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抚枯山半芜春 第1章 古苍下朝阳遇轻狂

【在遥远的未来，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

“我已经不记得他们的相貌和声音了……”

“我甚至……已经快忘记他们的名字了……”

“但他们存在过……”

“……他们，一定存在过……”

皎洁的月光夹杂着洁白的雪缓缓铺撒而下，静静地落在半山腰的废墟中。

满地残垣断壁，烧焦了的房梁倒落满地，周围只有一片死寂。黑的灰和白的雪覆盖着大地，原本茂盛的草丛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片焦土。远处，一些烧焦的树木依然矗立着，枝干落在崎岖不平的雪地上。

在废墟的尽头，一位莫约十五六岁的银发少女身披一席青色纱衣，状似癫狂的坐在石阶旁的一面石壁前。

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不停的在石壁上刻画着什么，锋利的匕首在石壁上划过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刻痕。

少女的指尖已经沁出鲜血，但她却丝毫不在意。银色长发带着点点干涸血迹贴在她的脸上，紫罗兰般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神采，宛若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但她却依旧死死的盯着石壁上她所留下的刻痕。

那是一个简单的字：白

但只是不一会儿，那刻在石壁上的，甚至能被称之为狰狞的刻痕，开始缓慢消失，直到化为一点点尘埃落在她的裙边。

漆黑的石壁，恢复如初。

“不……不对……不应该这样的……”

那银发少女猛的靠近石壁，她的鼻尖几乎已经贴在了石壁之上，她带血的指尖一点点的在石壁摩擦，右手手腕上的一只碧绿色玉镯与墙壁相互碰击，发出“铿”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似乎唤回了银发少女的神智，她慌忙的收回手，转而低头去查看右手的玉镯，在确定玉镯没有因为撞击而损坏后便将它紧紧攥于手中。

“他们是存在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嗒”的一声，在落地的瞬间，那颗泪珠化作一颗小小的冰晶向上炸开。

“我不想，也不能忘记你们……”

“我们……这是我们的约定……”

一滴滴眼泪砸落在地上，点点冰晶在漆黑的夜中绽放。

一抹洁白的月光被反射在石壁上，她下下意识抬起眼眸去寻找光源。在她转身的刹那间，一柄冰冷的短剑刺入她的胸膛，殷红的鲜血顺着短剑的剑刃流出。

她的后背抵在冰冷的石壁上，左手紧紧的握着胸前拿剑柄的手，她缓缓抬眸，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清明，点点冰蓝的光芒自她右手的指尖汇聚。

她望着身前的人。

那是一名老妇人，莫约五六十岁，满脸褶子，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右手握着短剑的剑柄，左手担着一只木碗。

“小姐……您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老妇人的颤抖的声音响起。

“我的丈夫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孩子了……”

“只有您……只有您的血能救他！”那老妇人抬起头，她望着银发少女的脸，面容逐渐癫狂，脸上的褶子随着她的表情而抖动，“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再给我们一点血又怎么样？！”

“我只要一碗你的心头血，只要一碗……仅仅只是一碗，我的孩子就能活下去……”

“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你不能怪我！我只是一个母亲，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

银发少女缓缓低下眉眼，迷茫之色再度浸染她眼眸，指尖的点点蓝光也随之散去。

老妇人猛地拔出短剑将它扔在一边，转而用右手紧紧抵住那银发少女的肩，将她死死的摁在石壁上，又将木碗放置在银发少女的身前，她的一双手忍不住颤抖，但眼中疯狂之色却已如衰草连天。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寂静的废墟中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那木碗便已装满了鲜血，多到似乎要从碗口溢出。老妇人赶忙其捧起，沿着石阶向山下狂奔而去。

那银发少女倒在地上，心口处的伤还不断在向外淌着血，不一会儿，身下洁白的雪地已变为红色，青色的衣袍被浸染成暗红色。

她倒在血泊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她伤口处的血肉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蠕动着，渐渐的靠近、融合，直至重新生长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完好如初，除了那条淡粉色的伤痕，除了那被鲜血染红的青色衣裳。

漆黑的夜，又恢复了久违的寂静。

【……然于此世，妖魔并行祸害世，间民不聊生，吾等以虔诚之心感天地，白发神女着红衣于此世降临，于雪中一舞遂斩数万妖魔……】

【吾等潜心求之，为谢神明而筑庙宇，供香火，白神女、愿听其召，神女感其诚，赐神血除灾病，护万世安康太平……】

……

“到底还要多久啊？”

茂密的树林中，一位身穿卡其色风衣的少女百无聊赖的走着，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绑起脑后，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她打了长长的一个哈欠，转而又伸手去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下挂着两个沉重的黑眼圈，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好困……再晃最后十分钟找不到就打道回府……我要困死了……”她对身旁的青衣少女说道。

那少女身着一件青白色汉服外面搭着一件青色纱衣，一头银色长发垂至腰间，紫罗兰般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周围高大的树木，在她身边蹦蹦跳跳，好不活泼快活，和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谁叫你不早点睡？”那少女小声嘀咕着，“陈部长说的对，你这样早晚是要猝死的……”

“哈？！”那身穿卡其色风衣的少女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玖，你到底站哪边的？！”

那被称为小玖的青衣少女俏皮的对她了吐了吐舌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是柚白你太不讲道理了！”说完，便一溜烟的向前跑去。

姜柚白见状赶忙加快步伐，冲至她的身前，“谁？我？我不讲道理？！不讲理的是那陈扒皮！苦力也不带这么做的，生产队的驴它都要休息！”

姜柚白的脑中又浮现出陈易那张贱兮兮的脸和他拿着特异局员工手册声情并茂为她朗读的样子：

“特异局，全称国家特殊物种和异常现象管控局。其职责是负责管控和解决除天山地带以外的所有地区的非自然现象和【深渊】侵蚀现象，维护社会稳定，促进国家发展……”

“所谓【深渊】就是一种黑紫色物质，其组成成分不详，多以气态或液态的方式存在。和失去神志的怪物一同出现，我们将这类怪物统称为【诡异】。

人只要沾染【深渊】就会被侵蚀血肉，直至变为一具白骨……”

“你，一个千载难逢的好苗子，你看，你爸、你爷，哪个不是从我们特异局走出去的？你们姜家可谓是世代忠良。”

“你还从这里拿走了两件法器，又以第一名的成绩从这届新兵蛋子里毕业，到头来你这报考给我填的什么鬼？！”

“‘后勤部’！你他妈给我填了个‘后勤部’！你给你爹打个电话，看他打不打死你？！”

“有多少人想进特异局都进不了，结果你呢？拿着这样的资质，结果给我填了个‘后勤部’！”

陈易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拿着姜柚白的报考表，一手扶着额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改！再敢填些别的你看我劈不劈了你！”

姜柚白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大有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劈吧！咱心向自由，独来独往！”

说完，双眼一闭，就地倒下。

笑话！和姜老头一起把她骗进来了还不够？还要限制她报考哪个部门？怎么不直接把她大卸八块？！她姜柚白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陈易望着姜柚白那一副“爱咋咋地吧”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对着对面便是一通输出。

“你知道你家那位大小姐填的什么吗？！‘后勤部！’”

手机对面一阵沉默，半晌，传出一位中年男子怒气冲天的声音，“那小兔崽子呢！让她给我接电话！”

姜柚白见势不妙，立马“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一缕白光在她身上环绕，她冲陈易做了个鬼脸，转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跑了。”陈易看着空中还未消散的点点白光，无奈地说道。

电话那边的中年男子又说了些什么，陈易猛的摇头回答道：“我不行，我做不到！你家那混世魔王你自己来管！”

手机听筒处传来沙沙声，对面似乎给他提了什么建议，陈易的嘴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

“我和你家姜老头商量了一下，你就先留在我身边干，等想好了咱再填！”

姜柚白的看着陈易那可谓阴森的笑，不禁有些后怕。

姜柚白：咱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放心，咱这工作，只干饭，不干活。”陈易拍着胸脯承诺道。

姜柚白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边干了半个月。白天处理文件、对接部门工作、查看各地区上报的非自然现象……晚上准备会议、处理流程监管、有时候半梦半醒间还要被陈易消息轰炸：

“特异局二十四楼。快快快！有工作！”

姜柚白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她转身去开灯并深情并茂的为陈易送上一条简短的语音，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