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鬼 第10章 右翼诉说闲王悲惨童年

这厢，小花正在问苕帚：“苕帚，来这儿的妖鬼都有心愿，我们帮他们完成，那你呢？有什么心愿吗？”

“我，现在的日子很开心，想一直这样生活在妖鬼司就是我的心愿，不止是我，你见过那做饭的鹿妖，爱穿漂亮衣服的喜鬼，喜欢站在枝头唱歌的雀鸟，就连那角落里成精的石头们，都是和我一样的心愿。”

“妖鬼司，确实是个令人心安的地方。”

“小花，我希望你也能永远留在这里，像左大人和右大人一样，在外面帮助妖鬼累了，回到这里便是家。”

这一瞬间，小花真的想象出了苕帚描述中的场景：她整日跟着司主去外面，帮那些含冤的妖鬼，回来时，吃吃鹿妖做的饭，听听雀鸟唱的歌，坐在银杏树下，跟大家聊聊天……

“小花……”苕帚突然小声地喊她，拉回她的思绪。

“怎么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笑得那么温暖？”苕帚不经意扭头，眼神贼好的他看到司主也望着这边笑，就像是，为了小花而笑，不过，这一定是他的错觉，司主怎么会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笑成那样，肯定是陈述单又得甲等，左羽大人刚领了那么多钱回来……对，没错。

小花笑着摇头没有回答苕帚这个问题：“我要去看陈述单了。”

这次左羽挑出来的几张陈述单苦主都是男子，他听到小花在抱怨女子艰苦，男子负心，妖鬼司整日跟她在一起的他们三个都是男人，可不能叫小花形成天下男子都不好的固有印象，影响他们之间正越来越和谐正义的感情。

他很有必要告诉她，男子……惨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小花拿出其中一张单子，直觉气血上涌，头晕眼花：“小妖齐陶，南海鲛人族，幼年时于海上风暴中救了落水的商人之女柳翩翩，将她安全送上岸，她说父母偏心，将家业交给愚笨的兄长打理，只因她是女儿身不肯让她沾手，她心里不服，想出海找到奇珍货物让父母刮目相看。我看她勇敢可怜，便落泪成珠，让她带回去。没想到那一刻，看起来善良乐观的她，就为我安排好了牢笼。她说要报答我，将我骗上岸，我尚且年幼，上岸后，如鱼离水，除了勉力维持人形什么也做不了，她摸清我的实力，直接……将我囚禁，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每日让我流泪。一盆珍珠换一口水，维持生命，替她赚钱。我心中期待着有一天能回到大海，便抱着一丝希望坚持，直到十年后，我因离水太久，终于要支撑不住，她怕断了财路，将我放开，给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我以为我能回到大海，可是，她在饭菜中下了药，与我……我连反抗都做不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天，她吊着我的一条命，直到她怀上身孕。我猜到她要做什么，可我不敢相信，第一个孩子生下后，是个人类，哭起来眼泪化作水，她疯了一般将那孩子丢掉，再次扑向我……直到有一天她如愿生出了鲛人，于是，原来囚禁我的地方，变成了那孩子的地狱，而我，被她亲手杀死！求妖鬼司帮我，让那个可怜的孩子，回到大海吧，让他可以远离折磨，自由自在地生活。如果可以，也让那狠毒的女人得到报应。”

“丧尽天良！无耻至极！左大人，我……我要被气死了！真的气死了！”

左羽很想说，你已经死了，但想到她如今又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止住了嘴安慰道：“别气，见得多了，你会发现，这也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左大人……你铁石心肠！”

左羽急忙道：“冤枉啊！小花，我是说世界太大，诸如此类的事太多，比他惨得还有一大把，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少些遗憾，这也是妖鬼司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

“你别给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小花冷静下来，想到气极时说的话，心里过意不去：“对不起左大人，我不该说你铁石心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左羽：“……刚入妖鬼司时，看到这些陈述单，我也曾像你这样，可……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的心越来越冷漠，而且我还想着，能帮他们了了心愿，就已经很不错了。”

闲王不知何时也来了这里：“这样不对吗？无谓的感情又帮不了他们，完成心愿才是他们想要的。”

小花第一次明目张胆地瞪了闲王一眼：“司主，你知不知道，正是你口中这些无谓的感情才会产生眼泪？若不能共情他们，又怎能感他们所想，怎能真心完成陈述单？怎能让他们留下真心之泪？”

闲王没有回答，眼神却依旧凉凉的，没有任何动容，小花心里有些难受：“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你们以往都是丙级丁级，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圣净琉璃瓶？”

闲王和左羽俱是一愣，小花拿着陈述单离开后两人才回过神，左羽对着小花离开的方向大喊：“你说得不对！我当年感情充沛，共情能力一流时也没看到过那瓶子！”

左羽说完转向闲王，发现他脸色苍白，眼神冷凝，忙道：“司主，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经历得少，还不懂……”

闲王冷哼一声打断他：“她没说错，我不懂感情，从不会流泪，不能体众生之苦，无悲悯之心，才被神族视作异类，遗于闲山。”

左羽哀嚎一声：“司主！”

刚培养起来的温馨感情可千万不能这么快就被浇灭啊！左羽找到右翼，让他去跟小花聊聊。

右翼指着自己：“聊天？这不是我的强项。”

“至少她愿意理你。”

“啊？不理你们了？这么严重？我这就去。”

右翼找到小花的时候，她正在银杏树下收拾东西，吓得右翼一个激灵：“小花，你要走？”

“对啊，马上就走。”

“别别别！不至于，亲兄妹还会发生口角，还会打架呢，这说几句，怎么就要走呢？”

小花叹气：“右大人，我是要去找柳飘飘！我要帮齐陶！我一刻也等不了！”

“……左羽这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不是的，右大人，我真的有一点生气，明明司主做的是好事，是在帮别人，为什么却一副冷漠的样子？”

右翼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小花：“小花，司主他……以前连笑都不会。”

“啊？”

“来坐下，我跟你讲。”

小花听话地坐下，等着右翼接下来要说的话，忘了刚才自己说一刻也等不了的那话。

闲王是昆仑帝的第七子，母亲雪妃却是昆仑山上万年积雪所化，冷若冰霜，昆仑帝爱她貌美圣洁，娶了她，可帝王之心善变，时日渐久，雪妃从没有过好脸色，神族都在说，雪妖无心，那颗心早已被冻得感受不到世间情感。

昆仑帝渐渐疏远她，可雪妃却在这时有了身孕，神族子嗣何等尊贵，万不能被没有心的雪妖血脉玷污。神要悲悯众生，若她生下的孩子也是个冷冰渣子却拥有神力，岂不是神族之祸？

万花宫进献流子汤，雪妃没什么异议地喝下，众神再次确信，雪妖没有心，对亲生骨肉下手眼都不眨！可奇怪的是，流子汤竟然无效，除了让雪妃身体虚弱外，腹中孩子依然在不断长大。

无数双眼睛盯着雪妃，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出生那日，果然……不会哭，不会笑，打在身上，不会流泪……尤其是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只能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冰冷，仿佛至于万年冰雪之中。

有神提议，杀了这孩子以绝后患吧，神力在他身上就是个会随时爆炸的隐患，可一贯不言语的雪妃却护住了孩子，她的声音真如万年寒冰听得人浑身发颤：“他在我腹中时不被亲生父亲期待，我想着生下来也不会幸福，就随你们的意流了他，可他如今既已出生，便是我的儿子，我不许任何人杀他。”

诸神自诩慈悲，听雪妃这样说，心中气愤却不好继续鼓动杀昆仑帝亲子，但有一人站了出来：“他有神力，却无神的慈悲之心，日后长大恐会危害世间。”

雪妃的声音依旧冰冷：“万花宫的流子汤虽然没有杀死他，却伤了他的本源，他一生都将身体孱弱，无法将神力运用自如。”

诸神心中大喜，亲自验证了雪妃所言非虚，这才松口留下他的命。

杀这个孩子的理由没有了，昆仑帝不怕他长大后惹来祸事，心下稍宽：“从今日起，他便是我昆仑帝的第七子，赐字，闲。”

闲，一生闲着呗，没神力，没健康的身体，可不只能闲着？

灵妃对着诸神道：“闲王是神族后裔，他的生母却是个雪妖，没有心，没有感情的雪妖。”

原本雪妖无子，她怎么都成不了气候，如今闲王既已活下来，身为神族之首昆仑帝的孩子，他的母亲就极为重要，无心的雪妖，不配做神子之母。

诸神之意，是要雪妖死。

雪妖没有心，生死对她来说并无过多区别，可她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孩子，她的孩子，突然抬头，对着诸神道：“我不是没有心，只是它被万年冰雪包裹，感受不到这世间的一切，西有赤焰山，我愿被封印那火焰之中，昼夜不停，以期有朝一日能融化这万年冰雪。冰雪不化，封印不解。”

诸神震撼，赤焰山，乃开天辟地后就存在的火山。神火昭昭，灼心灼魂。

去赤焰山，生不如死，不去，必死无疑。泉妃心下不忍，不由为她求情道：“帝君仁慈，留她一命吧，让她去赤焰山，若真能化了那冰雪，也是她的造化。”

在诸神看来，去赤焰山，雪妖忍受不了那神火，只会被化成水煮干，如此一来，也不算亲手逼死她，便都同意了。

雪妖临走前摸了摸孩子的脸：“我会努力的，等到那一天，出来，做你的母亲。”

雪妖入了赤焰山后不久，无散真君求到昆仑山，希望收闲王为徒，带他离开昆仑山教养。

人人都不待见闲王，听到无散真君的请求简直喜上眉梢，同意同意，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