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鬼 第3章 盛情邀约小花心思摇动

闲王再次坐回玄武榻，但右翼总觉得他很快会再起来。

左羽身为妖鬼司最会察言观色，揣度上意之人，此刻正是发挥作用之时，他对着小花道：“小花姑娘，寻找记忆是个持久战，很麻烦，不过你放心，我们妖鬼司一定会帮你的，但……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你得留在妖鬼司。”

“我？要我留下？”

“嗯，你若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世间妖鬼多不胜数，需要妖鬼司帮助的排了大长队，我们公事公办，排到你们时，亦会尽心尽力。”

小花听出了威胁意味：“我留在这儿会有危险吗？”

左羽像听到笑话一般不敢相信：“危险？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妖鬼司的右翼大人！打遍人妖鬼三界难逢敌手，鬼王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右翼挺了挺腰杆，表示左羽说得对，他的确如此厉害优秀。

“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到仇人，找回记忆，护我周全，我也愿意留下帮你们的忙。”小花看似单纯，其实聪明，从他们几人转变的态度不难猜出，圣净琉璃瓶对他们十分重要，他们却摸不住，所以才务必把她留下。

而她……刚刚摸到圣净琉璃瓶时，身体流窜过异样之感，刹那间竟莫名有了身体，这一切太过诡异。而死前被一剑穿心的痛感太强烈，她直觉仇人必定不简单，若独自在外遇到，难免凶多吉少，仇人那句：期待再见，每每想起，都让她恐惧不已。

左羽见好就收，毕竟日后还得要小花帮忙，而且只有她能帮。

“成交！”左羽拿起笔，刷刷几下写上契约。

小花看他写的：小花与妖鬼司达成契约，约定如下：小花加入妖鬼司，手持圣净琉璃瓶，待瓶中装满眼泪，契约自动结束。此间，妖鬼司负责小花的人身安全，并全力帮她找回记忆，查清死因帮她报仇。

“眼泪？”小花不解。

左羽解释说：“圣净琉璃瓶可盛妖鬼之泪，盛满后便能发挥巨大作用。”

“那需要多久？”

“这……我们也不知道。”

小花有些犹豫，虽然她很需要帮助，可自由最为可贵，若这个过程需要天长地久，她岂不是再无自由？更重要的是，提起自由，她内心极度向往与渴望。

闲王听他们说到此处，开口：“契约的事不急，你可以同我们一起先帮助秋月，了解一下妖鬼司的行事职责，事后再决定要不要加入。”

左羽和右翼惊呆了，司主……这么盲目自信吗？但司主发话他们只能照做，心里暗暗发誓，此次一定要把他们的真实面目隐藏起来，伪装成最完美的自己，把秋月的事处理得绝对合小花心意！

小花看还有观察期，便点头答应，闲王道：“明日一早，出发。”

扫把将秋月也请了上来，给她俩安排在一间屋子，秋月飘在空中，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小花：“小花，我认识你时，你明明是死后魂魄，为什么现在，又变回人了？有影子，有实体，有感觉。”

小花也纳闷：“秋月姐姐，我也觉得自己不简单，所以……我想求得妖鬼司的庇护。”

小花告诉了秋月刚才发生的事。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答应？”

“我不了解他们，想看看妖鬼司到底是如何帮助妖鬼的。如今趁他们帮你这次机会，看清他们的为人，等你了了心愿，只要他们真的是好人，我就没什么顾忌，留在这里。”

“小花……”

“姐姐，我与你不同，你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却什么都记不得，你完成心愿后会轮回转世，而我就要孤零零的，有人陪着我求之不得，希望……他们都是好人，这样我就能干脆利落地放心把自己交给他们。”

两人谈话自以为隐秘，殊不知被妖鬼司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左羽道：“这个小花看起来单纯，没想到也不笨。”

右翼道：“司主，我看她心肠不错，这次秋月之事，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动辄杀人挫骨，把她吓跑。”

闲王瞥了个白眼：“正因为她心肠好，我才能确定，她一定会同意加入妖鬼司。”

毕竟，妖鬼司，干的都是些助人为乐之事。方法过程血腥或者暴力，都不影响它真善美的本质。

右翼想到小花的怪异之处：“司主，她到山脚下时，魂魄透明圣洁，是个好鬼无疑，可……怎么还能无端地重塑肉身呢？扫把试探了她，除了体温极低，真的和活人一样。”

“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这世上奇怪的事情太多，日后总有机会慢慢明白。”

秋月的家在婆娑镇，他们一行人到了这里后，本想租个小院子，但，实在囊中羞涩，便找了城外的破庙。

小花能像人一样用双腿走，也能像鬼一样飘，穿墙隐身玩得不亦乐乎。

闲王嫌弃地拍了拍地上的土，不肯坐下，看小花玩得高兴，对着左羽气道：“司里那么多东西，先当两件不行吗？一定要在这里受苦受罪？我受苦没什么，小花一个姑娘家，你忍心让她风餐露宿，住在破庙？”

左羽心里狂翻白眼：小花可比你随遇而安好凑合。

果然，小花扭头笑道：“司主我没事。”

闲王心梗，被灰尘荡得咳嗽起来，小花担心他的身体，飘到外面：“司主你等我一会儿，我刚刚路过一处坟地，听到小鬼说那里有些陪葬品，我去拿点钱过来。”

右翼想拦她，被左羽打断：“让她去吧，她人不人鬼不的，反倒少了许多束缚。”

右翼明白他的意思，人死后陪葬的财物，在入了轮回后被后代遗忘，其实就是无主之物，埋得浅的早被拾了去，深处的则越陷越深，穿土而下的鬼知道这些财宝却触摸不到，用不上，活人则是难寻难遇，即便偶然得到也免不了沾惹阴气损害健康。

而，小花，能和鬼无障碍交流，能穿土，能触摸实物，简直……简直就是专门为搜寻拾得这些意外之财而生的？

三人显然都想到了这一层，表情皆是……一言难尽。但，穷困潦倒了这么多年，突然可能有机会来点意外之财，他们决定让良心远走他乡。

在三双期待张望却故作镇定的眼神中，小花背着一碎花包袱回来，将东西扔在地上。

三人想，她了不起就是带回来几样器皿，能换个两三钱，运气再好，能找到个陪葬首饰盒，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沉甸甸的一兜。

左羽去打开包袱，金光闪闪，差点灼了他的眼：“这么多？你确定是个孤坟？别被后代告了官，查到你身上。”

“不会，我问过那小鬼，这坟主并无后代在世，这些都是无主之物。”

小花说完兴奋地对着右翼拱手：“右大人，我按你所教，已然能在虚实之影间随意变幻，破土而下，毫无阻力。”

右翼道：“我也只是试试，于地下土间穿梭行走，是鬼之能，就算神族，在地下也不能若无其事。”

左羽赞叹两人：“右翼和你，皆立头功！”

“这个墓主人生前定家财丰厚，可惜墓穴深陷地底，躲过了盗墓贼，是附近的小涝鬼偶然发现这地方的，他让我拿了钱以后去他坟头多烧些纸元宝。”

左羽看着金银玉器，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闲王拍在左羽身上：“立刻，马上去置办一座干净舒适的院子。”

“遵命。”

右翼陪着闲王，想到几百年的艰难穷苦，竟以这种方法迎来转机，实在天意难测，但，有钱便是爹，有奶就做娘，大丈夫能屈能伸！

最好的房间，最柔软的床被左羽和右翼自动分给小花，闲王被蒙在鼓里，当然他能有比安身之所就已经心满意足。

收拾妥当够，飘回家看情况的秋月哭着回来：“怎么办？小虎在发烧，那个负心汗和恶妇竟不为他医治！我可怜的儿啊，眼看就要被活活拖死。”

小花气得拳头捏紧：“姐姐带路，我去找他们！”

“慢着，别冲动，秋月之死不涉妖鬼，妖鬼司便不能以鬼神之力强行干预人间。”左羽眼疾手快拉住小花。

闲王对着秋月道：“婆娑镇风俗如何？人们对鬼神可敬重？或者说迷信？”

秋月恨道：“当然，他们怕我死后魂魄叫屈，还学古人把我嘴巴里塞满泥土，让我有苦不能言。平时扣唆至极的伪君子还特意请来法师超度念经，怕我化为厉鬼。”

小花疑惑：“那么怕，怎么还敢害人？”

“妹妹你不懂，私欲蒙心的人，比鬼更可怕。”

“那怎么办？”小花比他们都着急。

闲王突然抬眸，眼含笑意：“那，就去找能管人的吧。”

此话一出，左羽和右翼两人神情皆是一言难尽，不可置信中带着些许担忧。

小花敏感察觉出气氛变化：“怎么了？”

左羽叹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妖鬼司司主，坚持了那么多年的原则，要破了。”

听起来事态很严重，小花心里藏不住事，一个劲追问，看闲王没有阻拦之意，左羽便解释道：“司主是昆仑帝第七子，掌管人族的是第六子，两人名义上是兄弟，实则有些仇怨。妖鬼司办事若遇到秋月这般情况，原本就是需要妖鬼司与人殿配合，双方有商有量，皆大欢喜，可司主以前从来都是独断专行，虽不涉人殿底线，但着实让他们脸上无光。人殿数次弹劾司主行事风格，都被司主嘲讽回去，放话，别有求他们的一天……如今，这一天，好像要来了。”

闲王嗤笑：“我分得清什么最重要，左羽，你去联系吧。”

左羽脚步一个踉跄，心里哀嚎：“从前你逞威风时，我虽助纣为虐却是听命行事，如今你想求和，就派我去承受他们的吐沫星子侮辱，怪不得你能一派气定神闲！”

心里万般不愿，行动上不敢懈怠，左羽一脸悲愤地走了，闲王喊着累，说要睡一觉，秋月又飘回去看她儿子虎子，整个院里，就剩下小花和右翼。

右翼惯来冷淡，小花却仿佛是天生少根筋地自来熟：“右大人，既然不找人殿也能完成陈述单，为什么还要去？我看司主有些忍辱负重，委屈巴巴。”

右翼有些意外：“你看出来了？不过你不了解司主，此举对他来说，利大于弊，他那委屈是假装的。”

“啊？”司主还是个戏精吗？

右翼解释：“以后你就会知道，司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净琉璃瓶，以前瓶子从未显形，无法收集妖鬼之泪，司主办案时也不走心，只单纯完成他们心愿，手段过程追求一个快，每个月多接几单挣个劳累辛苦钱。如今，琉璃瓶现形意味着可以收集眼泪，他当然要让妖鬼感受到过程的真心实意，从而落下眼泪。为了这个目标，与人殿从前那些不快算得了什么？”

不走心？追求快？劳累辛苦钱？小花一时无法在心里定义司主的形象，右翼这时又开口：“不过，司主从来没有敷衍过任何妖鬼，原本打算派小妖去把邱生打到吐血，逼他立誓让他好好对虎子，秋月的心愿一样能完成。事后就算有麻烦，也是人殿参妖鬼司做法极端，不会牵扯陈述单上当事人。”

小花点点头：“我……当然相信司主的人，不，神品，只是觉得司主跟我听到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司主……很好，你以后就会知道的。”右翼从来没有这么短时间说这么多话，为了妖鬼司和司主在小花心中的美好印象，他也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