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褚看着他抵触的神情就会想起那日的遭遇,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却不得不狠下心告诉他今后的打算。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现在还需要他,等利用完之后,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江北书低着头,情绪全都被掩盖起来,“随你,你有自己的计划、想法,我无权干涉。”
这种疏离的语气第一次让纪褚感到心慌,盯着他的脸久久无法挪开视线,想从中看到以前的关心,最后以失落结束。
纪褚起身坐到他身边,把身带的亲人的唯一遗物交到了他手里,是刚开始的时候,江北书亲自修复好的那枚玉佩。
江北书不愿收,想退回去,“这是你最后的念想了,给我做什么?”
纪褚道:“我身上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只有这个算是我自己的财产,应该是有资格拿来做聘礼的。”
他心一沉,难免觉得这是在用着这种方法让他网开一面,还是在哄骗他。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纪褚紧忙解释;“这件事情和盛荀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想让你原谅,是我自己想要娶你,没有强迫,也不是还恩情。”
“只是因为喜欢你,再无其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怎么还能拒绝呢,他没有立刻给出回复,而是红着脸把东西收下了。
他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纪褚这么努力留着盛荀,明明看上去已经没有太深的感情,就是留着不敢动他。
对!就是不敢。
“你和盛荀之间,除了欠他人情,是不是还有其他利益关系?”
纪褚沉默的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名单给他看。
“这是我们能够指挥的仅存的进军,用兵三万左右,我的兵符丢了,现在只能通过盛荀的脸来指挥。”
江北书听了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回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扣了个东西没给,他略有心虚:“如果把兵符找回来,还需要盛荀吗?”
纪褚道:“需要,这群人更认他那张脸,我只能先凭借他的关系让这群人听命于我之后才能想办法动他。”
仔细想想有些奇怪,“既然把你当做平反复仇的主谋,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么大权利交到你手里?”
纪褚自嘲,摇着头无奈道:“不是所有人都会一辈子忠诚,特别是一个没落王朝的世家大族,他们要保证我的安全,所以必要时可会让盛荀替他去死。”
不过在这次事故中他也看出了盛荀的野心,时间再拖下去,他的野心越大,只会越来越对自己不利。
“你让我知道这些不怕我以后背叛你?”
纪褚笑的坦然:“不怕,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里了。”
这倒确实,如果这份名单泄露出去,不止这些人,纪褚他们毫无疑问肯定是死死的。
见他接受的差不多,纪褚拉着他的手有些担忧道:“过几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到时候大部分人都不在这里,到时候难免会出乱,我留几个人受你拆迁。”
江北书紧张的抓着他,神色担忧:“你又要做什么?”
一旦他这样说了,那就是又要有大动作,指不定又要杀几个大官想要夺权了。
也不知道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事,周枭有没有派人来过。
如果没来,算着日子怕是赶不上了,没几天可活,若是来了,怎么连面都见不上。
早就该在他清醒的消息放出去的第一时间找过来了。
难不成这里面也有纪褚的手脚?
他们两个只安静了片刻,外面闹哄哄的吵起来,江北书想起身查看,结果刚清醒过来身上没劲,险些跌落,幸好被纪褚抱住,重新安置到床上。
“你就在这里好好修养,其余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等我回来接你。”
言毕,纪褚在他身上短暂的靠了一会儿,皱着眉不舍,却长痛不如短痛果断抽身离开,多一眼都不敢看。
这种虚脱的感觉反倒让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人了......
等他离开后被安排进来的还是唐一回,刚才应该是没有走远,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她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没心眼很好懂,江北书和她相处起来还是挺开心的。
“他可真是个畜生啊!”唐一回坐下后突然小声感慨一句。
江北书震惊:“怎么...突然这么说?”
对方撇了撇嘴,“你家将军让我看着你,以这里为中心,不允许离开这里五十米以外,这不是**裸的囚禁吗?你是个人,又不是圈养起来的宠物,就算是担心,也没有这样的。”
江北书眼神暗了暗,主动开口想打听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都有什么大事。
“大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很多事情都是他背着人偷偷去做,很隐秘的。”唐一回说的神秘兮兮,却被他一语道破,“你怎么知道他是偷偷去的?跟着去看了吧。”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略有为难,“哎呀,我也是好奇而已,而且还被发现了,不过纪将军已经让我封口了,事情太大不敢说啊。”
“万一他知道你是从我这听说的,也能把我吊死在城门上。”
江北书立刻反应过来:“他吊死过谁?”
“......”唐一回张了张嘴,愤怒的想给自己两巴掌,结果就是轻轻拍了两下脸。
她仿佛心有余悸:“挺多的,大到奥尔格勒的现在的将领,小到京城派来了解情况的官吏,只要不受控制的全都一个下场,现在已经和朝中失去联系了。”
她神色紧张,小心观察了周围后凑到面前,“现在都在传这是要造反的架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北书听了没有太大反应,早有预料的事情,他来这一趟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复仇来的,不造反干嘛。
朝代更迭这种事情那向来的道理就是,不行了就死,换一个好的上去。
就像对于前朝的事情,他也没有很惋惜,最根本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不行了,无能!所以才被覆灭的,现在新起的这个也不过如此,天子荒淫,百官**,反了也好。
边关与朝中断联明显是个大事,结果到现在也没有重新派兵来查,不是无能是什么,说不定认为是沦落敌手,干脆不要了。
“原本的几个将军呢,他们没做些什么吗?”
唐一回回答:“还真没有,现在活着的这几个我想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心忠心于纪将军了,不过有个例外。”
她摸着脑袋回想了一遍:“我怎么记得当时魏宥将军也是想要共谋的,结果被关起来了,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以前也没听说过两个人结仇啊。”
江北书心里犯嘀咕,难道是因为当时魏宥找他的事情?
可他也没说什么啊,也不会有把柄在魏宥手里。
这样想来,他过几天说的大事,应该就是要‘清理门户’准备造反了吧。
江北书沉思后问她:“魏宥将军被关在哪里你知道吗?”
唐一回打量的看着他,眼神试探:“你想做什么?就算知道也不会放你进去看的,刚才都说过了,这里,方圆五十米是你能活动的范围。”
她指了指当下的位置,神态刚毅的样子容不得商量。
开玩笑,江北书如果出了事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再不济也是严重失职,可不敢拿前途开玩笑啊,现在已经废了一只胳膊,想要通过立功的方式混个官职已经是没希望了,抱着上大腿就要好好听话做事才对。
所以就算她知道也不会说出来的。
江北书:“真的不说?”
唐一回嗑着瓜子扭头不看他,嘴巴被占用不肯开口。
“别害怕呀,大不了你升官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吹吹耳旁风的,包管用行不行?”
她依旧拒绝。
江北书暂时放弃从她这里攻破。
晚上纪褚没有回来,但是派人送了吃食,放在精致的食盒里,被特意交代了只能当面交到他手上,不能再经过第二个人的手。
江北书被他一系列紧张的行为逗笑,难不成还能把他毒死?也不想想他是干什么的。
送饭的侍从交代了说这是纪将军亲手做的,“怕您吃不惯军营里的食物,影响修养。”
他站在门口被迫听完了纪褚对他一系列的叮嘱才能离开,在进去之前掀开盖子偷偷往里面放了点东西。
唐一回盯着他不让出去,只能通过这种方法了,只要能瞒过在室内贴身看着的她,外面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至于关押魏宥的地点,这城里总共没几个地方,挨个找过去也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用晚膳的时候唐一回果然没有对此防备,毕竟谁会闲着没事往自己的食物里下毒啊。
江北书一直等到后半夜,药效发作后唐一回已经睡死过去,外面的人也都没了刚开始的精力,瞌睡的瞌睡,放松的放松。
他换了身黑衣,偷偷从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换了两个地点后终于到了关押魏宥的地方,就像纪褚说的,大部分人都被调走了,看管的人不多,他能轻而易举的溜进去。
牢狱寒冷无比,阴暗的见不到任何亮光,时间长了在里面来拿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楚。
地面上还有不知道从哪儿飘落进来的雪花,被人踩踏后融到泥土里显得格外脏。
魏宥被关押的地方只有一层薄薄的草席,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吃过饭的碗筷随意丢弃在地上,上面覆满了没见过的虫子。
魏宥看上去没受到什么刑法,身上虽然破败但没有外露的伤口,正在一个角落里端正坐着,看见他的时候略微惊讶了一下。
随后眼神凌厉的一瞥,对他说:“你身后跟了个尾巴。”
江北书惊的向后看去,矮墙后闪过一张熟悉的脸,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孩。
魏宥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被人抓住把柄,看来有人要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