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贺鸣行也正打量着他。
今天的言不浔脱离了精神病般的低级趣味,直叫人眼前一亮。
衣冠楚楚,还怪好看的。
贺鸣行感觉心脏漏了一拍,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人是言不浔。
是娘娘腔,对着他穷追猛打的言不浔。
他的面容扭曲起来,惊慌地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劈头盖脸冲言不浔吼:“你疯了,居然追到这里来!一会你姐姐就来了,我跟你可没关系,不要让她误会!”
侍应生送上菜单和店里赠送的柠檬水,好奇地瞥了贺鸣行一眼。
咖啡厅是优雅的地方,这样大呼小叫的客人真是少见。
言不浔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这才懒洋洋反问道:“不是你找我来的?”
“我?”贺鸣行气得不轻,等侍应生离开,才压着怒火低吼道,“你要不要脸!我是你姐姐的未婚夫,我怎么可能找你,躲你还来不及!”
“哦。”言不浔不置可否,翻开菜单,一个响指把侍应生叫回来,指着打星号的那栏说,“我要这个招牌甜品套餐,配蓝山咖啡。你呢?”
他抬头问贺鸣行。
“一样。”贺鸣行随口回答。
答完又后悔,神色复杂地看着言不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姐姐去监狱捞林睿,估计再有一会就该到了。要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她会生气的!”
“没那么快。”言不浔说。
不管是捞林睿,还是从监狱赶来,都没那么快。
当然,言不浔也压根儿没想过在这待太久。
他接过侍应生端来的甜品,用小叉子戳了戳上面的红樱桃,这才抬起头来问贺鸣行:“你是池书的联络人?”
“你……你怎么知道?”贺鸣行心中警铃大作。
这件事只有自己和姜予眠知道,难道是眠眠说漏了嘴?
想到此,贺鸣行的神情立马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眠眠自然是单纯率直的,可这言不浔心思未免太复杂了些,居然利用眠眠,处心积虑地打听他贺鸣行的行踪!
贺鸣行声音染了怒气:“你那些东西我都还你了,还有那首歌,你知不知道我为此损失了多少钱,你还有脸跟踪我!言不浔,欲擒故纵这套对我不管用!”
“你在说什么?”言不浔放下餐叉,漫不经心地睇了贺鸣行一眼。
他嘴角带着三分笑意,分明是讥讽,可伴随着那睇来的一眼,竟犹如粉面桃花一般熠熠生辉。
贺鸣行惊得险些跳起来:“咱们已经说好两清,拜托你懂点分寸!”
“我哪不懂分寸?”言不浔莫名其妙,不是谈月影的事吗。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贺鸣行气得眼前发黑,闭目缓了缓,这才苦口婆心说道:“言不浔,我好歹是你未来姐夫,你听我一句劝,你跟我之间的事我不计较了,无论如何,你应该尊重你姐姐……”
“怎么尊重?”想起那天贺鸣行的电话,言不浔讥诮一笑,“把我名下的房子过户给她?”
“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贺鸣行义正辞严说道,“如果不是眠眠失踪,言宅怎么会落到你头上?你享受了十年亲生儿子的待遇,心里就没有半点对你姐姐的愧疚?要我说,这十年里你得到的那些东西,阖该都有你姐姐一份!”
“好的呀。”言不浔弯着眉眼笑。
他倒是乐意把这些年遭的罪都分给眠眠,就是不知道眠眠受不受得住。
“……”贺鸣行被他这副二皮脸的模样狠狠噎了一口。
“你也不用说这些好话来哄我,咱们现在这关系,不管你怎么讨好,我都不可能对你高看一眼!”
义愤填膺地说完,贺鸣行自我反思,语气有点重。
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想了想,又放回去,换成一张银行卡,推到言不浔面前。
“为了你的事,你姐姐最近没少担惊受怕,有家不能回,还要被外人指指戳戳,置疑身份。你看我的面子,拿着这两万块钱发表一份声明。说明宴会的事都是你的错,为了补偿你姐姐,言宅必须过户到她名下。还有那首《春野》,虽然池书的专辑被你搅黄了,但你姐姐将来和华鸣签约还能用,你不能收回,也算是你给她的赔礼。”
言不浔安安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
贺鸣行想了想,又说,“对了,还有林睿的事,听说也是你搞的鬼。一会林睿到了,你给他赔个不是。眠眠一向大度,她弟弟想来也不差,如果不是你得理不饶人,关系也不会搞得这么差。”
“你真这么想?”言不浔好笑地问。
“废话!”贺鸣行声色俱厉,“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品行低劣,没素质!”
“我的意思是,”言不浔凑近他,声音轻得像羽毛挠过耳廓,“你真的认为姜予眠就是你的白月光?”
“她不是,难道你是吗!”贺鸣行勃然大怒,一把夺回银行卡,“言不浔,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在宴会上搞那么一出,大家就会相信你,置疑眠眠的身份?我告诉你,谣言止于智者,没有人会相信你,眠眠纯洁无垢,岂容你沾污!”
他将银行卡重新放回钱包,仍旧气得胸膛起伏,打量着言不浔,又说:“你这身衣服偷来的吧?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晚上对面的酒店有一场时装秀,我和你姐姐都是受邀嘉宾,是尊贵的VIP!你要是心里还有你姐姐,就不要去丢人现眼,免得到时候出洋相,别说我和你姐姐不帮你!”
他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可才走了几步,又猛然想起,真是气昏头了,眠眠和小睿还没来呢。
他颐指气使地吼言不浔:“你还不滚?”
言不浔气乐了,这特么是他的真命天狗?还真是狗啊。
不过他答应了阿流,今日不怼人。
他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猛地朝贺鸣行泼了过去。
-
半个小时后,姜予眠灰头土脸地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一眼便看见脸上沾满污渍的贺鸣行。
“鸣行,你怎么了?月影呢?”
心里嫌弃着,眼神却极为担忧,姜予眠温柔地拆了一包纸巾,细细为贺鸣行擦拭。
尽管污渍已经干涸,擦了也没用,但贺鸣行心里受用,苦笑一下:“别提了,月影没来,反倒见到了言不浔。眠眠,你这个弟弟,真是不管不行了。”
“这是他干的?”姜予眠瞳孔震颤,声音不自觉扬了起来,“一会还要参加时装秀,你怎么也不回酒店洗洗?”
“我这不是怕你找不到我。”贺鸣行环顾四周,关切道,“怎么就你自己,小睿呢?”
不提还好,一提姜予眠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她闷闷道:“T国这些办事员可真会恶心人,一点小事,钱塞了不少,事情却一件不办,我看小睿是不能提前出来了。”
“没事的。”贺鸣行赶忙安慰她,“反正也没几天,撑一撑就过去了。”
“你说的对。”姜予眠点点头,很快放下这个话题。
从咖啡店的窗户望出去,华灯初上,一辆接一辆的豪车在酒店门口停驻,衣着时尚的各界名流聚集在不断闪烁的镁光灯下,热闹地寒暄着。
姜予眠收回艳羡的目光,对贺鸣行正色道:“你先回酒店换衣服。晚上的时装秀才是大事,关系到我们能吸引多少人脉。你那个朋友没问题吧?”
“放心。”贺鸣行握紧她的手,自豪道,“我朋友可是这次时装秀的内部人员,他给我的票是VIP,坐前排的,很容易被记者拍到。眠眠,只要你登上时尚周刊封页,一定会大出风头,成名指日可待。”
“我听说这种高端时装秀结束后,都有拍卖环节。想要出风头,我们还得拍下设计师力推的主秀款。”姜予眠沉吟着,忧心忡忡地低下头,“只是我家里现在的情况……”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贺鸣行立刻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道,“不过一件衣服,我还不至于买不起。”
“那好吧。鸣行,谢谢你。”
闻言,姜予眠总算舒展眉眼,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