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他们太便宜了,不如来伺候我啊?”
陆风檀轻蔑地看着程昼,足以洞穿他的眼神要把他看得无地自容。
空气安静了两秒,陆风檀在等待,等着程昼也像他们一样,被他吓跑。
程昼没有,他看着陆风檀两瓣湿润的嘴唇上下开合,不知道这样漂亮的嘴唇里面怎么会吐出这么刻薄的话。
让人很想,立马就堵住他的这张嘴。
程昼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他走向陆风檀,一步一步贴近了他,陆风檀的胸口还在剧烈地喘/息。
“你干什么?”
程昼向前一步,陆风檀便向后退一步。
直至程昼停在与他半步之遥的地方,一声闷响,陆风檀的脚跟碰到了屏风的红木底座。只要程昼再往前走半步,他的后背就要贴到那脆弱华丽的屏风之上。
程昼的手就像抓露出尖锐指甲的野猫那样,抓住陆风檀的后颈,陆风檀被迫仰头看着他,他的眼角发红,瞪着一双美目。程昼同样专注地盯着陆风檀,他的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
陆风檀是因为情绪失控,程昼是因为什么?
程昼的手掌移动,锁住了陆风檀的脖子,拇指摩挲他的喉结,陆风檀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吞咽,都掌握在程昼的手里。
“张开嘴。”程昼强硬道。
陆风檀的身子无法抑制地在颤抖。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风檀,程昼,还是那个一文不名的程昼,但好像有某一刻,他们的位置颠倒了。
程昼以为他在害怕,害怕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撞见陆总在另一个男人手底下的红着眼半张着嘴浑身颤抖的“丑态”。
但是昏暗的灯光下,他看清楚了陆风檀的表情。
陆风檀在兴奋,抑制不住地兴奋,如果现在不是在外面,他恐怕就要软倒在程昼的脚下。
程昼高大的身子完全将陆风檀罩住,陆风檀贴在屏风上,其实程昼已经为他创造了一个安全地带。
陆风檀目光迷离,他顺从地张嘴,他的口腔是温热的,粉红色的舌头是软的,并不像他这张嘴里吐出的恶言恶语那样冷。
程昼望着他,他该拿陆风檀怎么办?
他现在就想把他按在这张屏风上,像钉在木板上美丽的蝴蝶标本。
下一秒,陆风檀狠狠咬住了程昼的手指。
程昼痛呼一声,想要把手指从陆风檀的口中抽出来。“松口!”程昼说。
“轰”一声屏风倒了,玻璃渣碎了一地,似乎预兆着某种不详。
陆风檀痴痴地笑,他舔了一下自己尖尖的牙齿,程昼的拇指被他咬破,香甜的血液流在他的舌尖。这一副画面,落在程昼眼里,怪诞又美丽。
自然界里,越是美丽的生物,越是有着剧毒。他本该知道。
陆风檀于周岸迟的晚餐就这样被打断。
周岸迟匆匆出来,捧着陆风檀的手问他有没有受伤,让人赶紧把玻璃碎片全部都清理掉。他捧着陆风檀的手好像在看护什么易碎水晶。
程昼的手上的伤口在向下滴血,看着周岸迟黏着陆风檀的模样,程昼垂下眼,他的表情藏在了阴影里,那是一副与他的一贯温和,截然相反的阴鸷表情。
周岸迟说要送陆风檀回家。
陆风檀还没从刚刚激烈的情绪中抽离,对于他来说,今天的情绪起伏过于激烈,他听到了消息已久的王曳的消息,又遇到总能轻易点燃他的怒火的程昼,他已经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思考周岸迟在说什么了。
他的病症就是这样,他的情绪波动总是来得比常人更快更猛烈,可能上一秒还在狂躁,但是下一秒,就像是暴风雨之后的海面,汹涌的波涛归于平静,平静得像是一滩黑色的死水,就连搭个腔,都觉得懒懒地。
他觉得眼皮有千金重。
他勉强地回答:“有司机。”
他叫了许唯星来接他,但他实在太累了,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身边人接了腔。
“我送他。”程昼肯定地说。陆风檀精神不济,被程昼扶着,靠在他的肩头。程昼主动要送他回去,他本应该惊讶,可是他的情绪像是被剥夺了,他把脸向程昼的方向贴了贴,默许了他的自作主张。
等到陆风檀和程昼一前一后转身离开,周岸迟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紧紧盯着陆风檀的背影,焦虑地将拇指指甲放在齿间啃噬,他的眼里满是占有,疯狂,欲/望,势在必得。
陆风檀是属于他的玩具,谁也别想染指。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但只有陆风檀,长成了他最喜欢的模样。
餐厅经理看见周岸迟陡然阴沉的表情有些害怕。当周岸迟的目光扫向他的时候,他屏住呼吸,几乎要停止呼吸。“废物东西,把屏风撤了。滚!”周岸迟呵斥。
其实,周岸迟一直都记得陆风檀。
陆风檀是他见过最难忘的蝴蝶,他怎么可能忘记,他的脆弱坚强,忧郁明朗,破碎天真,常常都会在周岸迟的梦里出现。
他们在学校的围墙后面,他向陆风檀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陆风檀的手很软,很温热。那群校霸欺负陆风檀的把戏,他早在旁边冷眼看了一阵,渐渐地他就觉得没劲。远远地看,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走进了陆风檀的生活。陆风檀好天真,天真地觉得周岸迟是他的小伙伴,他甚至想要周岸迟远离那些坏学生,他会把身上的伤藏起来,不想让周岸迟知道世界上的阴暗面。
可是,有的人是天使,有的人天生是恶魔。
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他真是个天生邪恶的坏孩子,但是人们看到他的脸,都说他天真无邪,像无害的小动物一样,值得信赖。
所以他的妈妈要利用他,利用他在家里争夺地位,最开始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伤,不小心扎在他身上的针,不小心绊倒他的玩具,让孩童的他哭闹着要爸爸,然后是把他泡在冰冷的浴缸里高烧不退,让他病危,要爸爸回来陪送他急诊,最后,是把他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说是要唤起那白手起家富豪爹的曾经的回忆。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能奏效。
最后,他又因为水土不服,跟着妈妈回到了豪华的主宅。这一回,他的妈妈是风风光光被迎回去,坐稳了她原配糟糠妻的位置。别的女人,再也不是她的对手。
他的妈妈夸奖他,做得好,摸了摸他的头顶,然后飞快地抽开了手。妈妈说他是天生懂得洞察人心的小恶魔,他终于明白了妈妈眼里掩藏的情绪是什么,她居然惧怕他,离不开他,又恐惧他。
知道养小鬼的人吗?他感觉,他就是那个小鬼。
所以,当陆风檀改名换姓再度出现在他的课堂里的时候,周岸迟露出笑容是发自的内心的愉悦,真好,他的小蝴蝶又回来了。
他知道,一旦他表现出记得陆风檀的样子,他一定会像丛林里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跑开不见。所以,他说“初次见面,我是周岸迟,你们这学期的讲师”。
周岸迟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按理来说,陆风檀和小时候的变化很大,一个只来往过一年的初中同学,放大大街上面对面走过来,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但是周岸迟偏偏就有这样的本领,他记得,陆风檀的耳朵背后,有一枚小痣,小小的,深棕色,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可爱。
既然陆风檀不想要他认出他,那他就装作不记得,以免惊走了他的小兽。但是,他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他的宝贝。
陆风檀和程昼来到前厅取车,程昼从门童的手里接过车钥匙,把陆风檀扶上车。
许唯星早在门口等了,一见到是程昼半抱着陆风檀扶出来,急急地过来问情况。“小程,辛苦你了,你赶快把人交给我吧。”
“小程”不理会许唯星说什么,率先坐上了驾驶座。他看向陆风檀,系上安全带:“你们陆总说了,要我送,你要没什么事可以先回。还是说,你要搭顺风车?”
许唯星惊讶,磕磕巴巴:“是,是这样吗?”
陆风檀晕晕乎乎的,像个失去灵魂的破损的娃娃,全听程昼摆布。他在座位上难受地哼了一声,人想要蜷在一起,但是又碍于座位上坐得难受,浑身不得劲,坐立难安。
程昼看出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用手背测了一下陆风檀的额头的温度,他的额头滚烫。“你发烧了,还出来和周岸迟吃饭?这么想要男人满足你,我不行吗?”
这些年下来,陆风檀的身体修修补补,早就像个年久失修的老机器人,湖上吹个风,情绪激动一点都能烧起来,他都觉得自己能活到今天真是生命的奇迹。
他抬起手,狠狠抓住程昼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上带。
他自以为是用力地狠狠抓住,其实,在程昼看来,只是猫爪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臂上挠了一下。
程昼倒向他的身子,他的胳膊撞到方向盘中央的喇叭。“滴——滴——”刺耳的喇叭声突兀地响起。
陆风檀潮/红的脸就这么突然地撞入程昼的视线。
他湿/热的嘴巴堵住了程昼的嘴,他的声音像呓语,像呢喃,“好烦,你别吵了。开车,去最近的酒店。”
许唯星在外面看傻了。
程昼一脚油门,陆风檀的车像风一样驶离了许唯星的眼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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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