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云烟 第2章 荒州王

十五年后……

“红墙青瓦泥草新

朱漆大门镶黄金

千百年来第一载

王爷搬家不宴宾”

一栋崭新气派的府邸门前，一名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正摇头晃脑的吟诵着一首自己新作的打油诗。

在他旁边一名披甲的光头壮汉听他吟诵完之后瓮声瓮气的说道：“魏伯春，你小子这不是在嘲笑王爷么，小心他一会扒了你的皮。”

一身江湖术士打扮的魏伯春听到这话登时身上一抖赶紧反驳道：“宋虎痴，你个憨货莫要瞎说，我这怎么是嘲笑呢，王爷确实是千百年来的第一人，你听说过哪个王爷受封十五年才有自己的王府，你又听说哪个王爷搬家不宴请宾客，这荒州城里的官宦商贾哪个听说王府落成不是提前半年就四处搜罗奇珍筹备贺礼，都卯着劲的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讨好王爷一番，可咱们王爷倒好直接下令乔迁不宴宾客，更不收贺礼，违者按贪墨行贿处置，你说哪有这样的王爷。”

宋虎痴摸了摸自己硕大光亮的脑袋，憨笑着说道：“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魏伯春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还说我嘲笑王爷，你这个憨货，再敢胡言乱语，我真把你送给老虎吃掉，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送虎吃！”

“别说了，王爷来了”宋虎痴眼神看向北方正色说道。

两人在这嬉笑扯皮，而在二人身后齐刷刷排列着近百名持矛，佩刀，甲胄鲜亮气势威武的兵卒，而且王爷虽下令不宴宾客不收贺礼，但没禁止百姓参观，此时近千百姓在王府外围观，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更是盛装而来，这王爷现在有了新王府，可这王府还没有女主人。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北边策马而来身着白衣之人，此人丰神俊朗仪态非凡，正是十五年前一老仆一瘦马自都城不远千里而来的荒王姜城云，如今当年的老仆早已化作黄土，而当年的羸弱少年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州之王。

荒王姜城云策马行至王府门前，百名兵卒以矛尾击地，声如炸雷，数千百姓更是齐齐跪倒，与兵卒一同喝道：“参见王爷！“

一身劲装打扮的姜城云翻身下马，面色淡然无悲无喜，宋虎痴将一块上等楠木制成的厚实匾额徒手举起扛在肩上，楠木厚重，这块匾额少说也有三百斤宋虎痴丝毫未显露出吃力之感，扛起之后单膝跪地将匾额送到姜城云的面前说道：“请王爷题字！”

魏伯春也在一侧送上湉好了金粉墨汁的狼毫笔，拱手弯腰恭敬说道：“请王爷题字。”

姜城云接过狼毫不思不量提笔便写，动作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在楠木匾额之上写下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荒王府”！

姜城云题好字之后，宋虎痴肩扛匾额站立而起，一个利落的转身匾额带起一阵劲风，然后三两步来到丈余高的大门前直接拔地而起，将匾额稳稳当当的挂在了大门上方，围观的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众兵卒也再次以矛击地，即是为宋虎痴这一手肩扛重匾旱地拔葱喝彩，也是为恭贺王府挂匾落成。

魏伯春右手轻抬恭敬道：“请王爷入府！”

然而姜城云却未动分毫，魏伯春面色一紧声音中多了几分颤抖，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请入府。”

这次姜城云斜眼瞟向腰部几乎弯成九十度的魏伯春冷声问道：“这些兵卒是怎么回事。”

魏伯春赶紧回道：“禀王爷，这些兵卒都是我从咱们五万荒州军中挑选出的精锐，个个孔武有力气势十足，在下深知王爷最重王侯威仪，让他们担任府兵，更能彰显王府庄重森严！”

“既是精锐，自当沙场建功，府兵十数老卒足矣，王侯威仪岂用在此处彰显，荒州一地黎民百万，每日公务繁杂，我当如何，我自知，所以，魏伯春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我的心思你无需揣度”姜城云冷声说道。

听闻此言魏伯春仓惶跪倒，俯首贴地。

“王爷，伯春知错了，请您责罚。”

姜城云没再理会跪倒在地的魏伯春，反身从马背上拿起一个包袱，大踏步向府内走去，而且也不是直奔正厅而是来到了供奉先祖牌位的后殿，上首位置仅供奉着两个牌位，当中靠左的牌位上写着父姜文渊之位，旁边供奉的是她母亲姜陈氏的牌位。

姜城云先将包袱放在一边，对着自己父母的灵位扣了三个头，然后才将包袱中的东西拿出来，里面也是一块牌位上面写着“家臣黄望北之位”这个黄望北就是当年的老仆黄老伯。

姜城云将黄老伯的灵位放在了供桌的角落上，然后再次恭敬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当年都城皇子遇刺案，家父牵连其中，被逼之下以死明志，只剩我一人独活，流放荒州，一路行来数千里之遥，幸得黄老伯悉心照料才得以苟活，之后您又传我武艺助我起事，若无黄老伯就无我姜城云今日之成就，天恩大德没齿难忘，您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城云唯一能为您做的便是将您的牌位供奉在此，让我姜家后世子孙具感念您当年大恩”说罢姜城云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

王府大堂内，魏伯春向来伶俐油滑的目光此时老实了许多，规规矩矩的坐在姜城云的左侧下首位置，宋虎痴坐在他的对面，反而他的一双铜铃大眼四处打量，看着王府内的陈设啧啧称赞艳羡不已。

魏伯春紧紧盯着正在阅读呈报的姜城云的目光，直到他的目光移至呈报底部即将看完之时才出声禀事，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王爷，十座郡城的修葺重建基本完工，只余边阳郡一处还未修葺妥当，一方面是因为边阳郡旧城破损严重，另一方面是边阳郡内的望族蒋家阻挠。“

“为何？”姜城云简略问道。

魏伯春略做犹豫便答道：“王爷您下令荒州境内禁止贩卖私奴，而这蒋家世代做的就是这蓄养贩卖私奴的营生，这么一来算是彻底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对于新政颇为抵触，也就顺带着反对修葺旧城，而且这蒋家还养着数千私兵驻守城内，就连郡守张坚都差点被蒋家派人暗中做掉，好在他命大跳进茅坑内躲过一劫。”

还不待姜城云表态，坐在一旁的宋虎痴却拍案而起：“这蒋家简直不知好歹，王爷不盖王府也要先修旧城，为的就是荒州百姓着想，他蒋家仗着区区数千私兵，竟然如此跋扈，王爷，我只需五百兵马，不出两个时辰定将那蒋家上下屠戮一空。”

魏伯春摇头道：“用兵倒是容易，我荒州军战力卓绝，岂是区区几千杂兵可比，而且在这之前各郡城法度荒废，皆是由城内望族自治，虽然现在王爷盛威之下，各郡城内郡守也开始施政但这些望族还是在暗中下绊子，致使新政实行处处受阻，如若这次屠了蒋家倒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不过……”

说到此处魏伯春稍作停顿眼神看向姜城云，后者脸庞上依旧波澜不惊让他看不出任何端倪，宋虎痴问道：“不过什么，你赶紧说！”

姜城云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都能让魏伯春品出些滋味，甚至姜城云的眼皮跳动一下他都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讲，然而这次他一点有用的讯息都没捕捉到，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

“不过，这蒋家家主的远房表兄是当朝三公之首孟丞相的幕僚，我们荒州毗邻焦，潼二州，这二州的诸侯王又都是丞相一系的人马，按道理讲丞相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幕僚的远房表亲大动兵戈，况且荒州地少山多地域狭小，实在无利可图，但现在情况已然不同，我们荒州可是有了铁矿山，甚至还可能有银矿，金矿也未可知，坐拥铁矿山就等于有了源源不断的兵刃，甲胄，如今皇族势危，外戚干政，各诸侯王佣兵自重，已然有了天下大乱之征兆，如若真到了那一天，群雄并起，逐鹿天下，谁能得到这采之不尽的铁矿还未开战便已有了三分胜算，这种事丞相岂会不知，所以如若真屠了那蒋家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为荒州招致兵祸，而且同时对上焦，潼二州，就算我们的五万荒州军骁勇无匹也无半分胜算！”

说到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时，向来卑躬屈膝，畏畏缩缩的魏伯春不自觉的挺直了自己的腰杆，身上的猥琐气质一扫而空，神态激扬，侃侃而谈，眼神里充满了对乱世争霸的无尽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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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荒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