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有人家 第1章 第一章 雨夜

雨夜。

初春，夜寒。

淅沥沥的小雨滴在了屋檐上，窗外的芭蕉树滴滴答答轻声作响。

漆黑的夜色笼罩了整个山谷，远离尘世喧嚣的山谷万籁俱寂，唯有雨声在天地间淅淅沥沥。衬托着山谷的夜更加幽静。

小木屋里，一盏灰暗的油灯静悄悄地在案几上面轻轻摇曳。

他正坐在灯光下，手捧着书，安静的阅读。

他凝神静气，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仿佛外面的世界与他毫无关系。

不远处，她正坐在床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一件属于他的长袍。

窗前的炉火上，正煮着的茶水，不断的沸腾着，茶香满屋子飘香。混合着室内檀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她站起身，将手中整理好的长袍放进了柜子里。

然后来到窗前，轻轻地从炉火上取下茶壶，将茶水倒入旁边的茶碗。

茶水倒入杯子里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面格外的悦耳。

他似乎被这倒水的声音吸引，缓缓的抬起头，看向她。

炉火旁边，茶水氤氲，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透过氤氲的水汽，彼此对望。

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二人只觉心头一颤。

他露出了怜爱的笑容。

而她娇羞的低下了头。端起了手中的茶杯。

脚下的棉拖在木制地板上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他接过她手中的茶杯，轻嗅杯中飘散出来的清香。

“这是什么茶？味道好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他问。

“先生，这个是升阳益胃汤。升阳益胃参术芪，黄连半夏草陈皮，苓泄防风羌独活，柴胡白芍姜枣随1。这些草药都是我从山上采摘的。先生喝了可以养胃健脾。”她答。

他抿嘴一笑，欣慰的点头：“嗯，不错，我家月牙学的这么快，把《汤头歌》都学会了，而且还会知行合一，学以致用了？先生没有白教你。”

得到他的夸奖，她喜悦的脸上挂满了娇羞。

他呵呵一笑，低头安静的喝茶。

她转身拿起小刷子，清理了一下床铺，把舒服的被子展开，铺好。

等他喝完了茶，她已经准备好了洗脚水。

他站起身，放下水杯，便去洗漱。

换了睡衣，舒服的躺在了床上。

她熄灭了灯，在他旁边躺下。

垫子褥子，还有棉被，都是用今年崭新的棉花做的。

白天她细心的将棉被用艾草熏了半天。

现在的被窝舒舒服服，暖烘烘的，还带着艾草的芳香。

窗户旁边的炉火，偶尔发出噼啪声，整个屋子暖烘烘的。一屋之隔，便将外面的寒冷隔绝在门外。

屋内，残余的茶香，混合着淡雅安神的檀香，被子上艾草的熏香。

他躺在黑暗里，簇拥着舒适的被褥和她柔软的身体，眼睛却睁着，看着上方空洞洞的房顶。脑子里面在思索着刚才看过的书。

他忍不住低声呢喃起来。

“‘生年不满百，常怀百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写情如此，方为不隔。”

她紧紧地贴着他身边躺着，清楚的将他的话听到了耳朵里。

她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写景如此，方为不隔。”

夜渐渐地深了，二人也困了，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股调皮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了她的眼眶。

她揉了揉眼睛，缓缓的坐起来。

看到窗外刺眼的阳光，她恍然意识到今天醒的有点晚。

转头往旁边看去，旁边的被窝空空。先生早已起床。

她不免有些不安起来，内心涌现出自责和心疼。

懊恼自己起晚了，没有及时做早饭，先生一定饿坏了。

先生胃不好，要按时吃饭，不能挨饿。不然容易发作。胃疼发作起来，先生会辗转反侧，直冒冷汗。想想都觉得心疼难受。

她不顾身上的疲惫，起床穿衣。

简单的梳洗。

打开房门，外面灿烂的阳光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一夜的春雨已经结束了，空气里，阳光里，到处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她走到阳光下面，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深吸一口气。

远处的山头还有冬天堆积的白雪，远处的桑树林里面偶尔传来一两声布谷鸟的叫声。

她深吸一口气，贪婪的吮吸着春天的气息。

她来到旁边的厨房，轻轻挽起衣袖。从地窖里面找出来两个地瓜，削皮，洗净，切小块，放入铁锅里加水。

然后又从旁边的米缸里面舀了一勺小米，淘干净之后，放进锅里。

昨夜下雨，柴房的门没有关紧，有些许细雨进来，打湿了火石。她点了半天火，并没有点燃。

只能去屋子里面还没有燃尽的火盆里面，捡起一根带着火焰的木材，放入灶台里面，引燃里面的柴火。

趁着煮粥的时间，她准备做几个白面葱油饼。

洁白的面粉加水被揉成团。放在面盆里面醒一会儿。

然后她来到屋子旁边的菜园子里面，从长的瘦巴巴的一蹊大葱里面，挑选了两棵长得还可以的。

伸手握住葱的上半部，轻轻往上一拉。

埋藏在土壤里面的另一节葱白，带着张牙舞爪的根须立马破土而出。

抖了抖根须上面沾上的泥土，剥掉了外面沾着泥土的外皮。

水灵灵的葱白，娇嫩鲜绿的葱叶立马展示了出来。可是她的手上却沾染了根须上的泥土。粘粘的，冰凉冰凉的。带着浓浓的葱香味。

她洗干净了葱上还有自己手上的泥土，用菜刀轻轻的将两根葱切成了葱花。

空气里弥漫着葱的香味。

一部分看不见的来自葱内部的刺激性气体在空气中弥漫，飘进了她的眼睛。让她的眼眶酸酸辣辣的，止不住流眼泪。

她将葱细细的切成葱花，铺洒在白面饼子上。

很快，锅里面的水就被烧开了，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还往外冒着热气。

与此同时，葱油饼的香味也开始在厨房里面弥漫。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之后，她心头一颤，心跳加速。

“月牙，我晨练回来了。今天烧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说话间，他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厨房。

她洗干净了手，在围裙上面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看他走了进来，她脸颊红红的，情不自禁的低头含笑。

“你我都这般熟悉了，你怎么见到我还是这般羞怯？”

她拿过舒适干燥的毛巾，轻轻地擦干了他额头上的汗水。

轻声道：“红薯粥和葱花烙饼马上就好了，先生快休息一会，然后等着吃饭吧。”

“好，我先去修理一会儿农具。”

他将手中擦完汗的毛巾还给了她，然后转身走进了杂物房。

他转身离开指挥，她小心翼翼的将手中带着他汗水的毛巾叠好，放了起来，然后拿过挂在墙上的抹布，包住铁锅锅盖上的把手，然后轻轻地掀开锅盖。

在锅盖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浓浓的蒸汽，瞬间从大铁锅里面飘了出来，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小米混合地瓜的香味。氤氲的蒸汽让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也湿漉漉的。

小米已经煮好了，半锅水熬成了浓稠的状态。从附近村民那里换来的小米，熬出来带着浓烈的香味，淀粉含量比较高，熬出来的汤汁浓浓的，金灿灿的黄色。

与此同时，杂物房里面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正拿着锤头，修理松弛了的农具。

搬到山里没有多久，农具也都是新的。几乎没怎么使用。一直堆放在杂物房。

前几天阴雨，已经有生锈的了，还有的木塞已经松弛了，需要重新敲打进去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