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默契的都没提到那晚。
覃周是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给出足够的空间,让滕云阶能静心思考这段关系到底该如何处理。
覃周依旧维持着日常的生活节奏,只是在暗处悄悄开屏。但滕云阶能感受到除了接送她上下班外,覃周出现在她眼前的频率大大增加。
但以往覃周都是暗戳戳的开屏,从没像今天一样三番五次抬头盯着她看。
滕云阶敏锐地发觉不对,覃周正坐在客厅的摇椅上看书,阳光洒在她身上。
但滕云阶敢肯定她多半时间都没读进去,因为她总能捕捉到覃周抬头,超经意的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怎么总看我。”滕云阶率先打破沉默,自恋的想覃周可能会说,因为你好看,嘴角不自觉勾出个弧度。
“有事相求。”覃周神色平静,语气坦然,只是微微攥紧的手指,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说。”滕云阶语气干脆,带着几分爽快。
“接风宴,有翟宁,你能当我的女伴吗?”覃周问,说罢轻咬了下唇,眼中闪过忐忑。她其实是不报希望的,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谁都懂,这是她第三次拜托滕云阶了。
“行。”滕云阶几乎没犹豫就点头答应,毕竟是她在翟宁面前装成覃周女朋友在先,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不好拒绝。
虽说心理素质强大,但再三弄虚作假还是令滕云阶有些紧张。
她不动声色地挽紧覃周的胳膊,手指下意识收紧,指尖泛白,将覃周熨平的衣袖按出痕迹。
两人走进包房前,滕云阶还努力调整状态,脸上挂着笑,试图营造出一种两人很恩爱的氛围。
可当她推开包房的门,看到里面坐着好几个熟人时,滕云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用力过猛凹出的造型瞬间不见。
宋野的目光像安装了追踪器,紧紧锁定着滕云阶挽着覃周手臂的手,眉头蹙起,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她紧抿着嘴唇,脸上的肌肉微微紧绷,垂眸来粉饰眼中的不甘。
滕云阶还是第一次在清醒时面对宋野诡异的表现,心下不解,目光在宋野脸上短暂停留,试图从她脸上找寻答案。
寻找无果,却又因为和宋野坐得有段距离不好当面询问,滕云阶只能暗自纳闷。
更纳闷的是,她环视圆桌一圈,并没有发现翟宁的身影。
这场接风宴的主角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齐刘海,乍一看十分乖巧的女生,给滕云阶一种邻家小妹的亲切感。宋野就坐在她左手边,而她右手边坐着一个英气的长发女生。
乖巧女生嘴里说出的话却带刺,她厚重的刘海下眉毛一挑,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带着和外表及其不爽的挑衅一起说道:“覃周,你来的这么晚不自罚三杯吗。”
“抱歉,婉拒了,要开车。” 覃周嘴上说着抱歉婉拒,实际上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她神色如常,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不客气地拉着滕云阶坐下,动作随性,对周围投来的一切目光毫不在意。
“靠,我大老远从美国飞回来,光在机场等转机就等了六个小时。就办个接风宴,你一点都不上心,请个代价能花几个钱。” 女生无能狂怒。
“杜树,你剩下来的机票钱又没给我花。” 覃周语气平淡,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眼皮都没抬一下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我这叫合理规划。”杜树被怼得无话可说,反驳一句后不再理会覃周,气呼呼地转头和身边的长发女生交谈起来。
“咄咄逼人,根本没迟到。”看了眼表的覃周,小声嘟囔。
像闹剧一样的小插曲转瞬即逝,令滕云阶没想到的是还有人比她们来的更晚。
滕云阶不自觉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行色匆匆,真正迟到的女生。
那女生却毫无迟到自觉,风风火火的冲过去,一把抱住站起身的杜树,两个人相见恨晚的紧紧抱在一起,像是分别了一个世纪后的重逢。
“覃周,你看看人家多热情。”杜树冲着覃周挑眉,脸上写满得意。
覃周小口抿着面前的茶,说:“如果你从十天回国一次改成十年,我会也热情的。”
杜树的脸都被气的鼓起来,抱着杜树的女生见状轻拍杜树的背,笑道:“别怼人了,覃周,快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女伴。”
覃周牵起正看热闹的滕云阶的手,声音陡然提高,向众人宣布:“我女朋友,滕云阶。”
“妹妹怎么想的和覃周在一起啊,她嘴巴那么坏,一说话就有人要不开心。”杜树立刻转移目标,脸上挂着假得有些渗人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滕云阶。
滕云阶只觉得从小到大故事里听过的狼外婆,此刻都具象化在了杜树身上。她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覃周见状,主动开口解围:“上当受骗的,没跑掉。”
杜树被覃周的话噎住,一时间像被掐脖的兔子,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理论上这应该是她用来揶揄覃周的词,结果被覃周抢了先,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杜树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鬼点子,一扭身就坐到了滕云阶另一侧。
滕云阶满脸疑惑,完全不明白杜树这是唱的哪出。她悄悄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心想这伙人平时也都这么相处的吗。
“滕滕,你在上学还是工作呀。”杜树还在不依不饶地cos狼外婆,脸上堆满假笑,整个人都快贴到滕云阶眼前了。
“在上班,你呢?”滕云阶出于礼貌回答,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后将问题抛回去。
“她在美国当太平洋警察。”覃周忽然插话,边说边用手指在滕云阶的掌心里轻轻划着,不满滕云阶用后脑勺对着她。
“滚。”杜树毫不客气的冲着覃周竖起中指,“滕滕长的那么萌,看着比你小不少,我怕你这黑心肝老牛吃嫩草吃的未成年才问,我在维持正义好不好。”
覃周眯起眼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操心别人感情之前,先操心操心自己那日渐稀疏的发量吧,别到时候头发比恋爱经验还少。”
滕云阶被夹在中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有种在小区楼下遛狗,狗和别的狗打起来,想阻止发现狗绳松了拉不回来的无力感。
覃周很快意识到滕云阶的尴尬处境,握住滕云阶的手,冲她眨眨眼,示意她不用紧张。
坐在另一头的宋野也意识到滕云阶的不适,开口打圆场:“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起,别互怼了,先点菜吧。”她特地加重好不容易四个字,顺便也揶揄了一下杜树。
“不喝酒就算了,你不会连饭也不吃吧,”杜树手指随意地敲着菜单,抬眼看向覃周,见覃周神色淡淡没有反驳的意思,眼中带着促狭,“真不吃啊,今晚也这么扫兴。难不成你打算悄悄修仙,然后惊艳所有人?”
覃周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摆弄面前的餐具,“嗯,已经辟谷了。”她面不改色,开口就是胡扯。
“滕滕,你看她。”杜树身子往滕云阶那边凑了凑,夸张地努努嘴,“不喝酒也就算了,饭也不吃。来一趟塞一肚子菜叶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带了只兔子呢,就盯着点来当盆栽装饰桌子的素菜啃。”杜树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眼中闪着戏谑。
滕云阶想到覃周每次啃沙拉的憋屈样子,忍不住跟着笑了笑,随即帮覃周开脱道:“她近期有上镜需求,所以晚饭吃得少。”
滕云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为覃周开脱,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有些诧异。
她看着杜树认真看菜单的侧脸,忽然发现,这人不笑的时候,眉眼间竟和覃周有几分相似。
滕云阶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开始脑补覃周像杜树一样假笑的画面。明明长相相似,但一想到覃周顶着假笑的诡异画面,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不由暗自感慨,覃周要是真也摆出那副假笑,演员的饭碗怕是会不保,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违和。
“惨啊,看来只能看我吃咯。“杜树自觉扳回一城,脸上挂起得意的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杜树十分激动,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她拉住滕云阶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讲述覃周的过往,从覃周的高中时期,一路滔滔不绝地追忆到她们俩婴儿时期被抱错的故事。
覃周看滕云阶听的入迷,自己虽然没吃饭但也没闲着,专注的给滕云阶扒虾。
“那你们是怎么被发现抱错的。”滕云阶好奇的问。杜树和覃周现在长得都有几分像,别说婴儿时期了。
杜树洋洋得意地说:“我很乖啊,她太吵了,一下就发现不对了。”
说着杜树瞟了眼没反驳的覃周,见她一直没停下手里剥虾的动作,熟练又流畅,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给滕云阶剥虾这件事最重要。
杜树看着滕云阶碟子里堆成堆的虾仁忍不住调侃起来:“嘿,干嘛呢覃少。这是违章建筑,要拆除。”
覃周头也不抬,把虾肉放进滕云阶碗里,说:“和你一样,在扒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