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近月接到电话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江潮生一脸醉意地坐在花坛边上。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来几颗,领口随意散开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花坛里的紫色小花,迷蒙的双眼中透露出天真和可爱。
孔落站在江潮生边上,害怕他摔下来,用手虚扶着,见到苏近月来了,对她招招手。
苏近月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潮生醉酒的模样,她轻轻走到江潮生身边,蹲下身子,让自己上半身同江潮生齐平,轻轻拍了下江潮生的肩膀。
江潮生缓缓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向苏近月,透露出迷茫和无助,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江潮生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苏近月,等待眼睛聚焦,辨认出来人是苏近月时,嘴角逐渐上扬,露出洋溢着纯真和喜悦的笑容,就像是等待许久的主人终于来接他一般,张开双手就扑向了苏近月。
“呜呜,姐姐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江潮生的力气大的惊人,将苏近月抱得紧紧的,随着贴在她耳边说话的动作,气息也是灼热滚烫。
苏近月想将江潮生扒拉开,结果才试着扒了两下江潮生的手,江潮生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嘴撇成八字,委屈地说:“姐姐你果然讨厌我。”
苏近月深吸一口气,不要试图和喝醉酒的人讲道理,于是她向现场保持着清醒状态的孔落问道:“他怎么醉成这样?”
孔落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光从外表就能看出有够富丽堂皇的餐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没办法。”
孔落声情并茂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江潮生是怎样坚定不移地拒绝白富美,还说江潮生刚刚喝醉后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
孔落说完,八卦地问道:“苏老师,你最近和他一直都在剧组里,知不知道他心有所属的是谁啊?”
孔落八卦问完还不忘加一句:“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不清楚。”苏近月觉得有些莫名,她和江潮生只不过有着工作上的交集,江潮生私生活上的事情,她又怎么知道。
对啊,她和江潮生,顶破了天,也不过就是共同完成一个项目的同事关系,关系再好,也不过就是一起奋斗的战友情。
江潮生感情方面的事情,她又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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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落喝了酒,苏近月本来问他要不要自己一起送他回去,孔落摆摆手,说他还有事要处理,让苏近月先送江潮生回去。
待孔落帮着苏近月一起把江潮生搀扶着塞进车后排,苏近月在驾驶座坐好拉上安全带准备发动时,孔落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玻璃。
苏近月把车窗玻璃摇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孔落看了看躺在后排的江潮生,再看了看苏近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如果好奇的话,可以看看他手机快捷通话键设置的联系人是谁。”
苏近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孔落不再多说,只是说了声“BYE BYE”,然后向后退了几步,目送苏近月开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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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近月无比感谢现代科技的发展,比如指纹锁的发明,让她不需要去问一个醉酒的人钥匙放在哪里。
她抓住江潮生的手想要去解锁江潮生家的大门,反正总归是十个手指头中的一种,比起和醉酒的人进行无效沟通,这种直接尝试肯定更快。
苏近月的想法从理论上来讲,本该是最高效正确的。
只是她显然高估了醉酒的江潮生的配合程度。
江潮生还以为苏近月抓他手腕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在这时候开始身体力行起“狗爪在上”定律,不断地挣脱苏近月抓他的手腕,把手放在苏近月的手上。
江潮生的手比苏近月要大上些许,五指张开,将苏近月的手完全笼在自己的手之下,然后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地看着苏近月,就像想要吸引主人注意一般,仿佛在撒娇:“主人看我棒不棒。”
苏近月被江潮生弄的没辙,只好压低声音,佯装生气地喊了声:“别动。”
结果江潮生就真的不动了,任凭苏近月抓着自己的手,从大拇指试到食指,然后解开了指纹锁。
然而,开门只是第一关,江潮生毕竟是个大活人,苏近月也没铁石心肠到把人往地板上一扔,就拍拍屁股走了,于是,接下来更让苏近月头疼的任务便是,要把江潮生送到他的卧室里,更准确地来说,是送到他卧室的床上。
苏近月开始后悔,她不该因为觉得江潮生的家离得更近,而把江潮生送到他家,而应该直接把人送回剧组所在的酒店,这样最起码还能有工作人员搭把手,也避免了她作为一个异性,要把人送到床上的尴尬场面。
这活也太难做了,回头等江潮生酒醒了,她得让江潮生好好给她多做几顿吃的。
虽然之前来的时候没有去过江潮生的卧室,但是上次来的时候苏近月就观察发现,江潮生所住的这套房子应该原本是三室一厅的格局,一个房间改成了书房,一个房间和客厅打通,让客厅兼具的放映室功能更加舒适,那剩下的最后一个没有被她参观过的最后一个房间,自然就是江潮生的卧室。
真没想到,她苏近月会在这种情况下参观异性的卧室。
虽然她此刻并没有心情参观,只想快点把江潮生送上床,结束这个她不该一时好心答应下来的任务。
苏近月推开卧室门,江潮生的卧室同他家中的风格整体一致,干净整洁,或许应该说,过于简洁了,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倒是不用开灯就能看清。
苏近月扶着江潮生走到床边,带着他慢慢坐下,然后松开手:“好了,到家了,你睡吧。”
苏近月的手才一松开,就被江潮生一把握住手腕,他抬起头,抿着嘴,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可怜而又无助。
苏近月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要和醉鬼讲道理,然后用另外一只轻轻抚摸了几下江潮生的蓬松的头发,就像是在抚摸狗狗的长毛一般,语气温软地哄骗道:“没事儿,我不走啊,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感受到江潮生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逐渐松开,苏近月正要松一口气,那只抚摸江潮生头顶的手也被他抓住手腕。
苏近月正想挣脱,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江潮生按在了蓬松柔软的床上,目光所及之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月光掩映下,江潮生晦涩难明的眼神。
江潮生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到脑后,眯起眼睛,就像一头野狼在月夜中观察自己的猎物一般,仔细辨认着眼前的究竟是谁。
苏近月这才猛然意识到,江潮生不是一条人畜无害的可爱小狗,他是一匹足以将人撕碎的野狼,正散发着成熟男人才具有的荷尔蒙,危险而迷人。
可能是没有开灯,加上醉酒视线模糊不清的缘故,江潮生像是想要将眼前的人看的更清晰一些,俯下身来,离得与苏近月越来越近,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呼出的气息都交融到一起,惹出一片热意。
苏近月心如擂鼓,她正想着如果江潮生再有任何一点出格的举动的话,那她可不管江潮生喝醉了酒意识不清醒,准备直接一脚踢上江潮生的某个重点部位。
就在苏近月揣摩着攻击时机的时候,江潮生却突然一笑,眉眼弯弯的,再没半分野狼的模样,像只得到了想要东西的,心满意足的可爱小狗,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喜欢。”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甚至连明确的指向都没有,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人还是物。
苏近月甚至觉得,以江潮生平时行径而言,都有可能说的是拍电影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苏近月突然想到方才孔落问他的八卦:
[“苏老师,你知不知道他心有所属的,是谁啊?”]
鬼使神差的,苏近月突然想问一问,江潮生喜欢的,究竟是谁。
“你……”
还未等苏近月开口,江潮生撑在苏近月身旁两侧的手腕却突然一松,整个人终于抵挡不住沉重的睡意,趴在床上睡着了。
按理来说,这是苏近月送江潮生回来想要完成的最终目标。
如果不是江潮生和床中间还隔着一个她的话。
苏近月努力在不弄醒江潮生的前提下,从他和床的双重夹击中挣脱出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害得自己费了老半天力气的罪魁祸首。
江潮生倒是对这些事情全然无知,阖眼睡得香甜,面庞在月光的清辉下如同天使般纯净,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绵长的呼吸而起伏的身体微微颤抖。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苏近月的错觉,江潮生明明就更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可爱狗狗,只不过体型上可能大了一些,怎么可能会是危险的野狼。
[“你如果好奇的话,可以看看他手机快捷通话键设置的联系人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苏近月的脑海里突然响起方才上车时,孔落对她说的话。
她看了眼之前从孔落那儿接过,现在被她放在枕头边上的江潮生的手机。
只要像刚刚拿着江潮生手指解开指纹门锁一般,解开手机的屏锁,然后按下快捷通话键,就可以知道江潮生那句意味不明的“喜欢”,所指的对象究竟是谁了。
苏近月不是一个会对别人感情生活八卦的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拿起江潮生的手机。
她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江潮生,他睡得很熟,只要看一下快键通话设置的联系人名片是谁,不需要真的呼出,连通话记录都不会留下,江潮生不会知道他看过。
江潮生不会知道。
本章又名:《江导是个演技派》
目睹江导展示演技后的孔导肃然起敬:什么叫做真正的沉浸式表演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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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半边山海(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