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家住了两天,帮着把水稻和高粱都种下。林榆已经从陈老太太口中的俊俏小哥儿,变成了泥里打滚的脏兮兮小狗。
他这两日缠上贺尧川给他捆头发,每日收拾的干净利落,终于像是有人精心照顾养着的哥儿了。
周世祥看着外甥为林榆忙前忙后,偷偷揶揄道:“不怕别人说你耙耳朵没出息?”
贺尧川无奈,他这个大舅向来都不着调,道:“别人管不上我,是我乐意的。”
他也从不认为,照顾小哥儿是什么丢脸的事。
后来周世祥了解清楚,原来林榆并没有许给他外甥。他感叹一声,可惜这么好的哥儿了,和他外甥多般配。
碍于小哥儿的名声,周世祥勉为其难不再打趣贺尧川。却不想贺尧川因为这件事情,没一个晚上睡过好觉。
他带着林榆去了舅舅家后面的桃山,四月芳菲尽,桃花始盛开。后院野坡尽是满山馥郁的桃花香。
山坡陡峭,贺尧川伸手拉林榆,林榆的手自然而然搭上来。
他一路藏着心事,渐渐地走在林榆身后。前面的小哥儿越跑越快,在桃林间若隐若现,漫山绚烂的花却都不及林榆的笑灿烂。
贺尧川一时间看痴了神,似乎想伸手触碰林榆的衣角。奈何小哥儿太跳脱,一转眼又不见了人。
他忙追上去,在一处隐秘的树下停住脚步。
“林榆,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手里一枝桃花被捏变了形,还没说出口,耳廓已经通红。
说完这一句,贺尧川从未有过的紧张,目光炙热又期盼。
他预料过结果,若是林榆不愿意,他从此以后便不打扰林榆。选择在桃林表明,也是因为这里没人来,即便说了也没人知道,不会对林榆的名声造成影响。
虽然这样的场景在心中上演过无数次,贺尧川还是忍不住的颤动。
林榆被贺尧川直白滚烫的目光吓到,他藏在背后的手紧紧握着,似乎知道贺尧川想和他说什么。
林榆眼眸微颤,胸膛起伏不定,自己这是紧张了吗?林榆眼中露出些疑惑,静静等待贺尧川下一句。
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若无其事点点头,小声道:“嗯,我听着,你说吧。”
贺尧川遽然一笑,抬脚上前一步。他与林榆更近一些,仅仅一步之遥,近到能闻见林榆发丝间的温香。
他低头轻声问:“你觉得,我、我如何?”
林榆身后是一颗桃花树,他后背紧紧贴着树干,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地步。太近了,他几乎能听见贺尧川话语中的颤抖,还有呼吸时的气息。
分不清是贺尧川失去理智,还是他乱了心神。林榆关键时刻忽然傻了,大脑宕机似地说了一句:“你很凶。”
……啊?贺尧川脑中空白一瞬。
紧接着急切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从一开始就迁怒于你,我现在改了。”
“你要不要,重新看看我。”
如此含蓄又迫切,满眼都是期待。林榆几乎不敢抬头,耳廓烧的透红。他不是傻子,要是再听不懂贺尧川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就真傻了。
他几乎微不可查点点头,对着贺尧川。
贺尧川眼睛睁大,惊喜骤然袭来。是他的错觉吗,林榆同意了?
正想问个清楚,远处忽然传来声如洪钟的喊叫。林榆和贺尧川都是一惊,仓皇地想躲,发现无处可躲。
他俩各自后退一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草。
周世祥气喘吁吁爬上坡:“原来你俩在这,你娘让我叫你俩回去,该走了。对了,榆哥儿不是想要带树枝子回去?正好我带了刀,给你截几段。”
他自顾自说着,找了几颗果子较甜的树爬上去截树枝,说道:“回去记得用生根水泡一炷香时间,这方式不好养活,我给你多截几根……”
林榆却无心听他说话,而是心有余悸看看贺尧川,两人四目对视,又匆匆移开。
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生怕被周世祥发现。
——
一家人告别了周家,慢慢消失在山道上。再不舍得离开,也该回家去,免得被人说闲话。家里的鸡鸭农田也该照看,日子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陈秋菊舍不得女儿,偷偷躲在房间里哭。出来的时候,拿了两大袋蚕豆和豌豆,都是新鲜的。
林榆也收获十足,他要的树枝子回去试试插杆,看能不能种活。
左手还抱着一只小狗仔,黄色的绒毛,才五个月大。刚到陌生人手里,害怕地缩在林榆怀中,呜咽两声不敢露出头。
小溪最喜欢奶狗,伸出手道:“榆哥哥,我想抱抱。”
林榆把狗崽抓出来放在溪哥儿身上,狗崽换了人抱有些不适应,在小溪身上扭动。
被抱了没多久就开始亲人,被周淑云和孙月华轮流逗弄,离别的伤感都被狗崽的憨态驱散,此起彼伏的笑声回荡在山里。
贺尧川走在林榆身旁,今天在桃林中彼此的心意都有了试探,他俩分明不是腼腆的性格,现在却各自扭捏起来,连说一句话都小心试探。
林榆转身,偷偷拍了拍熟透的脸颊。
他还没谈过恋爱,前世因为喜欢男人,从不敢宣之于口。来了这里,忽然变成小哥儿,见了很多男人,贺尧川却是不一样的。
他长的英俊高大,脾气也好。虽然一开始凶巴巴的,后来却渐渐耐心起来。虽然没读过书,却十分的人品好。
况且他俩还不算谈恋爱,用一个流行词来说,这叫暧昧。
对,暧昧。
林榆悄悄呼口气,缓解紧张旖旎的氛围。
山路漫长,来的时候分明一路上都疲惫,回程却感觉过的很快,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
周淑云她们就在身后,林榆和贺尧川不敢靠太近,却又不想远离彼此。就这样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搭句话,连一株花一棵草都能聊一句。
——
到家已经晌午,连走两个时辰的山路,一家人都疲惫。晌午随便吃一碗杂粮面,都各自回房睡午觉。
林榆和贺尧川也躺在床上,午后的风和阳光惬意,渐渐瞌睡上来。
林榆掌心枕着头,埋在被褥里睡的香甜。贺尧川侧过身面向林榆,安安静静看着,隔着帘子无声陪伴。慢慢的也困了,闭上眼睡着。
狗崽在院子里旺旺叫,一会儿跑到鸡圈外吓鸡,一会儿钻进菜地里,又钻出来踩的满院梅花印。
林榆和贺尧川从屋后搬来一块木头,打算给狗崽做个狗窝。
“我想把狗窝放在我们卧房外,正好也靠近院门,吹风下雨也有廊道遮盖。”林榆和贺尧川拿了锯子,准备锯木板。
贺尧川想了想,道:“听你的,院里还剩一堆瓦片,给狗窝做个屋顶。”
狗崽如今是家里的一份子,他俩都爱狗,自然不想委屈狗崽。
狗崽围在林榆脚边,撕咬林榆的裤腿玩,半天撕不开,被林榆用脚轻轻推开。又跑到贺尧川脚下闻闻木屑,躺在木屑里打滚。
没滚够,狗崽又被小溪抱起来,在院子里举高。一人一孩玩的高兴,小狗亲人不乱咬,周淑云看一眼就没管了。
她打发贺长德和大山去田里转转,看看秧苗的长势。下午没什么事,周淑云拿了鞋样子,坐在廊下和孙月华一起做鞋。
她拿着林榆的鞋样子比对,打算给榆哥儿做一双。前几天大川的旧衣裳破了,补的无法再补,干脆拿来糊鞋底。后背的布料完好,剪下来做鞋面。
孙月华忽然笑着推推她:“娘,你看二弟和榆哥儿。”
周淑云望过去,发现大川和榆哥儿说说笑笑。榆哥儿脸上沾了木屑,大川那小子就拿帕子给榆哥儿擦干净。
她看的仔细,俩人靠的极近,再加上那副羞怯的模样。周淑云顿时心里一喜,莫不是俩孩子相处久了,又看对眼了?
就连孙月华都道:“我瞧二弟天天都给榆哥儿梳头发。”
闻言,周淑云偷偷笑起来。说实在话,满村子打着灯笼找,再没有比榆哥儿更好的孩子,她是实在满意。要是俩孩子真的成了,她也少了两桩心事。
林榆自然不知道,他和贺尧川的举动都被看在眼里,他感觉自己隐藏的还可以。
周淑云证明:那是自我感觉良好。
狗窝做好了,方方正正的火柴盒,上面垒了瓦片。就算雨不小心飘进来,也不会飘进狗窝。
木板之间有间隙,夜里会漏风。快到夏天了天气逐渐炎热,就不围麻袋了。等秋天的时候,再用麻袋把狗窝围一圈。
他从柴房抱一捆干茅草塞进狗窝,垫在地上免得狗崽受凉。
“小溪,把狗崽抱过来试一试。”
小溪抱起胖胖的身躯,刚放下狗崽,狗崽自己就钻进去了,显然是对新窝很满意。它甩甩尾巴团在里面,竟然不肯出来了。跟着小溪疯跑一下午,肯定也累。
林榆拿扫帚把院里的木屑扫干净,剩余的木屑倒在灶台后,是最好的引火材料。
忙完这些,林榆又想起还缺了狗崽的饭碗,他叫上贺尧川道:“再去山上搬一块石头,给狗崽凿个饭碗和水碗。”
贺尧川没一刻休息,做完狗窝又开始劈柴,他放下斧头道:“好,我去便是,你在家休息。”
林榆失落一瞬,他噔噔蹬跑进灶房里,从墙上取下镰刀道:“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想吃野葱了,进山里找一找。”
他俩又一起出去了,熟不知周淑云和孙月华都在背后笑的合不拢嘴。
背着家长偷偷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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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