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的夏天和秋天是格外短的,等到天冻下来之后的某一天,苻坚突然要给他庆生,慕容冲才突然发觉,他已经又回到秦宫一年了。
大寒的夜来的比往常都早,因而苻坚用了午食后便又坐去案前加急处理着奏折。些这个月赵整被调离长安仕事,丞相大病了,朝廷征辟状况又不如意,陪侍苻坚的只剩了慕容冲。
苻坚本想叫慕容冲试着拟诏,一边的王洛连忙跑出来劝诫:“小贵人是后宫之人,这不合规矩啊陛下!”
苻坚道:“那你来。”
王洛又退下了。
苻坚继续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再不让朕把人活络活络用起来,这公务迟早要把朕累死的。”
慕容冲还坐在一边剥着长寿果哼着小曲儿呢,听到这话一抬头:“?”
反应过来连忙信口胡诌:“不要呀陛下,凤皇汉字儿都还没认全的!”——夜里干活就算了,凭什么青天白日还要干活啊。
于是端着小盘提着袍子又跑到苻坚一侧跪坐:“陛下不要说死不死的,怎么能这样呢。您吃点果仁补补,凤皇给你捏捏肩,先歇一歇好啦。”
歇过了,那就自己的事自己做。
慕容冲的手劲儿不大不小,是苻坚最喜欢的力道。男人闭着眼让他捏了会儿,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慕容冲吃准了喜恶,这一年来被他伺候的舒心惬意的,有时候都让他觉得,之后离了慕容冲是不行了。从起漱到生活方方面面的事,慕容冲总能做到他心坎上。他也奇:“你是天上头看朕勤恳,送朕的宝贝么?怎么每日让朕爱不释手的。”
语罢把慕容冲捞过来又抱在怀里取暖。慕容冲不怕冷,可侍女都觉得他年纪小,一层一层地给他套冬衣,苻坚看了总打趣说像汉人的喜娃似的,可一手冷,就喜欢往他衣裳里钻。
慕容冲见他批了半天折子,也该手冷了,于是伸出胳膊抱着男人的手给取暖。他身上暖和,脸蛋和鼻尖熏的红红的,苻坚看的心喜,吧唧一口就往上亲。慕容冲也不反抗,任他亲来亲去捏来捏去,自己叫着痒乱笑。
“那等到我定身——如果我真的是个乾元,陛下就不能这样了……到时候凤凰就要出宫啦。”
慕容冲试探性地说了句话。
男人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凤皇儿,你同母长兄慕容晔,也是个乾元吧?”
慕容冲疑惑,想了想,还是答:“是的吧。”
男人看着怀中人眨了眨眼:“可惜了——凤皇儿怎么就想着出宫的事儿了,朕还想你定身坤泽,就这么做朕的贵嫔一辈子呢。”
慕容冲想想这种事都觉得恐怖,嘴上还是答:“凤皇也想做陛下的坤泽……可是凡事都要有最坏的打算么……”
男人又揽着他哄:“别怕,真到了那日,朕也会给你安排妥当,绝不叫你受委屈的。”
慕容冲顺势往人怀里依靠:“凤皇信陛下的。”心里和自己开始掰扯着要问男人要多少钱多少兵。依前世看来,苻坚八成不会拒绝他的。
男人见他呆了去,又问:“癔症什么呢?”
慕容冲回过神哄他:“凤皇不想离开陛下。”
他说话时盯着苻坚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错觉,好似他说不了假话。男人看他的眼睛,眸子一汪水的碧蓝,也只能想到如此清澈可爱——他怎么会骗人呢?
于是一把把人按怀里:“陪朕把今日的公务处理干净,天黑了咱们就到凤凰殿里生火烤肉。”
慕容冲当然笑着点头,紧着男人的腰,把脸贴他胸口乖乖看他读折子。双手抱去男人的左手暖着,等到他右手冷了,换左手拿笔再去暖男人的右手。
看折子时间久了慕容冲揉了揉眼,觉得秦臣连篇废话,净是些主意都拿不定的软蛋。转而看苻坚捏了捏眉心,仍提笔回复便心中佩服——毕竟换他早摔折子了。
能做好皇帝也是一种天赋啊。
慕容冲百无聊赖,便从苻坚怀中拱出来搭签子玩,嘴里时不时哼唱几段小曲儿,苻坚也时不时抬头看他几眼,叫他撞上。
见男人欲言又止,他把双手摁在桌上,身子前倾探头问道:“陛下?怎么了?”
苻坚看着他眨了眨眼,最终开口回:“无事。很好听,你唱吧。”
慕容冲歪了歪头,思考着男人的反应,突然意识过来——苻坚是极少听乐看舞的。
“陛下不喜欢听吗?是我太吵了吗?”慕容冲垂眉,看起来伤心极了。苻坚连忙将手中的笔一搁,伸过去捏起面前雪白的小脸:“你还会难过呢?抬起来让朕瞧瞧,是不是眉毛鼻子都缩一起,一点都不好看了?”
慕容冲在他跟前撒娇卖痴惯了,一撇嘴:“我给您捏肩叫您休息,又给您唱歌暖手,您还说我不好看了,哪儿有这样儿的?”
苻坚闻言挑眉:“你就爱赖人,朕方才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冲坐他怀里哼哼唧唧的,他见人没哭也还是抱着又温存良久,“得,今儿个的文书是批不下去了。”
慕容冲一听,又扭头抬脸看他:“陛下不会是想赖我吧?”
苻坚捏着人的腰就挠了下去:“行,那就赖你。谁让你唱曲儿乱朕思绪。”
慕容冲来来回回躲他的手,在男人怀里扭得地龙一般,头发也抖乱了,脸蛋红红的:“您方才不还说凤皇唱的好听吗!”
苻坚玩够住了手,胳膊往案上一放,撑着脸:“朕从小不爱听八音亦或词唱,总觉得那是昏君才爱做的事。”他的话打了个转,往慕容冲耳边帖:“不过凤皇不一样,朕爱听。”
慕容冲的耳朵一吹就红,人的反应却不羞。当即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陛下会唱歌吗?”
苻坚一展眉:“当然不会。”
“那我教陛下唱歌吧!反正您又不看折子了。”
慕容冲两辈子还没能教过人什么东西,突发奇想这么一次,发觉自己前世让着苻坚,给他唱了许多情歌,对方反而从未与自己和过。
便更想补全一下,拉长了语调去卖乖:“陛——下——”
“好,好。小声点儿,王洛还在一边呢。”
王洛听见了,探了探脖子,看到俩人腻在一块儿,脖子又缩回去,不出声了。
慕容冲腆着声儿道:“那我先教陛下最简单的阿干歌吧!”
苻坚的声音不如慕容冲纤细,慕容冲声音同他人不像,清软细气,唱起歌来字字在舌尖牙口中打浑,缠绵得紧。男人的声音更低沉一些,他素常讲话平稳,声音像是从肺腑里发出,宏阔如前世共拜和尚寺时,大寺里头振鸣的钟。哼唱的声音让慕容冲想起来草原奔马,身后追着草香的风吼声。远比慕容冲更适合浑厚的阿干歌。
苻坚学什么总是很快很快。慕容冲没有听过苻坚唱歌,男人甫一开口就叫他瞪大了眼睛,随即把头枕在男人胸口,把脸贴上去,笑了起来。
苻坚仿着他的曲调一声落音,感觉到胸口的抖动,低头探问:“有什么可笑的?”
慕容冲抬脸就对着男人的嘴巴亲了一下:“陛下唱歌好听。”
苻坚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撩拨了,心中好笑,照着慕容冲柔软的唇瓣来回揉捏:“都开始会奖励朕了?”
“真的好听嘛,比王洛唱的好听多了。”
王洛又听到了自己名字,心中纳闷,朝远处座上看去,两个人影交缠在一起,而后亲吻起来。他拿手挡住了眼睛,再次把头低了下去。
二人贪乐到黑了天,觉得唱得不尽兴,慕容冲又叫人拿来了胡琴,拉着给苻坚配乐。虽然胡族皇室子弟多多少少都会骑乐,但苻坚也是头一次听慕容冲拉琴,兴致大发,直直到二人欢快结束躺到了床上才发觉忘了用夜食。
慕容冲枕在苻坚胸口,忽地开口:“陛下,你先别睡。”
“我饿了。”
明日逢双数,苻坚要上朝。他迫切希望自己尽快入睡:“朕叫人给你热碗羊奶?”
慕容冲枕在他胸口不动:“不要,我要吃肉。陛下你不饿吗?”
“不饿。”
“陛下你别装了,我听到你肚子叫了。”
“朕明日有早朝。”
“所以陛下你要吃东西呀,明天下了朝才能用膳。饿得两眼昏花怎么处理政事。”
“哪儿有那么夸张?”
“吃一顿饭只要半个时辰,不吃饭就要挨饿五个时辰。能享受为什么要硬抗呢,陛下你亏了。”
苻坚绕搅不过他,坐起身掀开帘帐:“来人,传膳!”
然而吃饱喝足慕容冲又开始闹了——没有原因,他是单纯不想让苻坚称心如意的早睡早起去早朝。
一股脑儿把自己脱的光溜溜,苻坚刚又拉开被子坐榻上,白花花的躯体便倚到了他胯上。
慕容冲一抱男人的脖颈:“陛下,刚吃过饭就睡觉不好的,我们做点别的事吧?”
少年白皙的皮肉在眼前晃来晃去,匀称又漂亮,苻坚下意识伸手过去摸他的腰,慢慢问:“做什么?”
“凤凰今日用花油涂的嘴巴,很香很甜的。”
语罢还去拿男人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还软软的。”
苻坚哪儿会这么被动。一把抱过来手里的细腰,捏着人的下巴亲了上去,反复嗪品慕容冲柔软的唇瓣。从腰摸到股缝儿,继而手指推深进去。
见男人合了自己的反应,慕容冲更加兴奋起来。抱紧了苻坚,把自己整个身体送上去。
苻坚也不知晓为什么小情儿今夜里如此亢奋,看着眼前的白肉只觉得头脑昏沉,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仔细品尝,一夜里把往常最喜最爱的**姿势都叫慕容冲摆了个遍,直到三更天才偃旗息鼓。慕容冲埋在男人怀里喘息换气,长发都湿了粘在脸蛋上。抬头瞧去苻坚,发现男人也正在看自己,已经是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
慕容冲心中不爽,伸手摸到下头,拿住了男人那根物件来回撸动。
苻坚显然有些惊讶:“还想要?”
等到这一场事毕,苻坚已然累的汗涔涔,扭头想去调笑几句格外卖力的慕容冲,却发觉人儿在旁边已经昏厥过去了。张着小嘴,睡的很香。
于是乎如慕容冲所愿,翌日苻坚睡过了头。
“几时了?”苻坚问。
“回陛下,巳时了。”
“……卯时怎么不叫朕?”
“叫了,您同小贵人都没反应。”换而言之就是奴婢总不能把您从龙床拖下来。
苻坚火急火燎从榻上起身,把一边睡着的慕容冲也惊醒了:“唔……陛下……你做什么?”
“上朝,睡你的。”
“……哦……好。”
苻坚就眼睁睁看着慕容冲翻了个身果真继续睡过去,有点嫉妒,心里默念个小没良心的——踢上靴子慌忙出殿了。
慕容冲睡醒的时候已日上三竿,睁眼转身就瞧见苻坚伏在榻边案上在写公文。
一脸疲怠。
看到他不开心慕容冲的嘴角就弯了起来。对着苻坚两只胳膊交叉在面前,把下巴放在手背趴在榻上,笑吟吟对苻坚开口:“陛下——我昨晚睡的好舒服。哎呀,您怎么起这么早呀?”
苻坚抬头,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依然低头写字。慕容冲更开心了,继续笑着盯着他看。
过了会儿苻坚还是不理他,慕容冲觉得没趣,捋了捋头发,自己爬下床去。
苻坚忽然道:“过来。”
慕容冲歪头看了看他,光着脚走了过去,直接往男人大腿上坐。
苻坚拿起来一张纸:“你也不能整天闲着只在宫里等朕。昨儿个你说你汉字儿没识多少,朕想了一天,不该每日这么占着你。”
“嗯?”
“朕给你写了名帖,改明儿你跟王子们一块儿去太学读书去。”
慕容冲本来依在他怀里,闻言登时直起身,只觉得给自己挖了个坑,登时想不到如何作答。
“那就这么定了。”
“陛下……我不想上学……”
他方才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这会儿又开始装可怜,苻坚看笑了:“这会儿不笑了?”
语罢又往椅靠上一躺:“就是给你闲的了,精力用不完就来磋磨朕。”
说到底还是看不得他轻松快乐,真小气。慕容冲想。
这个话头他自知不能和男人唱反调了,撇了撇嘴,从他腿上起来去一边儿了。
太学的学业繁碌,但那也是针对王子的。慕容冲还未定身,因而并未正式授封贵嫔。有了陛下的名贴,大家也只当是慕容鲜卑的小贵人来陪读。
他前世是来太学读过书的,只不过第一个月就和几个王子打了起来。苻坚没办法,只能把他留后宫里,偶尔身教。
想到苻坚那几个儿子,慕容冲突然来了劲头。
于是几日后,逢单日,苻坚开始纳闷了。
慕容冲每日不晓得在做些什么,突然不粘他了。更甚这日,陪寝第二日睡醒,他还想搂着人再温存一会儿,一模,枕边空了。
坐起来一问,侍者笑着答:“小贵人读学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