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娘有口难言:“玉莲小姐,你上来就要抢奴怀里东西,奴哪里敢给?万一、万一你把它扔了毁了,这可都是苗娘子的心血啊······”
顾比荣眼底划过一抹不悦,眉宇里全然是寒意。
何玉莲自以为抓到证据就狂妄自大地直接将人拿到他面前,居然连看也不看一眼,核对一下都不知道就急吼吼上门。
如此蠢笨,就敢上门惹事,即便这样苗娘往日还处处被她陷害成功,足以见得何玉莲在府中是如此的嚣张跋扈,苗娘又是如此的不被重视。
顾比荣脸色一点点冷漠下来,眉头皱起。
何玉莲眼见污蔑不成,却仍然不愿收敛,只是昂着下巴命令道:“你,去青山书院说一声,我要继续回去上课。”
顾比荣不知道何玉莲如今竟也进了青山书院,他冷笑一声,心中明白大抵是何将军跟黎老先生说了什么,才让黎老先生松了口。
他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那玉莲小姐又是做了什么才不能继续回去上课的呢?”
何玉莲满脸通红气鼓鼓道:“还不是那秋季考核,竟然让我不合格!你快去和书院的人说,这次的考核不算数!”
顾比荣嗤笑一声,在何玉莲灼灼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声音冰冷不近人情:“那要让玉莲小姐失望了,考核不合格就没资格留在青山学院是书院一贯的传统,我无能为力。”
何玉莲还想说些什么,顾比荣已兴致缺缺地叫鸣泠送客了,只余何玉莲气哼哼地在原地跺脚。
什么破书院!不去就不去!还当她稀罕啊!
何玉莲气得满脸通红,但终究是舍不得在青山书院读书的庄相余。
往日她去不得青山书院,只能在族学偶尔遇见他一次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能进书院,能和庄相余日日相见,她哪里舍得再回族学?
她不满地坐上马车,气势汹汹地往青山书院去,她就不信了,她闯进去了,他们还能把她丢出来不成?
到了书院门口她果然被拦下,正争执间,一个清瘦高洁的人影出现,叫停了这场闹剧。
何玉莲气哼哼地下来马车,见到黎月琳她撇撇嘴,冷哼一声。
黎月琳倒是不在意:“玉莲小姐,我有办法能让你继续留在书院。”
何玉莲一愣,面上一喜,但她也不是个完全蠢的,她知道黎月琳与何苗娘别苗头的事:“你想要我对付何苗娘来报答你?”
黎月琳轻笑一声,她不喜何家人,只是比起闷不作声就拜在祖父门下的的何苗娘,何玉莲更好拿捏一些,待她帮自己赶走何苗娘,随意找个理由也能把她打发了。
“届时,玉莲小姐就知道了,眼下只要等待时机便可。”
何玉莲冷哼一声,还以为这堂堂京城第一才女有什么厉害呢,居然也得等待时机:“用不着,我自有我的法子对付那贱人。”
眼见已经错过了第一堂课,她索性转身向男子的前院学堂走去,偷偷摸摸地躲在树丛间张望庄相余。
庄相余果然是十分出众的,坐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上首的夫子正在瞧他的文章,边看边频频点头称赞。
念及庄相余的父亲曾考中过进士,却突发恶疾,身体羸弱做不得官,夫子叹息着点点头:“相余这般才华,此次下场必能成功。”
只是可惜了,他在朝中无人可依。
庄相余谦卑低头,丝毫未露任何自满之色。
何玉莲却在门外羞红了脸,手上的帕子绞紧又松开。
不久便下课了,何玉莲有些焦急地张望着庄相余,期望他能注意到她,却又顾忌名声,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却见庄相余起身,解下腰间的香囊收起,拿着一卷书出了门去。
何玉莲双眼喷火,不为别的,就为那香囊是她送给庄相余的!
他这般小心地藏起来是要去见谁?
何玉莲又气又急,压下怒火偷偷跟了上去,她到要看看庄相余到底是要见谁,需要把那香囊收起来!
苗娘已经在鉴心池旁等着了,今日刚进书院,便有个小厮前来传话,说庄公子约她一见。她这才想起前几日庄公子曾向她表达过爱慕之意。
只是何玉莲也进了书院后,他便没再出现过,她都差点忘了。
今日何玉莲因为考核不合格被除了名,庄公子这才来约她,这样想着,颇有一些“偷情”的刺激。
然而苗娘从小无人教导,不通人伦,她不觉得她想带容夫人离开父亲找第二春有何不对,也不觉得一个和她嫡妹拉拉扯扯不清楚的男子转而又喜欢上她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像是吃了碗夹生的饭,不舒服。
况且,庄相余只是个读书人,家中也没有什么倚靠,他也做不到娶走她的同时,将容夫人也接走。
是以她兴致缺缺地等着庄公子,待他出现后也只是敷衍地回应几句,然后便收下他送的一本古籍转身离开。
至于当他深情又温柔地问:“苗娘可知道此次会试,黎老先生是否会参与出题考核?”
她摇摇头,只说“不知道”。
庄公子又连忙追着她道歉,希望她不要多想,他喜欢上她,靠近她并非只是为了从她身上打探出黎老先生的消息。
苗娘愣愣地点点头,信了。
庄公子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眼神里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势在必得,他心情颇好的转身回男子的前院学堂,却被何玉莲堵个正着。
他一愣,颇为意外,却又很快笑笑,正派温和道:“玉莲小姐又回来了?”
何玉莲气得双眼通红,上前一步逼近:“怎么?我回来你很不高兴?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书院赶走?我碍着你和那贱人卿卿我我、私相授受了?”
庄相余一点都被有被抓包的窘迫,只是谈了一气,声音里是淡淡的责备:“玉莲,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想从她身上打探一些黎老先生的消息。”
“黎老先生曾是太子太傅,又得天下读书人称赞,为万民之师,数年来的科举试题都是他所出。他虽辞官,但朝中官员半数都是他的弟子,主考官一职也未任命其他人。”
“若是玉莲是黎老先生弟子便好了,我虽对乡试有把握,但若有你、有黎老先生相助,我必能拔得头筹,明年春闱必能考上状元。”
“届时,也好风风光光地去将军府求娶你。”
他声音温柔,带着一点责怪和惋惜,像是真的不理解为何苗娘能拜入黎老先生门下,而何玉莲不能:“将军为何如此偏爱她?”
何玉莲脸一瞬间黑了下去,她咬牙切齿:“哪里是爹爹偏爱她,分明就是那个可恶的容夫人······”
庄相余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细细听她抱怨,眼底划过几丝若有所思。
何玉莲面上虽是被哄好了,但依旧还是对庄相余特意藏了她的香囊再见苗娘颇为记恨,她想了又想,转身哭哭啼啼地去找何玉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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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学的时候,苗娘走到何府的马车旁,有些意外没见到芳娘,车旁只站了个陌生的丫头。
“芳娘呢?”她问。
丫鬟答:“回娘子,芳娘被玉莲小姐罚了,来不了了,娘子还是快快上车吧,早点回去或许也能救下芳娘。”
苗娘顿时急了,连忙上了车坐进去,不停催促:“快!快!再快些!”
车子驶离书院,走向街市,却在转角处方向陡然一变,陌生起来。
苗娘在车内,只觉得摇摇晃晃的,车下的道路也不平整,不像还在大路上,当下生疑,揭开帘子向外看。
却发觉马车不知驶向了哪里,满眼都是陌生。
她终是发觉不对了:“停车停车!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坐在车架的丫鬟对她的呼喊声充耳不闻,只是闷头赶车。
苗娘坐都不稳了,只觉得心里一片慌乱,十分害怕,她试图翻下马车,但马车一路急行,根本跳不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马车上的牌子确实是何府,那丫鬟话语间也是认识她的,这是要带她去哪?
车子终于缓缓停下,苗娘忐忑不安地掀开帘子张望。
“小姐请下车。”那丫鬟猛地揭开车帘,将苗娘拉了下来。
苗娘踉跄两步才站住,四处张望一番才知道这是间破庙,破败的佛像前立这一个矮小的身影,他仰着头看向面目斑驳的佛像。
苗娘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玉琢······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何玉琢虽然年幼,却一身气势:“何苗娘,你可知错?”
错?什么错?她又犯什么错了?苗娘有些摸不着头脑,一颗心沉了下去。
何府的人都是这样,总是爱居高临下地问她“知不知错”,却听也不听她的辩白,只是责怪打骂她一番,再将她丢进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壁反思。
可她真的有错吗?那些个跪在祠堂的日日夜夜里,苗娘都在叩问自己。
答案是,她生来便是有罪的,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错。
她这样想,也这样认了,直到容夫人的出现,直到容夫人告诉她,她没错。
她生母所犯下的罪责已用生命偿还,罪不及她。
她也是可以清清白白地活着这世上的。
庄相余:攀权附势的PUA大师一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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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