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零散几人,柳轻盈转过身去没有再与叶妜深寒暄的意思,比起这些日子里在学堂被热情簇拥,叶妜深还感觉有点意外。
不过一想,不愧是主角受,自然不能落俗,否则怎么打动主角攻的心呢。
“叶家的西宾在你处买了红糖,请问掌柜可有此事?”贠边寅上前去询问,叶妜深等在后面。
柳轻盈将盛好的蜂蜜汤圆放进自己的食盒中盖好,摸了摸腰间,又摸了摸怀中,有些迟疑的滞了滞目光。
很明显他在思索钱放在哪里了,叶妜深取下自己的荷包走过去,询问他:“你忘了带钱?”
柳轻盈的眼神有些躲闪,像是极不愿意面对叶妜深。
叶妜深知道上回的见面不太快乐,被一群皇亲国戚比较讨论,换成他也开心不起来。
“你先用着。”叶妜深还不太能体会格式物品的价格,比如他以为会很便宜的吃食糕点,却比他以为很贵的铁铲还贵,无论什么时代,上流社会的一应消费的溢价都是很邪门的。
他把一个金块子放在发黑的木制柜台上,掌柜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柳轻盈再看他的眼神也有点一言难尽。
叶妜深觉得给多了找回来就好,总比给少了闹笑话。但金块子在别人眼里就有点幽默了。
“不愧是叶家的公子爷。”掌柜的笑笑递回去,主动取过来叶妜深的荷包,在里面拿了一块银子,又找给他一串铜钱。
叶妜深对愣住的柳轻盈说:“你若是想还我,往后有许多碰面的机会。也不要特意登门,倒费车马钱,一来一回都让马夫挣走了,不值当。”
柳轻盈朝他行礼:“多谢妜公子。”
“不用谢。”叶妜深去那边找取了红糖的贠边寅,听见身后的掌柜问柳轻盈:“你认识叶家的三爷,敢问您是哪家的公子呀?”
贠边寅走到门口撑伞,也在打量柳轻盈,片刻后他“屈尊降贵”的问叶妜深:“他是谁?”
“五皇子的近侍。”叶妜深想起来贠边寅跟柳轻盈还是情敌,没忍住多介绍了一句:“他是五皇子奶娘的儿子,家私不小,在宫外也算正经公子,不是一般侍从。”而是主角受。
贠边寅收回目光,从神色上看不出他有什么兴趣。
现在他认识了一人之下的祁王,还真有点看不上一个舞姬生的不得宠皇子。
回去后先生没有再计较他们吵嘴的事,只简单训斥了几句,叶妜深和贠边寅纷纷认错,比起叶妜深的实在,贠边寅则是看似认错,话里话外都在推卸责任。
叶妜深不想与他计较,比起他明年开春会死,被一个假清高真小人的家伙茶几句真的不太重要。
先生放他们走了,贠边寅和小厮们离开,先生又叫住叶妜深,笑着与他说:“我一把老骨头,但眼睛清明的很,看得出谁是小聪明,谁是真豁达,你的品格很好,我希望你能保持下去这份纯粹清正。”
叶妜深极少听到别人赞赏他的性格人品,以前念书成绩好,老师也只会夸他聪明努力,只关乎成果,不关乎品格。
猛然听到这么高的评价,叶妜深有点意外,怔了一下才向先生道谢。
出了学堂还在下雨,小厮雪冬是外向的性子,很爱叶妜深带着他出去闲逛,提议道:“不是说近来朝臣不太平么?三爷何不乘轿子去接大爷?”
叶妜深想了想,是好几天没有去接兄长散朝了,虽然下着雨。
他们没要马车,在门房穿了小厮的雨蓑笠,这些天他已经打听清楚,身边的小厮雪冬功夫是数一数二的,曾经跟旁支的少爷去过番邦,因为自己父亲是主家这边的管事,到了十七八岁便被要回来给了叶妜深。
所以他没有让太多人跟着,单和雪冬两个人往皇宫去,不是要去皇宫接,而是往那边迎一迎。
别人或许人心惶惶,觉得朝臣在皇宫失踪也太耸人听闻了,但叶妜深是知道内情的,他亲手把人给打没了。
想起来朝臣因为此事胆战心惊,怕的就是他这个家伙,还有点心虚。
雪冬跟以前的“叶妜深”就很亲近,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稍微显得有点口无遮拦,跟他以前走南闯北有关,人在异乡的旅途上,是会淡化扎根一处大宅院的阶级观念。
雨声很大,他边走边对叶妜深喊:“三爷,话说咱们好久没去见你那些江湖朋友了。”
叶妜深根本不知道原著里一笔带过的江湖朋友都有谁,含糊道:“要念书。”
“是呀。”雪冬嗓门穿透压闷的雨声:“您别恼小人,您平易近人是好事,但有时候却拎不清,那些游手好闲的酒蒙子闲混子,坑了您多少银钱,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面前叫您二爷,背地里有几个不是因为有利可图,什么东西,也敢跟您称兄道弟。”
叶妜深根本不知道这些细节,他没有说话。
“您别生气。”雪冬快走几步,稍稍落后叶妜深半个身子:“您现在愿意留在学堂里念书是好事,小人说话难听,但小人说的都是为您,您想想,小人倒是可以跟着您满京城里闲逛看热闹,可小人得为主子着想,宁愿闷在学堂的长廊里。”
“我知道。”叶妜深回头对他笑笑。
雪冬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蹙着眉故作严肃的嘟嘟囔囔:“您可别同外人这么笑,不行。”
“有什么不行?”叶妜深没理解。
雪冬眼神躲闪,红着脸坚定重复:“就是不行。”
两人在雨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叶妜深偏向于倾听者,没多久雪冬就到了敢撒娇抱怨的环节:“三爷,您以前跟他们称兄道弟,还打发小人去给他们忙前忙后…”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把自己给说吓着了,他抽了一下自己嘴巴:“小人糊涂了,小人是三爷您的仆从,您打发我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您就当方才什么都没听见,求您了…”
叶妜深被他打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扳住了他的手腕。
听雪冬的意思,他就能明白个大概,兴许是原来的叶妜深功课繁忙,或是别的走不开的缘故,应该打发雪冬去给他的江湖朋友帮过忙。
而在雪冬看来就委屈的不得了,他是“叶妜深”的小厮,吃的是叶家的钱,反倒他出去给一群“三教九流”白使唤,偏偏他作为叶妜深的“仆从”,那些人倒是叶妜深的“江湖兄弟”。
“说着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叶妜深松开手:“我又没说你什么,也没外人听见,哪里那么大规矩。”
叶妜深语气并不严厉,雪冬被他一句“外人”说的心里服服帖帖,别人都是外人,他是自己人,这才对劲,于是开开心心的跟在叶妜深后边。
没多久马蹄声渐近,叶妜深和雪冬躲到路边,免得雨雾让马看不清前路冲撞了他们。
马车颠颠簸簸的窜过来,随着一声“吁~”横在了他们面前。
宫循雾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口的雨檐走出来,宽大的暗色油纸伞将雨水遮的严严实实,但脚步带起的地上积水还是湿了宫循雾的衣衫下摆。
他走到叶妜深旁边,语气冷漠疏远,像是作为长辈不得不客套几句:“你去做什么?”
上回宫循雾奉旨来找叶凌深寻翡翠时,雪冬远远的见过宫循雾一回,他连忙拉着叶妜深行礼。
叶妜深还没跪下去就被有力的手掌托住了胳膊,宫循雾眼底不见情绪:“满地雨水,你跪什么?”
所以只有雪冬不情不愿的湿了衣裳。
宫循雾看了眼雪冬,雪冬立刻把自己撅起的嘴抻平,表现的低眉顺眼。
“冒着大雨跟人拉拉扯扯。”宫循雾睨着他:“你的书不念了?”
“妜深想去接兄长。”叶妜深余光瞥见雪冬,便也学他低眉顺眼。
宫循雾见到他这副样子蹙起了眉,同床共枕才过去多久,就做出疏离的姿态来了,莫不是以为亲亲抱抱就算换了他善后的人情?
宫循雾霉头更深,忍不住在心中怀疑:这对等么?
“你不骑马也没驾车,自己穿着身蓑笠,叶元深用你接?”宫循雾语气很差:“他好好的轿子不做,冒着雨跟你走回去?图什么?”
叶妜深想问那你图什么,车马在旁边白等着,你冒着雨就为了训我?
“殿下教训的对。”叶妜深后退一步:“那妜深就回家去了,不耽误殿下上轿。”
“回来!”宫循雾眼神已经阴沉的如同天上乌云:“你上轿,我让人…”
靠近的马蹄声覆盖了他的声音,见到这边的“障碍”后放慢了速度,渐渐停下。推开轿门的叶元深一头雾水,正打算下车行礼时,宫循雾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上车就走了。
按礼数叶元深要下车行礼送宫循雾的马车走远,但叶妜深快步过去把他推回轿子里了:“你连把伞都没有,别出来挨浇了。”
叶元深分辩:“小妜别闹,这不合规矩,让祁王…”
“祁王瞧不见!”叶妜深不自觉有点急了,他深吸一口气:“哥,上去吧,这么大的雨祁王不会回头看的。”
叶元深见他脸色不好便也没再坚持,拉着他上了马车,两个人很沉默的回了侯府。
雪冬见他们氛围不对,在旁边活跃了两句:“三爷听说有朝臣失踪,很惦记大爷呢,冒着雨也要来接您,小人拦都拦不住。”
叶元深朝弟弟看过去,见弟弟偏头看着窗帘,就什么也没问。
叶妜深晚膳也没出现,躺在床上锦被盖到下巴尖,每次见到宫循雾都让他心情不好,会想起把柄捏在别人手里。
明明他也参与了善后,没道理只有我一个人害怕,叶妜深想不明白,但他确实从心理上害怕宫循雾,或许是因为他的权势。
有人在外面敲门,叶妜深赶人:“我不饿,告诉母亲不必再着人来问,我想睡一会儿。”
“三爷,宫里五殿下来了,说是要还您的钱,郡主和侯爷让您去前厅会会。”
勇敢猪猪不怕困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贰拾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