复灰暗的手机屏幕。
她不用看也知道,一闪一闪的每条都是编辑发给自己催稿信息。只有手里漆黑的数位板不会催促她,黑黑的,很安心。
摸着良心说,滕云阶不算喜欢画画。和那些考上她心仪美院的人相比,她甚至算不上有天赋。
选择画漫画作为职业,也只是因为自由。一个编辑要带两位数的画手,她不温不火、不服管,向来是工作室的边缘人物,每个月只有基础工资,剩下花父母的副卡。
漫画大爆只能归结于她运气实在是好,这点其实在她投胎就已经能看出来。
自此,她有了专属编辑,还有每月必须完成的任务,只能说百害无一利。
这种憋屈日子足足过了半个月,她终于把在连载的漫画太监了。
[宋野:下楼,带你去居酒屋]
收到信息的下一秒,滕云阶抬头就看到宋野在楼下向她招手。
起初覃周每天接送她上下班。但覃周那辆奔驰停在写字楼下,总是额外惹眼。加上覃周不吃晚饭,每次两人面对面坐着,覃周的眼睛就像被施了定身咒,直勾勾地盯着她咀嚼的动作。
滕云阶被盯得心里直发毛,每一次吞咽都觉得无比尴尬。一顿饭下来,滕云阶总觉得如坐针毡。
如此种种,实在让滕云阶不自在,于是覃周“光荣下岗”,接送的任务换成了宋野。
比起接送,骑着小电驴的宋野更像是护送,因为覃周强烈抗议两个人骑同一个电驴,她们只能一人一台电驴。
滕云阶反复说明她不需要人来接送,才把宋野也赶下岗。
[teng:你不是在创业吗,怎么每天看起来都很闲]
[宋野:忙不耽误吃饭啊。况且你不是投资人吗,我带你见见合作方]
[宋野:来嘛,都是高中同学,不会为难你。而且有人请客,我带你去吃大户]
看见宋野发来的消息,滕云阶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让她没办法拒绝。
谁能拒绝即能逃班又能喝酒的借口呢。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把电脑关机,连蹦带跳的下楼了。
滕云阶坐在宋野的小电驴后座,脸快被秋风吹的失去知觉,这才开始后悔。
等到了居酒屋,滕云阶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面部表情的权利。
在暖黄灯光包裹下,滕云阶揉着自己冻僵的脸,看着身旁的宋野侃侃而谈项目的具体事项。
对面含笑倾听的女人叫穆桢,是合作方许总的秘书。
本该负责任务交接的许总在一旁命很苦的背单词。听说大学英语一到四挂了个遍,现在正备考第六次雅思。
在穆桢和宋野围绕合作事宜热切交谈的时候,滕云阶看着许总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特别冒犯的问许总学习这么差是怎么当上总裁的。
许总不仅学习差,还不愿意学,当机立断把单词书放下,和滕云阶聊起本该承担这一切的姐姐去西班牙拉大提琴,他被迫进父亲公司学习的故事。
“你姐姐能去西班牙,肯定考过雅思了。”滕云阶委婉地说。
闻言,许总的脸垮下去,委屈的眼泪快从眼中喷出来。
居酒屋提供四小时畅饮,聊到伤心事的许总一杯接着一杯喝。滕云阶处于礼貌也适当陪着喝了几杯。
啤酒撒到单词书上,许总的情绪彻底爆发,发出哀嚎:“能不能禁止智障学英语。”
“诶呀,没事,不就是刷分吗。想当初你和杜树一起当吊车尾,现在你只是一遍遍考试,她可是被她爸送去美国当哑巴了。”交谈被打断的宋野哭笑不得,示意许总放宽心,考雅思花的一万多报名费就当为教育事业投资了。
说罢便不再理会这边,许总诉苦的对象又变成了滕云阶一个人。
滕云阶不知道具体喝了多少杯,只觉得思考都变迟钝了。
这时,穆桢端起酒杯,礼貌地说:“宋总,这次合作意义重大,我敬你一杯。”
“别这么客气,还多亏了许亓看在同学情谊帮我牵线呢。”宋野笑着回应。
恰逢此时,服务员为滕云阶端来新口味的啤酒。滕云阶看穆桢宋野举杯,下意识端起酒杯,动作自然得像是被惯性驱使。
穆桢和宋野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穆桢眼中闪过诧异,随即便笑着说:“滕小姐这是要一起?那可真是荣幸。”
滕云阶这才反应过来,酒局似乎没自己什么事,可酒杯已经举在手中,在两人的注视下,她实在不好意思扫兴,便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杯里剩下的巨大冰块,滕云阶咂咂嘴认为自己实际上没喝多少。
宋野顺利签下合同后,瞥见滕云阶和许亓中间摆满的空酒杯,粗略数了数,嘴角抽搐,忍不住吐槽道:“你俩是水桶啊。来喝啤酒自助就一定要喝回本吗?”
许亓却满不在乎,摆摆手,含糊说道:“没事,穆桢在,大户不会在乎咱们这几步啤酒的。”
酒过三巡,穆桢和宋野聊起合作中的具体流程。
滕云阶在一旁努力集中注意力,可脑袋昏昏沉沉,只捕捉到只言片语。
穆桢再次举杯,对着宋野说:“宋总,关于后续推广,咱们再深入聊聊。”
滕云阶恍惚间,又习惯性端起酒杯,待穆桢和宋野碰杯后,她才惊觉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
此时放下酒杯已然不妥,她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一饮而尽。
“还是下次再聊吧,她快喝睡着了。”宋野看了身边快闭上眼的滕云阶,无奈地摇头。这叫什么,又菜又爱喝,从小实诚没学会逃酒。
不过看在滕云阶酒品不错,喝醉只是犯困的份上,宋野大发慈悲的选择原谅她。
这次,酒意彻底上头。滕云阶只觉四周的声音渐渐模糊,自己渐渐失去平衡。她试图坐直身子,手却不听使唤,撑在桌上却没稳住,身体朝一侧倾斜。
宋野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她,对穆桢歉意地笑了笑:“她好久没喝酒了,有点贪杯。”
“我没醉。”滕云阶再次被触发自动回复,立刻大声反驳。嘴上再大声都不能掩盖眼睛闭的只剩一条缝的事实。
“好好好,你最能喝了。”宋野看着滕云阶瞪着她的愤恨眼神,不由失笑。
“跟我走...还是让覃周来接你。”宋野不与醉鬼计较,好声好气的同滕云阶商量。不过后半句说的极快,转瞬即逝,滕云阶没能听清。
滕云阶的脑子已经被酒精搅成一团浆糊,只剩一张嘴还在逞强。她根本没察觉到宋野的异样,顺着话就说:“能让覃周来接我吗?你和妈妈住一起,我去了多打扰啊。
“不打扰。”宋野仍不死心,继续诱哄。
“人家不想跟你走。”许亓一脸揶揄地调侃。
“就你长嘴。”宋野恼羞成怒,一脚踹过去,许亓老实地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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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和女神博弈失败后,单方面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