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措一路疾驰,直到快到魔族地界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踌躇思索,举步艰难,他此去妖族,本就是为了修复与赤嫄的关系,希望她能同意他们的婚事。
如今,不仅婚事不成,甚至他们二人的关系还较之前恶化不少。
还记得临去之前,魔君便和他言明,若是与妖族婚事不成,那他也会成为魔君的弃子。
如今,事已至此,按照赤嫄的性子,就算他再低三下气地挽回也是徒劳,可若是就这样回去,届时魔君问起,他又该如何回话?
若真是被魔君放弃,成为了弃子,加上没了赤嫄的帮助,那他岂不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况且,之前他对魔后及少君做的那些事,一旦被人发觉,他便是连性命都难保。
不,不行,他现在不能回到魔族!
他不能再过回以前任人欺凌、食不果腹的日子,他要不断地往上爬,让之前欺辱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阿容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迟迟不动,担心地上前询问:“怎么了阿措?”
朝措侧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阿容,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此次婚事不成,我在魔君眼里,就会是一个失去价值的弃子,届时若是魔后一党对我们出手,怕是连性命都难以保住。”
阿容自幼便被他捡回来,他所有的不堪、屈辱她都见过,因而也更能理解他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紧紧握住朝措的手,目光坚定,“阿措,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一时之间,朝措感动不已,他回握住阿容的手,“阿容,多谢你。”
“那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青庄镇那边传来消息,太泽虽然被妖兽袭击,但还是有惊无险,甚至还因此收获了不少民心,我派去的人事后趁他不备,意图刺杀,没有成功。”朝措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青山上,缓缓思索着,“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阿容,让我们的人都撤回来,我的亲信不多,不能都折在青庄镇。现在当务之急,是设法拿到红楹花魂,先将我体内的清气引出来再说。”
阿容点头,“好,我现在去传信。”
“嗯,你关注着妖族那边,一旦他们出发前往灵族,我们便跟随其后,伺机而动。”
朝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半分犹豫,格外冷漠。
阿容闻言侧首看过来,却只看到朝措背对着她走向远处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有些冷,大概是山风阴寒的缘故吧。
阿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提步跟了上去。
——
三日后,妖族王城,武德司书房中,赤嫄正襟危坐,匆匆赶回的未名摘下帽纱,向赤嫄行礼过后,才将这一路的事情娓娓道来。
“殿下猜得没错,魔族四殿下果然在青庄镇留了人,属下赶去的时候,他们似乎正奉命往西而去,行至半路,突然出现了另一批人偷袭,他们未有防备,伤亡不小,甩掉追兵后,又调转了方向,属下听您的吩咐,一路暗中跟随,并未打草惊蛇,直到在魔族东南方向的边陲小镇中发现了魔族四殿下的身影。”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赤嫄,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锁灵盒,迈步上前,将其放在书桌上。
赤嫄接手武德司不过半月,全司上下都已被她尽数掌握,别看她年纪不大,手段却老练狠辣,个别司中不服气又爱挑事的刺头,被她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如今,武德司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皆以赤嫄之命是从。
未名早已被她的心机手腕折服,甘愿认她为主,俯首称臣。
赤嫄的目光落在上面,然后伸手拿过,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竟是几朵散落的绿色小花,她瞳孔一缩,猛然抬头,看向未名。
“这花你从何处得来?”
她质问道,之前在贺洲城,她便是被此物所伤,才导致体内灵气运行滞损,后来虽然痊愈,可那日偷袭之人她却一直没有查到。
如今,这种小花又出现了。
未名不知道赤嫄为何如此激动,只是看着那几朵散发着幽香,在太阳光下越发碧绿的小花,如实答道:“追兵袭击那群人时,一开始还占上风,后来,其中一人突然从手中掷出这几朵花,被花瓣划伤的那些追兵皆行动迟缓,灵力渐弱,这才给了那群人逃跑的机会。”
“后来属下趁他们都走远了,这才将其收拢起来。”未名抬头,试探性地询问:“殿下,这小花可是有什么不对?”
赤嫄先是上下打量了未名一眼,见他确实没有被此花所伤,这才解释道:“这是地灵藤,若是被它划到或者刺中,时间短则血脉滞留,行动迟缓,待其没入经脉之中,则会灵力运行受阻,修为尽毁。”
未名听后,微微张开了嘴,“这,这么厉害……”
赤嫄点头,“所以你们定要小心,注意别被它伤到,此物先放到我这里,你一路赶回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未名弯腰行礼,临走之前,目光又在那几朵小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快步出了书房。
真是花不可貌相啊,看上去挺好看的,没想到竟是朵夺命凶花。
他还是赶紧离远点吧。
——
夜色初降,明月高悬,缥缈阁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赤嫄将白日里未名拿回来的地灵藤交给织炎,织炎就着烛光,细细看了半天,道:“你猜得果然没错,这地灵藤进化了。”
在贺洲城的时候,地灵藤化形不过也就维持不过半夜,而且上面的纹路稀少模糊,如今这些小花,未名从东南边陲带回来到现在,早已过了一天一夜,上面的纹路也越发繁复清晰,还隐隐透出几分血色。
而且,听未名说,那些被花瓣伤了的人,立时便行动迟缓,灵力微滞。
由此,她猜测,这地灵藤,应当是进化了。
“未名说,这是朝措留在青庄镇的人使出来的。”赤嫄从织炎手中拿过锁灵盒,将其放好。
“你是怀疑,这地灵藤是朝措的?”织炎有些迟疑,“地灵藤出自神族,便是我,也只是在丹穴山见过,他一个魔族不受宠的皇子,从何处得来?”
赤嫄也不知道,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你说,朝措从妖族离开之后,为何没有回魔族,而是去了东南边陲的镇上?”
赤嫄想不明白,就算他们婚约不成,他担心无法像魔君交代不敢回魔族,但为何又偏偏是东南边陲的小镇?
那里紧邻丹穴山,距青宜洲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她前不久刚平了青宜洲的鬼炁,朝措紧跟着便躲在了不远处,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青宜洲?灵族……”
织炎看着倚坐在榻上,专注思考的赤嫄,桌上明亮的烛光在她脸上跳跃,投下或明或暗的影子,他心中一动,念头转过,“好了,夜已深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想也来得及,更何况,以朝措现在的能力,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赤嫄抚了抚眉间,长吁口气,织炎说得对,朝措不过是个小角色,她真正应该担心的,是魔君。
她从榻上起身,刚要开口送织炎出去,便听到外面忽然一阵喧哗,紧接着,梅姑便来敲门,声音急促:“殿下,王殿西侧的祠堂失火了。”
“什么?!”
赤嫄急忙起身开门,王殿西侧的内院中,供奉着王族数位先王,每一块牌位上都留有先王的一缕妖魂。
平日里若无妖主亲授令牌,常人是无法进去的。
更何况,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失火呢?
赤嫄和织炎对视一眼,两人便匆忙往西殿赶去。
二人到的时候,妖主和少主都已经到了,赤嫄扫了一眼,火势只起在了西殿外围,并没有烧到内院,如今火势已被控制,只余了零星火苗,妖主伸手一挥,一个水灵阵便压了下来,残余的火苗瞬间被熄灭了。
赤嫄带着织炎先和妖主见礼,唤了一声父君,这才看向兄长离顷,询问起事情的经过。
离顷也才赶来不久,对事情也不甚清楚,只听说是族内旁支的一个孩子练习御火术,不慎将火球落在了西殿,这才引发了这场意外。
“意外?”赤嫄不信,反问离顷:“哥哥也觉得这是意外吗?”
离顷摇摇头,没有言语。
等西殿收拾的差不多了,妖主这才遣散众人,进入内殿巡视了一圈。
出来后,离顷和赤嫄急忙迎了上来,“父君,可惊扰了先王?”
妖主摇头,看向二人,沉声道:“你们随我进来。”
离顷跟着妖主进入内殿,赤嫄刚要提步,忽然想起了跟着来的织炎,又回头看向了他。
织炎了然,朝着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管他。
赤嫄也只好点头,匆匆跟上妖主二人。
进入内殿后,赤嫄和离顷看着数百个青玉灵牌,这些灵牌中都留有先王的妖魂,残留着他们生前的灵力,而现如今原本散发着五颜六色荧光的灵牌黯然无色,只余了那么几个还勉强透出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灵光。
离顷和赤嫄脸上划过震惊 ,失了神般的呆愣在原地。
半晌,赤嫄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开口。
“父君,这是……”
更新啦宝子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