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红妆 第14章 交货

宝玥远远看着那守在厨房门口的曲若，不禁觉得好笑，招呼着糖果儿给曲若和孙壮一人送了一包肉干过去垫肚子。

随即看向雪青，不等问雪青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那时候跟糖果儿在一边儿听他们说话，听说这位曲若姑娘喜欢吃肉，但她爹娘总是掐着不许她多吃，我便想着若是咱们这里有好吃的，曲若姑娘是不是就愿意跟过来了。”

宝玥笑笑，道：“好聪明，当时那一下都把我和昭月说懵了，果然我也不是那细心的人，以后这种要注重细节的活儿啊，还是交给你吧。”

雪青抿着唇，笑眼弯弯，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走，咱们看看昭月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她们可是给人家送了一笔大生意，只要成货，银钱当面付清，那掌柜的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叫人帮着送货上门。

糖果儿忙完了宝玥交给他的活计，早就跑去昭月身边“指点江山”了。

昭月由着他指挥，手里托着荷包算账。这店里的伙计帮着把东西送上门，若按人情世故来讲怎么也要管一顿饭。

管饭不成便给些散碎银钱当做辛苦钱，这是不能省的东西。

昭月数着人头挨个算，最后数了一把铜钱出来，笑盈盈地递给那领头的伙计，又说了几句好话。

怎么也是见了银子好使，放东西的动作轻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你说咱们这区别对待真的好吗？会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

糖果儿闻声看去，只见宝玥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瞧着神色虽是满意的，却也免不了担忧。

糖果儿撇撇嘴，道：“能有什么意见？都不花钱还管饭的了，多的是人想来，谁还敢有意见？”

“你这话说的，咱们都不像什么好人了！”昭月失笑，转头对宝玥道，“听他的吧，在这方面，糖果儿比咱们要厉害得多。”

置办这些东西价钱不低，昭月心疼地捂着自己荷包叹了两句，谁知道被糖果儿听了个正着。

糖果儿一听她们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顿时来了兴致，说叫昭月置办桌椅板凳的时候一半要好的，一半要次些的。

一个班只招那些王公贵族家里姑娘的丫鬟，缠花颇受这些小姐们追捧，虽不可能自己动手来学，却很有可能叫身边的丫鬟来学。

另一个班做不要钱的，不过学了却得留下来做工一年，一年之后是去是留再自己决定。

这么点儿的孩子当时站在那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连口气都不带喘的，瞧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好半晌宝玥才回过神来，若不是理智尚存，简直要抱着糖果儿亲一口。

如今又被昭月这么一夸，糖果儿颇有些得意，本来还想跟着夸自己几句，突然肚子咕噜一声，不禁红了脸，转而问道：“宝玥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应当快了，雪青原本是要跟我一起过来看的，方才被阿婉叫去帮忙了。”说到这，宝玥自己都笑了，“我本来也想跟过去的，结果阿婉怕我坏了她的锅，直接给我撵出来了。”

昭月笑道：“你鬼点子多，做出来的菜也千奇百怪的，打下手这种事还是雪青做最好。”

二人正说着话，糖果儿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遥遥喊道：“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姐姐你们慢慢聊！”

“如今还记挂着姐姐们呢，等下一次记起咱们两个来估计就是吃得肚皮溜圆的时候了。”宝玥说笑几句，想了想，正经道，“就之前楚阁老家的那个予薇小姐定的那套头面我估摸着再有个两三天能完工，你真不用我陪你一起送去？”

“不是不用，是……要晚一会儿。”昭月神秘笑笑，道，“我看他们差不多也忙完了，我送一下，咱们先去吃饭。”

“诶！”宝玥抱着胳膊微微蹙眉，“这怎么还玩上神秘了？”

曲若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桌子菜，已经不知道流了几次口水了，才终于把昭月宝玥盼了回来。

阿婉笑道：“你俩可是赶紧坐下吧！再不回来，我们守着一桌菜反倒饿死了。”

“我们俩这生活不规律，你们跟着我们瞎学什么啊？饿了就吃，不用总等我们。”宝玥开了几句玩笑，正欲落座，却突然瞥见蹲在一边儿扒饭的孙壮，正想叫他却被旁边的曲若摁住了。

曲若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行行好吧，当给我大壮哥留条命。方才那两位姑娘都劝他上桌吃，紧张的他险些没给自己呛死，这才拨了菜一个人过去吃了。”

昭月看了看孙壮，问：“那叫他挨着你和糖果儿呢？”

“不太行，他连头都不敢抬。”曲若想了想，道，“没事儿！等哪天你们也可以时不时地揍他一顿，他应该就不怕了。”

昭月微微蹙眉，似乎颇有些不理解：“嗯？”

“我在家就这样啊！”曲若一脸理所当然，“时不时地跟我师兄弟们打一场，好多时候他们还赢不了我呢，所以他们见我从来都不紧张。”

众人一阵沉默，良久，才打着圆场叫先吃饭。

曲若有了吃什么都能抛之脑后，雪青正对着她坐，等见曲若放下碗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撑得站都站不起来。

宝玥失笑，这可真是个做吃播的好料子。

别人光看着她吃都跟着吃撑了，偏偏曲若自己还颇有些意犹未尽，摸着肚子感慨一句：“你们真好，换了别人又该说我吃得多了。”

阿婉道：“那就得搬出我们家宝玥姑娘说的那句话了，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这张嘴！吃得哪多了？你喜欢就放开了吃。”

闻言，曲若下意识看向宝玥和昭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对不住啊，我娘找人去叫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跟之前那什么王家姑娘，张家小姐似的，怕你们对我挑三拣四，所以……”

“所以不愿意给我们好脸色？”宝玥笑道，“多大点事儿，我要正玩得开心时被人叫出来我也得甩脸子。”

曲若撇撇嘴，道：“我娘老说我像个假小子，说我就是在家里待的，叫我跟别人家的姑娘学学。有什么好学的？我觉得还是我家好，规矩没那么多。”

宝玥笑笑，不置可否。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从时代来讲依旧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要以家里的男人为天，遵循三从四德，曲若这样的姑娘实在少。

说不上谁对谁错，无非就是曲若有些太超前了

就好像她和昭月这些人，不也常常被人当作不正常。

孙壮倒是个勤快人，吃完饭就跑出去扫院子了，曲若看了半晌，也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快步跑出去也跟着扫了起来。

一边扫一边闹腾，满院子都是她的笑声。

昭月弯了弯唇角，道：“挺好。”

曲若是个父母俱在的宝贝疙瘩，和她们这些心思重的不一样，有她和糖果儿这个小孩儿在，家里兴许能再热闹几分。

这几日昭月没预备着做别的，就和宝玥窝在家里赶制那套缠花头面。

昭月送去的时候倒也赶巧，正碰上楚阁老下了早朝回府。见昭月站在偏门那还偏头看了两眼。

昭月双手抱着那装着缠花头面的盒子，只当没看见，垂着脑袋等了片刻，楚予薇便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了。

这下楚阁老也不回去了，跟着自己这小孙女一块儿往外跑，最后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半晌才道：“身边儿一个人都没带着你往哪跑！”

楚予薇还拉着昭月一只手，一脸莫名：“祖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就出来拿个东西，没去哪啊。”

“我……”楚阁老一时语塞，摆了摆手，道，“拿了赶紧回家去！”

“着什么急嘛……”楚予薇笑声嘟囔了一句，随后抬起来头对昭月笑了笑，眼睛忍不住往那盒子上瞟，“辛苦你给我送过来了，走吧，今儿个天热，随我进去喝盏茶去！”

“这……”昭月故作为难地看了楚阁老一眼，像是怕楚予薇拿不了主意一般。

楚予薇顺着昭月视线扫了一眼，只见楚阁老原本一脸警惕，见她一回头就立马换上笑脸，努了努嘴，道：“走吧，祖父也上予薇院里儿吃盏茶去！我给您看看，这位……”

楚予薇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昭月名讳。

见状，昭月善解人意道：“小女名唤昭月，前些日子楚小姐在我那里定了一套缠花头面，我是过来送货的。”

楚予薇猛地点头：“嗯！祖父，您都不知道她们做的那个小花有多漂亮！快走，我们一起看看！”

说着，楚予薇便推着楚阁老的背往府里走，嘴里不住说着好话，然后回头对昭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过来。

这楚阁老在自己这个孙女面前反倒像是那个小孩子，没什么威严，还要人哄着。

楚予薇再三保证下次出门肯定带着人一起，另外又说自己多喜欢这缠花头面，原本就打算第一个给祖父看，哄了许久，楚阁老才终于给了几分好脸色。

连带着昭月也正眼瞧了几眼，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昭月愣了愣，才发觉楚阁老这是在同自己说话。

楚予薇正宝贝着自己的头面，没注意到楚阁老话里的试探。

须臾，昭月才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幼时被家里卖出，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闻言，楚阁老微微蹙眉，道：“你是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