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安然回府的时候已经很晚。她略有些疲惫的睡着,唯有着樱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担心。
那台子的轰塌突如其来,谁也没有想到楚安然竟然会第一时间扑上去护住才第一次见面的王妃,更没有想到莫瑶的动作会比安然更快,只在眨眼间就用周身的内力抗住了从正上头落下的木石。
着樱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明她前一刻还沉浸在将钟雪瑶从她们的眼前驱逐出去的喜悦当中,后一刻楚安然竟然就会为了一个无关的人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她印象里,姑娘也不是一个良善道那种程度的。
“到了。”
门口的小厮为她掀起了帘子,这个时候,家里的大人大多准备睡了,楚安然也不打算多做打扰,便直接奔着玲珑居去了。
这一日下来,她也甚是疲累,所以没多说话,不过着樱总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一路仔细盯着。
“替我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洗澡。”楚安然淡淡吩咐。
着樱点头,直接去了后方。
楚安然一个人推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她需得自己点亮烛灯,哪知这一下子没有站稳,她一个趔趄,险些就扑到那桌子上面。
一双大手牢牢的扶住了她,正巧火星落下,点燃了她面前的烛火。幽暗的烛光映出那人如雪的面颊。
楚安然一怔,这几日来她一直找准了机会躲着他,每一次见他都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面颊也跟着泛红,她甚至都不能去想,却未曾想刚一回来,他就会里自己如此之近。
而这一次,她竟有些不想躲了。而这些时日下来,她也早已习惯了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随进随出。
“站不稳就先坐会儿。”
秦斯年淡淡的扶她坐下,仔仔细细的替她点燃了蜡烛,屋里重又恢复了光亮。
“钟雪瑶走了。”楚安然听他的话,缓缓的坐了下来,长舒了口气。
“我知道了。”
“她今天构陷我和师父,我不想再忍,所以今生我都不会让她再踏进楚宅了。”
“嗯。”秦斯年安静点头,“她走不走我不在意,安然,说说你的事吧。”
“我有什么可说的?”楚安然抬眼问道:“大晚上的,你在我的房里待着,不会就是想听故事的吧。”
“坐下,把腿抬起来。”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沉闷,听他如此,楚安然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
“怎么?动不了么?”秦斯年无奈摇了摇头,坐到了她的对面,“你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瞒着涵王妃和和嘉郡主也就罢了,还要瞒着着樱。现在竟然连我也相瞒?”
事实上秦斯年若是不说,楚安然也知道自己很难隐藏下去了,那个时候台子轰然而倒,虽说莫瑶在关键时候确确实实救了她们一命,但是一个不慎,台子飞来的碎小的铁片还是刺入了她的膝盖,她故好穿红色衣裙,这一次换下来的也是一身红色的衣服,所以她只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那铁片拔了出来,夜色渐浓,旁人也注意不到她膝盖之处尚有血迹。
这秦斯年还真的是开了天眼了。
楚安然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本来也没想瞒多长时间,正想着该怎么跟着樱说呢。”顿了一顿,安然有一次解释,“我是真的有我的难处,你是不知道我家里的人有多小题大做,虽然我们楚家的孩子都是散养长大,可若真是出了点小事,哪怕就是擦破了点皮,让家里人知道也要大半夜去请大夫的。光请大夫还不够的,最可怕的是,一旦让旁人知道自己出一点事后,只怕都是十天半月出不了门的。不可不想就这样被关着。”
“是么?”
“我说的是真的,并且这点事情我也不是处理不好,反正我的房间里也不缺药。”
“你是从小逃课的次数太多了吗?都不知道这样的伤口一时处理不好会有什么后果,你真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么?”
“我没有逃课。”楚安然委屈的鼓起了嘴,“说来我好歹是个伤员,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要损我。”
“损你也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本世子好歹现在名义上也是我的老师。”秦斯年稍稍抬眼,见她如今连将腿放在凳子上上药都已十分吃力,微微上前了一步,伸出了手。
“你干什么?”
“你中了烈情引在我怀里投怀送抱的事情都做过了,如今竟然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得么?”
秦斯年十分不客气的伸手助她将腿伸直,仔细的看了一看,微微蹙眉。
“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不要。”楚安然匆忙摇头,刚刚在涵王府的时候她已经试验过了,疼疼不死她,但是那吓人的伤口的模样却可以足足晕死她。
“就你这样,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处理。”秦斯年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扭头,“莫瑶,拿剪刀来。”
莫瑶很快就递来了一把剪刀。
“先吃一粒这个,含在嘴里。”
秦斯年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药瓶,递到了安然手里,安然乖乖接过,想也没想就服下了一粒,尚未等她询问这里药的作用,很快的,刚刚还疼的要死的膝盖竟然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这莫不是用来麻醉的么?这药效莫不是也太快了些。
正寻思着,右膝之处一片冰凉,他以几乎肉眼瞧不见的速度顷刻便剪开了她的裤袜,在她的伤口上面撒上了药。
这一切都是楚安然想象出来的,毕竟她可不敢去看那样鲜血淋漓的场面,眼下她的伤处非但失去了痛觉还甚是舒服,她便悠闲的仰头望着房梁。
秦斯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悠闲的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的女子,虽然并非十分妖娆妩媚,却独有一种自在随心的美。
她的世界,没有硝烟,没有争斗,如果真的生在一个如同这华国看上去这般平和的时代里面,他宁可舍下心头这道最美好的光,也绝不忍心去打扰她的宁静。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看她,表情略有些不自在,随后轻笑了一声,低下了头来,目光重又落在她的膝上,细细的替她缠上了一圈圈伤处,轻轻按压她周围的穴道,这样伤口便能愈合的快些。
“明天之前,你都别想再下水洗澡了,待会而着樱打了水来,就让她自己泡吧。”秦斯年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宁静。
“你不希望你家里人知道,我倒可以帮你,联通着樱也一起瞒住,但是这些时日,你必须得听我的,今后我每日也都会莱尼这里一次,你乖乖的按我说的去做便好。”
“秦世子真是好大的官威,我又哪里能拦得住你呢?”
楚安然缓缓的直起了身来,轻轻将腿放下,果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舒服,秦斯年不愧是秦斯年。
“不过今日钟雪瑶走了,估摸着那和嘉郡主也不会再缠着你当师父了。敢问秦世子今后又有什么打算?”
“我在你们楚宅,名义上本就是来做你的老师。”秦斯年十分不在意的解释,“和嘉郡主的心性我了解,本也不是个认真求学的,她什么时候走全取决于钟雪瑶。而钟姑娘,我对于她倒是有一些纠结,有的时候既希望她留在这楚宅,又希望她尽快消失。”
“此话怎讲?”
“真想知道?”秦斯年挑眉。
“莫卖关子。”
“我不希望她出现,和我平日里待在梅园不见人一样,是因为看到她那样的人,我并不欢喜。”思量了片刻,秦斯年坐的更加贴近了她些,“至于我为何又希望她留下,安然,你难道没有发现,她留在楚宅的这段时间里,你其实没少吃我们的飞醋么?”
吃……吃醋?
楚安然整个人瞬间冻成了冰块,好冷,还有些热。
莫瑶默默的在一旁,有一句无一句的听着,虽然像主上的这种对话她都不可经过大脑,可是听到此处还是禁不住无语一笑。
关于主上为何会留钟雪瑶那样的白莲留在自己跟前的原因,兄长都跟她解释过了,分明是他用来在这段时间里牵制钟其山的。
那个时候的主上估计还没有想到,他们钟家人的感情看着深厚,实则也不过是纸糊而已。哥哥对妹妹倒还是有几分惦记,可钟雪瑶为了自己的私利,可是完完全全背祖忘宗的。
“秦斯年,你觉得我是一个会吃醋的人么?”楚安然十分无语的冷笑,“打死都不可能的。”
“那让我猜猜你那么讨厌她,当初为何要一度容忍钟雪瑶呢?”
“我是想……”
“难道不是为了跟本世子退亲,愚笨的以为我和她之间或许会有可能,对我们二人的退亲大事大有助益,才将她留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么?”
现在想想,虽然指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却恍若隔世。
她当初……竟然是这么想的么?
“钟雪瑶对你来说倒是一个很争气的,千方百计的接近我,在我面前花枝招展,意图引起我的怜爱,而本世子呢,却是也挺喜欢逢场作戏,有的时候为了观测察的反应也没少配合她的出演。”
秦斯年将这一段话说的大言不惭,殊不知此时的楚安然一惊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钟雪瑶照理说也应该算是你计划里的功臣,你不该讨厌她,可是这一个月来你想让她消失的心思却愈演愈烈,直到今日,腿上的伤也掩盖不了你将她彻底赶走的好心情,难道不是因为害怕她若是再呆在我的身边,我会真如了你当初的意,去跟陛下和太后,请旨退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