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阳光普照慈善的线下活动,除了季津竹,还有负责对接活动的经理杨程,记者陈蓁,摄影师舒雨,保镖兼职司机徐亮参加。其中陈蓁、舒雨是辰京电视台的员工。
季津竹刚到机场,杨经理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津竹小姐。”
“杨经理。”季津竹冲他颔首,微笑着和其他人问好。
寒暄完,众人没待几分钟,搭上了飞往疏督的航班,三个小时后落地,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抵达六翼市。
天已经黑了,众人决定在当地酒店住一晚,季津竹加了舒雨和陈蓁的微信,用过晚餐,季津竹和舒雨散步消食。陈蓁要写稿,没和她们一起。
六翼市是少数民族地区,当地建筑古色古香,近几年乡村旅游方兴未艾,身穿有种神圣巫魔气质的民族服饰的青年男女来来往往,季津竹倍感新奇,上前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合影,对方热情地说可以,末了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说欢迎来六翼玩。
季津竹定位发了微信朋友圈,将合照上传,留做记录,陈幕洵第一个给她点赞,说他也想来玩,她回复说有空就来吧,他秒回好。
她没再回复,不把这话当真,电话叫了起来,是妈妈打来的,问她到哪儿了,她如实告知。
对方再次嘱咐她注意安全,累了就赶紧回辰京。
“我知道。”事没做完,她才不会打道回府。
“有什么事就跟杨经理说,他一切都听你的。”
她连声说嗯,“行了行了,挂了,妈。”
待妈妈挂了电话,季津竹松了口气。越长大越奇怪,她变得不喜欢跟妈妈通电话。
第二天清早,徐亮驾轻就熟地租了辆六座大型SUV,其余人在当地给贫困山区的老人小孩买了衣服、鞋子、牛奶。
季津竹特地去买了十几箱卫生巾,车子装不下了,她叫徐亮再租一辆车。
“再租一辆?”陈蓁好笑,“我们就一个司机,谁来开车?”
这次活动显然敷衍了事,人手不齐。季津竹说:“我。我带了驾照。”
“我跟你坐一辆。”舒雨蓦地说:“我来过这两次,熟路。”
杨程紧跟着说:“我也跟津竹小姐一辆,我会开车。”
他要是也跟自己一辆,那只剩陈蓁和徐亮一辆车了。季津竹说:“不用,你就跟徐师傅他们一辆吧,你俩换着开,照顾好刘记者,她可是咱公司请来的客人。”
这话合情合理,众人一致同意。
从这里开车去从和县需要三个半小时,接着还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才抵达江林村。季津竹问舒雨,“小雨,你会开车吗?会开的话,我们轮流开。”
舒雨点头,“会。我驾照也带着。”
季津竹拍板:“行。那就这样,杨经理、陈记者、徐师傅一辆车,我跟小雨一辆车,到时候我们的车就跟徐师傅的后面。”
这个安排妥当,众人没有异议。
出发前,在季津竹的提议下,几人又去商场买了十几箱水果。
六翼开往从和县前半截是高速,一路畅通无阻,后来就是盘山公路了。这座城市夏季多雨,急雨如箭说来就来,舒雨叫季津竹休息,她来开车,精神略疲惫的季津竹依言照做。
车子穿过大大小小的乡镇、村庄,季津竹中途接了个陈幕洵的电话,他问她到哪儿了,交代她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他。“我的电话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
她简单地应了声,结束了通话,望着窗外,透过雨幕,眼帘接触到蜿蜒起伏的苍翠山峦。“这里真美。”
“因为原始自然,所以美。”舒雨说。
也落后。季津竹心说。
途经年久失修的公共服务站,舒雨停车,说自己上个厕所,建议季津竹也上一个。“江林村的厕所都是露天的,很不方便。”
“什么叫露天厕所?”季津竹不解,“没有遮蔽物?”
“没那么夸张。在农村,因为传统文化,以及其他种种原因,大部分老百姓都不愿意在屋子里安厕所,所以会在屋外搭一个厕所,这个厕所往往和猪圈、牛圈连接在一起,对了,一般还没有垃圾桶,用过的纸巾直接往便池里扔。”
季津竹愕然,“那女生用卫生巾怎么办?”
“这个……”舒雨无奈地说:“总会有办法的,这几年农村厕所已经入户了,只是江林村太落后,进度就慢了点。”
“那还行。”季津竹解开安全带,和舒雨下车冒雨冲进公共服务站的公厕。
小解完出来,舒雨在简陋的副食店买了六把伞,马路偶有车子呼啸而过,瞥见一辆红色的小三轮,季津竹眸光微动,这跟泰国的嘟嘟车如出一辙。
“老板,再来一盒烟。”舒雨吩咐。
季津竹疑问地看她,听见她说:“村长他们抽烟。”
人情往来处处可见。“一盒够吗?”
“够了。”
季津竹和舒雨撑伞回到车里,一道惊雷过后,季津竹的手机叫了起来,是杨经理打来了电话,问她们到哪儿了。
“我们中途上了个厕所。”季津竹说:“不用等我们,你们先去,小雨知道路。”
杨经理放了心,道过别后,挂了电话。
马路越来越狭窄,车子还差点撞到了一只不知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鸡。
看见蓝底白字的公路牌,季津竹精神振奋了几分,“江林村到了。”
“这是路口。”车拐了个弯,驶向内侧,这里是铺成毯子似的黄土路,车子碾压过去,摇摇晃晃。舒雨继续说:“到明年这里就好开了,国家拨了款。”
季津竹说那就好,隔着车窗瞧见前面停了辆SUV,以及先前看见的嘟嘟车,令她惊讶的是前方横亘了一颗泰山般的白桦树。
舒雨惊呼:“这颗千年老树竟然倒了?!”
季津竹猜测:“是被雷劈的吧。”
“应该是。”舒雨说:“现在路堵住了,只能走路过去。”
季津竹庆幸,“好在杨经理他们先一步开过去了,否则这么多东西都难得搬。”
“这倒是。”舒雨拿出手机,“我给村长打个电话,说一声这事,喊辆外挖掘机过来把这树挪了。”
“人搬不动?”季津竹问。
“人肯定搬不动。”舒雨说:“这棵树十几个大汉手拉手都抱不住,听说几百年前老百姓搬来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很老了。”
季津竹唏嘘,“那它突然倒了,挺可惜的。”
“是啊。”舒雨说:“我第一次来,也是夏天,当时还看见有老人小孩在树底下乘凉呢。”
她拨通了村长的电话,提及树倒一事,村长说他已经知道了,有人打电话告诉了他,并说挖掘机明天才来。
季津竹发微信告诉杨经理路况,杨经理庆幸他们动作快,否则他们也会被堵在路上,说他们在村办公室等她们。
结束通话,季津竹和舒雨撑伞下车,两人背着装上伞的包。卫生巾暂留在车上。
移步向前,季津竹发现白桦树比她在车里看到的还要粗壮,占据了整个路面还不够,一旁简陋的土地小庙也被它碾碎。
“从这里走进去,至少要半个小时,我们抄近路,”舒雨说:“十分钟就到了。”
“往……”‘哪儿走’尚未说出口,季津竹就熄了声。林中至?林中至怎么会在这?他撑着把黑伞站在雨中,卓然独立,超然绝世。
实在是意外在这遇见他。
他和她们一起抄近路往村里走,她问他怎么会来这,她这才得知他老家在这,他抽空过来给亲人上坟。
“您不是辰京的吗?”看新闻对他的报道,她记得他从小就在辰京读书。
“我父亲毕业工作后把户口迁到了辰京。”
那你母亲是辰京的,还是其他地方的?季津竹有点好奇,但没开口问。
山坡沟谷曲折,季津竹踩着松软的土路,心想恐高的人都不敢在这走。
大雨还在下,黑云犹如滚滚浓烟,天空倏地被电光劈开一道口子,顷刻间山崖倒塌,泥沙裹挟着石块一泻千里。
是泥石流!
季津竹还来不及反应,上半身就被来势凶猛的岩石砸中,整个人往山崖下坠。
林中至第一时间伸出一只手拉住她,脖颈、手臂青筋凸起,面色涨红。
他这只臂膀被岩石块砸中,这会儿使出浑身的力气拉季津竹,伤口裂开,鲜血越流越凶,混着泥沙,很快又被雨水冲淡,叫人触目惊心。这是给人做手术的看家本领,毁了怎么办?季津竹冲口而出,“你放开我吧!”
摔下山崖,可能会死,她心慌难过,可下一秒想到,就算自己死了,父母、哥哥、弟弟、林中至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她心里就没那么慌了。
这泥石流来得迅猛急促,渐渐平息,林中至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做支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只手拉住季津竹,撑着地面的手汩汩地流血,他不顾安危,身子外移,拼尽全力拉她上去。
季津竹另一只手接触到了地面,一个发力,借着林中至的臂力爬了上去。
大雨淋湿了一切,两人精疲力竭。
林中至起身去查看被泥沙石块覆盖,昏迷过去的舒雨,发现她失去了意识,立即给她做心肺复苏,手臂的血不断地往外涌。
季津竹惊喜地叫出声,“她醒了!”
舒雨缓缓睁开眼,季津竹立即过去,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
“我背她。”林中至背对着舒雨和季津竹,“放她上来。”
“我背她吧,你的手一直在流血。”季津竹操心地说:“刚刚还消耗了很多力气。”
“你背不动。”林中至冷静地说:“赶紧,别耽误时间。”
“先等会儿。”季津竹干脆利落地脱掉外套,摘下背心,露出胸衣,又穿上外套,把背心当成纱布,给林中至手臂上的伤口做紧急包扎,听见他说:“谢谢。”
“谢什么,我欠你的多了。”季津竹细致地把舒雨放到他背上,“走吧。”
林中至背着舒雨往前走,季津竹拿上他和舒雨的行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