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去前一年（双重生） 第47章 再相逢

“我的这一支骨笛就暂寄放在你这儿了，他日我会取回。”

颜非宜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眼媚含笑着低唇，“但我奉劝大公子一句，非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不要再生动它的念头，当中的代价怕是你日后付之不起。”

那是颜非宜离开的时候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在长夜中，带着慵懒而又好似鬼魅般的笑容，轻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一条游行长夜的蛇，无声的吐着红信，环饲着已是盘餐的猎物。

李麟生长坐不动。

神定。

案前是幽火轻撞，正映着他的影子照落在了那一面的墙壁之上，望不清他的面容与神色，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了那里，直至许久之后，才缓缓地伸手端起了案上已以凉了的茶盏。

抬手。

径直的送还了口中。

——任由着盘踞在梁上的黑蛇冰冷的注视自己。

“……”

白月流照过了小轩窗，直洒下了一片粼粼的光。

“李庭松已经到了吗？”太闻尉问。

“正是。”汴火回道。

“到了哪里？”

“算着时间应当明天就能赶到李府。”

“哦？”

太闻尉确是有些意外了，神色若有所思，“竟然回来的这么快，看来李麟生是提前有所察觉了，才将人召了回来，可堪堪的真正是及时。”

汴火也有奇怪，“大人是觉得……”

太闻尉说，“如此的一个残废之身，却真是不屈，也是我小看了他李麟生。”

汴火也觉得近来的许多事情得有端倪，“那潘福……还有李承献这个节骨眼上自牢中消失，不是我们的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太闻尉不置于否，“这世上从来不缺贪婪之人，尤其是越是末微之身，开得半分眼界，知晓几分道理，但却又无力跳脱贫贱的平庸之辈。越是知道触不可及，越是想要贪图更多的抓在手上，享受着俯瞰蝼蚁的快意，以为自己真正做了那人上人。”

汴火停顿了一下，“大人已有接替李承献的人选？”

太闻尉笑了笑，低目从窗边走了回去，“前些日子我去了趟平康，在那里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汴火，你可听说平康里有一个典妻登考的秀才郎君吗？”

“曹卓？”汴火想到了一个人。

“听说此人还是个孝子。”

太闻尉轻不可闻的笑了一声，“也是娶了一个贤惠的良妻，好似正典押给了李家的一个刘姓的外戚。”

“属下明白了。”汴火抱剑领命。

临窗前。

朱阁灯花下是一盘方开的棋局，只刚刚过了双角厮杀，硝烟并没有丝毫的褪去，太闻尉负手之下瞥目而视。

“……”

之后的几日清平。

牢中走丢了一个要案的嫌犯可教单正阳急得焦头烂额，这些天只道是里里外外的将牢头挨个的盘问了一遍，看是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混了进来，或者是又有谁当值偷了懒。

李麟生醒了过来，也是让整个府上都安了心。

“你是不这妮子可真正是能干。”

说起这个，李舍泰也是赞不绝口，“看着这么巴掌大的娃娃，真出了什么事可是半点儿也不怯场，鬼主意更是生得多，听着你将家印交给了外人，四叔原是瞠舌的。”

李麟生看着信笺，说，“玉儿不是外人。”

李舍泰仔细的瞅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子麟，你这是认真的吗？”

李麟生放下了手中的信笺。

李舍泰拍了拍他的肩，“你真要了那个女娃娃？”

接回了玉儿这些天处办的事宜，这日里也是看得了太多，李麟生合上了信笺，说，“四叔，不可唐突。我确心有所属于她，但她豆蔻年华，到他日桃李时想来当是明艳不可方物，未必然还能瞧得上我这样一个快要灯尽油枯半废之人。”

“子麟……”

“只是眼下她欢喜便是最好的。”

李舍泰少有的沉默了下去，“论家世，我们李家跟单家结亲原是极好的……”

其实他也或有所听。

单家的老爷有意让这个鬼丫头跟李家的幺子走得近，算着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也是一双金童玉女，他能看得出来小公子李非池对这丫头也是心里喜欢的。

却不曾想到……

……怕是日后会有不少的麻烦。

“哎，你要去哪里？”李舍泰正想得出神，看着李麟生站起了身来正要往外头去。

“我去看看药应该熬好了。”

李麟生停下了脚步，说，“玉儿倒底是在李府受得伤中得毒，失责之罪不可脱，等过些时日，我会亲身去一趟单府向单家二老请罪。”

“……”

李舍泰见他说完后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你这到底是去请罪……

还是去请亲啊？

……

单玉儿这几日着实是有些昏沉。

也不知道是蛇髓心的毒太过于凶猛还是其它的原由，这几天她时有嗜睡，看东西的时候时常生了重影，好似有些时候还会看到一些幻觉。

尤其是——

在夜里，她看到了有一条浑身漆身的蛇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有过好几次的惊醒，明明是盛暑的天却还是汗浃了衣裳。

大概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单玉儿想。

“……麟生哥哥？”睁开眼睛，看到了李麟生正坐在了自己的床前，单玉儿先是怔了一下，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还是又在做梦。

那一只手探向了自己的额头、

温冷。

可明明她刚刚惊汗，体温原就是不高的。

“醒了？”李麟生拭过了她鬓角微湿的发。

“嗯。”

“又做恶梦了吗？”李麟生问。

“……没有。”

单玉儿拉着被子从床上坐起了身，“麟生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种感觉却是让她有些怪异，连着两世，明明都是他缠绵于病榻上，病白虚弱的躺着，怎地今儿个却换了人，换她做病在榻上的病秧子了不成？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单玉儿只觉得哑然。

李麟生一只手扶起了她，为她垫高了后腰，“药熬好了，我过来看一看你。”

单玉儿看着那冲鼻的黄汤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还要喝吗，我觉得现在好多了。”

李麟生为她擦拭了面上的惊汗，“脸色这么苍白哪里好多了。”

单玉儿苦着脸说，“这药实在是苦到心窝上了，我不想喝。”

李麟生另一只端着药碗，也是有无奈的放了下去，“我差人再拿些蜜饯过来可好？”

“……”

那吃完不是更苦了吗。

单玉儿叹气。

“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原来还怕吃药。”屋内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原是方有道正坐在了桌边磕着葵子，饶有兴趣的望过来，笑眯眯的撺掇着李麟生说，“大公子你也真是不会，没看到小丫头正在撒娇吗，那是几个蜜饯管用的吗，你得自己个儿喂她，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嘴对……”

“你怎么在这里？”单玉儿皱眉，一脸的嫌弃。

“……小姑奶奶，我都在这儿坐了老长时间，你那是醒来眼里只有大公子，哪里能瞧得见小人的身影？”方有道摇头的磕着葵子，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

“这位便是方先生？”李麟生打量着他。

“不敢当，方有道见过大公子。”方有道略拱了拱手抱礼，却也懒得站起身。

李麟生放下了手中的黄汤，转头望向了单玉儿。

单玉儿望着方有道，“是有什么事吗？”

方有道拍了拍手，稍稍礼了一下衣冠站起了身，说，“眼下事已告一段落，大公子也已经没事，小丫头也已经醒过来了，我是来讨赏的，丫头，你答应我医治梁雁眼睛可还做数？”

“这是自然，不过秦大哥还没有来。”单玉儿说。

“小雁这几日有些不适，我已经先找大夫看过了，那草堂缺了几味贵重的药材。”方有道说，“正好听说府上有，管家说那药在大公子的药堂里，是府上花重金给大公子备下的，自潘福那厮后更不允许其它闲杂人再进大公子的药竺堂，所以……”

说到这里，方有道拱手长揖，“恕我斗胆，想请大公子相赐。”

单玉儿望向了李麟生。

李麟生点头，“方先生言重了，你此番相助玉儿更多次为府上施以援手本就于我有恩，若是先生有需要的，不论是什么药材尽管拿去罢。”

“谢过大公子。”

方有道满意的离去。

才走去了几步时，正撞见了一个火急火燎冲进来的小豆芽，听着对面“哎呦”了一声，好似鼻子迎面撞着了，还是撞得不轻。

“你是谁啊？走路这么不长眼，敢撞本少爷！”那半高的小豆芽怒气冲冲。

“嗯？”

是个没见过的小公子。

方有道定目看了一眼，见他捂着被撞青了的鼻子，搜刮了一番才认出来了他来，“原来是小公子回来了，方某失敬了，这下便向小公子赔不是。”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两人都转过头望去。

单玉儿怔住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地伸手掀下了自己身上的被子，走下了床来。

“哼，本公子还有要事，这会子就放你一马。”李非池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往屋内冲进去找他心心念念的玉儿妹妹，一眼就看着她已经披了一件衣裳下了床。

“玉儿妹妹！”

李非池眼睛一时堂亮，也不顾被险险撞歪了的鼻子，“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我可是听了丫头碎嘴才知道你来府上做客了，真正是也不来找我玩！”

一边说着一边好似一阵风一般的跑了进去。

单玉儿也不禁有些激动。

不顾身上披着的那件衣裳落在了地上，直往前疾步走了过去，心神激昂。

“你……”

“玉儿妹妹我——”

小公子冲过来正想要拉住她的手与她好生叙上一叙。

明明是双向奔赴。

却不想在近身时她竟然跨过了自己。

“？”

李非池一呆。

“诗情姐姐！”单玉儿激动的迎了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也不知为何有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诗情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