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净 第18章 初次争吵

有家丁过来将老者引出，净儿原本也想跟着一起从厅上出来，没成想李世民叫住了她。“白云净，你先等一等。我有话问你。”

净儿止步，发现李世民的面上稍有不满之色，却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今儿一早，我听沁沁说，你这几日不肯吃药，饭吃的也不多，是真的吗？”

“我每天都有喝牛奶——”

“喝奶它顶替不了吃饭！”还没等净儿说完，李世民只觉得气血翻腾，终究忍不住吼起来。“我说你有没有心肺？我竭尽全力帮你治伤，倾尽人力去找那个什么圣药 ‘魂归’，一丝不敢马虎，生怕哪天……” 李世民顿了顿，“你呢？你怎么能如此不自救？你不救自己，别人谁能救你？！”

净儿见李世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发脾气，也心生不悦，浓密卷长的睫毛垂下，低着头不肯言语。

李世民强压了压气恼的情绪，“你说，你为什么突然不肯吃药了？”

净儿紫眸幽沉，扬了扬弧度小巧的下巴，咬牙说道：“我嫌它苦。”

此话一出，原本处于暴风场中央，大气不敢喘的众人，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彪名厅上的气氛顿时倒轻松了不少。

李世民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还需要听别人讲‘良药苦口’的道理吗？难不成每天专门找两个人，拿着糖粘逗你吃药，不成就硬灌下去，然后再哄？”

净儿轻叹一声，“殿下，其实你我都清楚，这药无论我吃与不吃，都难逃相同的结局。吃了，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白云净自幼孤苦，挣扎存活至今，委实不愿为了多续那个把月的命，临了临了，再每日灌这苦汤。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自暴自弃、放任自流了？”李世民气的不轻，抢过净儿的话头说道：“那你不如现在就自行了断！何必再拖下去！”

净儿从未听过李世民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况且有这么多秦王府的属下官员在场，她甚觉难堪，自尊心受到很大打击，气的头脑发晕，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冷静，一个“幻纱移影”突然将自己闪现在厅门口的带剑侍卫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侍卫身上的佩剑，不管不顾地就往自己脖子上抹。

众人一片惊呼，似凉风灌顶般跳将起来。离净儿最近的两名将领杨林和单雄信绝非等闲之辈，他二人几乎同时闪起身形，同时伸出手去扼制住了净儿拿剑的手腕，才不致瞬间酿成憾事。但净儿正处于气头上，并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她急急抽出手腕，第二次妄图自残。

下一秒钟的画面，是大家都熟悉的桥段。

使气任性可以不要命的净儿，只觉此刻手中的剑被什么东西挡住，拽不动似的。定神看时，才意识到李世民已不知什么时候站立在她旁边，那抓住利刃的，分明是李世民修长有力的右手！

青春的热血，已顺着刀面涔涔溢出，往剑柄方向淌去，却被护手挡住，转为垂直滴落下来。一滴一滴，似乎有千斤重，掷地有声。

怎么净儿只觉得那殷红的血滴是砸在自己心上？痛的她站立不稳，松开剑柄，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李世民面前，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和那血一样的热度。

“你闹够了没有？”首先开口的，是李世民。此时他的语调里并没有气恼，相反的，却是出人意料的温和。“你闹够了没有？”他又问一遍。温红的眼眶透出深深的挫败感和痛楚。剑锋没有能够抹到她脖子上，却抹到了他的心上。

“殿下！白云净死罪！”净儿跪在地上，抓住李世民滴血的右手，痛哭不已。“白云净让殿下的千金之躯受损，当领死罪啊！”

李世民低着头，情不自禁地用左手轻抚了一下净儿头顶乌黑靓丽的秀发，“唉，你要是像你的头发般柔顺服贴就好了。我看你是让阴厉师太吓怕了，张口闭口死罪死罪的。”他顿了顿，“净儿，你难道觉不出来吗？你的性命，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没有人在乎。恰恰相反，有人甚至比你还要在乎它。你还年轻，以后在乎它的人会更多。本王可否请求你，为了那些在乎你性命的人，而努力保住它啊？”

他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这几句话，几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坦坦荡荡地表明心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