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后身为替身的我转正了 第9章 采访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深青色和浅蓝色杂糅在一起，交织成了一种近乎黛色的昳丽。后厅花园里没有灯光，只有前厅远远几束灯光的映照，昏黄黯淡。任远舟背着光，半张脸浸在阴影里，黎姜看不清他的神色，莫名觉得他身上竟有些许攻城略地般的侵略感。

黎姜抚了抚鬓角，并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任远舟。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弱势感，相反有一种比任远舟更加直白的压迫性。两股视线碰撞得针锋相对，却纠缠出浓郁的暧昧气息，甚至盖过了襟口蔷薇的芬芳馥郁。

任远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好慢慢低下头，几乎要贴在黎姜颊畔，声音轻柔：“黎总，花好香。”

这声音如同电流窜过黎姜脑海，一切神识和理智都如同烟花爆裂。黎姜偏过头，欲言又止。任远舟的视线从她微红的眼睛一路下移，在她唇畔踟蹰许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凑近，却并不直接吻上，只用鼻尖轻轻碰了碰黎姜的鼻尖。

在肌肤相触的刹那，黎姜突然伸出手，一把拽住任远舟的领带，任远舟一个趔趄，站稳后突然扯起一个笑，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捧过黎姜的脸。

这应当算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不知是因为方才的几杯香槟，还是蔷薇的花香已足以让人沉醉，任远舟只觉得四肢疲软无力，可从指尖到发丝的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异常活跃。其余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黎姜，和黎姜的吻，是他真实存在过的证据。

他把一切的缘由都推给酒醉，推给晚风，推给繁星，推给蔷薇。也许不是只有因为爱情才能让两个人忘情亲吻，或许是酒醉陈酣，恰逢晚风轻柔，繁星闪烁，蔷薇馥郁，总归不是因为他爱黎姜，或是黎姜爱他。

可黎姜揽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他想自己的心跳一定出卖了一切。他什么也没说，黎姜也什么也没说，他们静静在初夏的晚风里听蝉鸣，彼此心如擂鼓，却都置若罔闻，闭口不谈。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姜站起身，理了理任远舟的领带，任远舟顺势道：“我明天进组，可能有段时间不回璟园。”

黎姜没有抬头，只顾着打领结：“嗯，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任远舟的手机响起，夏斐然打来的电话，剧组接受媒体采访，只等他一个人。挂了电话后，黎姜拍拍他：“去吧。”

他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到黎姜点了一支烟。她捏着烟，什么话都不说，灰白烟雾在她眼前聚拢，遮住了她的神色，又被风吹散。任远舟忽然觉得有一道光闪过，想要再去找时，已经找不到了。

前厅旁的偏厅已经设置好了媒体采访点，还没轮到《江南客》剧组，任远舟一进门，夏斐然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了，挂了电话径直走过来：“昨天发给你的稿子都背好了？”

任远舟点点头：“放心吧，斐然姐，我都背好了。”

“那就好。”夏斐然点点头，“这次媒体群访，卢导提点过，重点是在你的角色上。问题我也都提前发给你了，别紧张，按照稿子回答就行了。记得态度谦和点，这点我放心你，只是记者刻薄刁钻的大有人在，小心他们给你下套。”

任远舟一一答应，明天就是开机的日子，夏斐然又问他：“你待会儿专访结束之后，记得快点赶过来，夜里开车小心点。还有，卢导要求比较高，这次拍摄生活条件会比较艰苦，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那当然有，我不怕吃苦。”他顿了顿，又问：“中途会有假期吗？”

夏斐然瞥了一眼：“这还没开机就想着放假了？这次在京郊的武定山只待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先要去青海，然后再去影视城。卢导的电影大部分都是实景拍摄，保守估计要在外头颠沛流离半年。”

她翻开手机里存着的通告单看了一眼：“请假倒是好请，只是你戏份重，不一定能抽出空，而且来回路上浪费时间，我劝你最好趁早绝了这念头，别给我成天里只想着偷懒耍滑。”

任远舟知道她说话虽然尖酸不留情面，但是做事总爱网开一面，便再三保证：“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请假。只是万一真有急事，还请斐然姐多通融通融。”

夏斐然又瞥他：“你能有什么急事？你放十二个心，黎姜绝不可能出什么需要你千里迢迢跑回去的大事，你别一门心思惦记在她身上，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任远舟一时语塞，短暂编织好语言准备辩解：“我和黎总……我和黎总只是……”

正巧群访的记者都准备好了，夏斐然推了他一把：“得了吧，当谁眼睛瞎看不出来一样，赶紧进去吧。”

任远舟进去，走到卢宁身边坐下。记者群访的问题大多围绕着卢宁的电影和侯方宇的剧本，无非问一些他对于和卢宁合作的感想，以及对于剧本的准备和理解等等。

其实他紧张得手都一直在抖，只是习惯了面子上端的一派风轻云淡，说话依然慢条斯理，一边点头微笑，一边滴水不漏圆满回答了所有问题，偶尔还回抛一两个问题给记者，姿态熟稔到连卢宁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闪光灯。

结束完群访，还有耀世娱乐的专访，任远舟没什么知名度，虽然是一番男主，但采访顺序依然落在了最后。采访他的是一个年轻小姑娘，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简单朴素的背带裤，背着重重的摄影器械和各种工具。

任远舟见她一个人吃力，便搭了把手帮她掂着包，又让何树给她倒了杯水，看了一眼她的名牌，笑着道：“你叫于小桃？先坐下喝杯水吧，不着急。”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任远舟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估计是第一次专访，便安慰她：“别紧张，我也是第一次接受专访。”

他笑意温柔，于小桃甚至不敢抬起头看他的脸，只好看着手上的稿子，磕磕巴巴问着问题。

耀世娱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公司里知名显赫的记者数不胜数，任远舟看到于小桃手上的稿子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想来是做了百分之二百的准备，也明白她这次专访工作一定来之不易，原本挑几个问题回答便可一笔带过，愣是认认真真回答完了将近二十个问题。

等到专访结束，已经快第二天凌晨了。外面人影寥落，任远舟看着正在收拾东西整理资料的于小桃，问道：“这么晚了，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回去？”

于小桃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我……我打车回去。”

任远舟看了眼时间，让何树去开车，一边搭手帮于小桃收拾一边道：“天色太晚了，这地方又偏，你一个小姑娘，还带这么多东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这样吧，我助理等会儿开车来，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实则他今晚并不顺路，明天天不亮就要赶到京郊的荒山老林参加开机仪式，光车程就要三四个小时，他再折返回去，估计今晚就睡不了觉了。只是于小桃这样一个小姑娘，真要让她一个人大晚上打车回去，任远舟宁愿自己受点罪，横竖熬个通宵也不算什么大事。

于小桃连忙道：“我太麻烦您了，任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

任远舟执意要送，于小桃便也只好坐上他的车。任远舟不是话多的人，也没有爱和别人攀谈的习惯，他今晚皮笑肉不笑了一夜，已经累到了极点，便阖着眼假寐。

于小桃坐在一旁，看着任远舟的侧脸，悄悄举起相机，快门声响起的时候，任远舟刚好偏头看了过来。于小桃慌忙道歉：“对不起任老师，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拍您。我马上就删，马上就删。”

任远舟按住她的相机，道：“删什么？”

他轻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留着吧，你要是拍得不满意，可以再多拍几张。”他顿了顿，似乎有点犹豫：“不好看的照片记得帮我修一修再发，不然我经纪人会骂我。”

那天他和何树一夜没合眼，两人换着开车，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剧组的拍摄地，武定山。那天夜里于小桃也没有睡，她听了一整夜任远舟专访的录音，录音里的男声平和温柔，似乎只是听声音，便能想象得到这是一个怎样端正温雅的人。

但于小桃心想，光听声音绝对不够。她在专访文章的末尾，用带着些许稚嫩却足够真诚的文笔写道：

“虽然他是个年轻演员，年轻到甚至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资历来充当叩开演艺圈大门的敲门砖，但他对于剧本和角色的理解，有着不属于他年龄和阅历能够拥有的勘破与透彻。

“或许有些人生来便适合演员这个职业，就像任远舟。明明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个人安静坐在那里，静静低头看着剧本，却有足够的的说服力让你明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他看起来气定神闲，但你依然能从他眉梢眼角的坚定和期许中，大胆猜测，或许未来真的有一个即将到来的时代，是属于他的时代。”

成稿后挑选封面图时，她在两张图之间摇摆不定，一张是任远舟穿着得体的西装，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微笑。另一张是任远舟穿着衬衫，坐在车里，偏过头，眼神直直地看向镜头，那眼神足够锐利，似乎要穿过镜头和屏幕准确无误地射进每个人的心里。

最后于小桃选了第一张图作为封面，却将第二张图穿插在了文章之中。她太喜欢这张图，即使日后她拍过更多任远舟惊艳绝伦的瞬间，却只有在此刻，是任远舟第一次和她的人生轨道有了交集的片刻。

她比所有人都要早地爱上任远舟，在他最籍籍无名的时候，在他只有一个助理，还要自己熬夜开车赶到剧组的时候，在他还会在灯火辉煌下，把自己的疲倦和脆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镜头前的时候，在他还是任远舟，且只是任远舟的时候。

第二天于小桃的文章送到总监的办公室，总监夸赞她文章写得有灵气，她终于得以结束实习期，成为耀世的正式员工。总监给她安排工作时，她主动要求去负责任远舟的版块。

总监道：“任远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你确定？”

于小桃有些激动：“他会红的，总监，他会很红很红的。”

那时候于小桃只接触过任远舟这么一位明星，她甚至对于“红”还没有直观而准确的概念。但是她十分坚定，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任远舟真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