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没怎么睡的人原以为回到家里,吃顿好饭,泡一个澡,就可以好好的睡到天昏地暗,可是谁知道这一个晚上,楚安然竟又是那样呆呆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就连睡梦里面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她甚至还梦到了他亲自为自己披上了嫁衣,大婚之夜,同自己一夜**。
她究竟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一直在想办法退婚吗?老天帮她,在她面前送了一个钟雪瑶,可是二哥却说,她从一早开始就在吃着钟雪瑶那丫头的醋。
吃醋?楚安然苦笑。她怎么可能吃醋?她从来都不会吃醋!
“姑娘,你今日不好好休息,怎么非要出去呢?”
“太长时间没出去了,我要去看看小外甥女。”楚安然回过神来,面色却依旧通红。
“就算出去看四姑娘,也不用再点什么眉间花了吧。”着樱俯下身来问道:“不过姑娘这画的又是什么?您怎么不像头几天时候画梅花了?梅花好看。”
梅……楚安然突然顿住了笔。面色一僵。
“我什么时候画过梅花?”
“姑娘都忘了?自从思若出嫁之前给姑娘你送来了签,第二日早上,你头上画的就是梅花。红艳艳的一大朵,甚是好看。”
思若送来的签?
玉……
玉碎海棠落,梦醒苦寒香。
所以她第二日就下意识的在自己的额间点了梅花?
“姑娘还是画梅花吧。我想秦世子他也是喜欢的。姑娘可记得思若回来的第二日早晨,秦世子来找您的时候,整个人都看直了眼。”
楚安然猛的一下摔下了笔。
“不画了。”安然咬牙。
“姑娘为何不画?”
“不过是去看小团子而已,画什么画?”
说罢,楚安然“腾”的一下便站起了身来,转身便走,在陪母亲和小外甥女儿玩儿的时候的心不在焉,任一个人都看出来了,整整一个上午,她都木讷的如同机器人一般,面前的人来来回回,可是偏就逃不过那一道紫色的幻影。
母亲还以为她是生病了,这也却是像一种病。这病好像自她入狱那天便有,非什么药能治好的。
再回玲珑居,已经过了中午,楚安然躺在床上懒懒的睡过一觉之后,天也快要黑了。
外头的夕阳很美,很美。晚霞是一种奇异的紫色。
她幽幽的披起外袍走了出去,肚子很饿,她再不想吃那些寡淡的清粥小菜。索性偷偷溜到了伙房,瞧着锅里还有一份刚刚做好的没有人盛的糖醋小排,便小心翼翼的装进了食盒里面,悄悄拎走。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东厢,那是玲珑居里除了她住的那里之外最好的地方,当初被秦斯年那个不要脸皮的家伙骗去之后,她还一次都没有主动去过。
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睁开眼睛之后第一眼看到的确实是师父,可是那日装睡只是外头发生的每一桩事她都知道,自己是怎么安心的出来还到现在都没人再来找她麻烦,却是多亏了他的。
自己是否讨厌当日的那纸婚约暂且不提。这多日来的种种事情,她的确还欠他一句“谢谢”。
听着樱说他自昨日回来之后便一直再睡,未曾出来,那他可曾吃过饭食?
这家伙一向来无影又去无踪的,也不知道这会子到底还在不在。
没有人看到他走,那他就应该是在的吧。
楚安然紧紧的捏住了食盒,轻轻的扣响了门。
心跳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楚安然咬牙,短时间内,她并未听到里头的声响。
该不会还在睡吧?这都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了!
楚安然再次叩门,甚至将右耳贴到了门上去听,好像是有一些细微的动静,但并不大。
“秦斯年,你可在里面?”
楚安然的心跳再次加快,轻声问道。
虽然他那样的人要是能出什么事倒像是天大的笑话,可是她还是不由得焦急了些,总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秦斯年,你再不应我,我可自己进去了啊!”
看来是真的无人答应,她深呼了口气,伸手便推开了门,随后一股极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安然顿时惊呆在了原地。
这什么味道?
她的双眸顿时一亮,刹那间忘了推门进来的目的。
秦斯年懒懒的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闲书,那躺姿倒甚是悠闲。
真的美呀,楚安然一边控制着体内的馋虫,一边呆呆的望着他。这是怎样的一副绝世容颜,怎么偏偏这世上怎样的好都长在他身上了?
“来了?”
秦斯年淡淡扭头,笑着看她。
“我在门口敲门喊你,你都不理,索性我就进来了,反正这里也是我家。”楚安然扭扭身子坐了下来,正对着面前的那盘红烧猪蹄。
“莫臣,你帮我也拿双筷子。这几日我家的厨娘可是将我亏待个够呛。”
莫臣点头,转身离去。
“我刚刚也是才睡醒来,没有听见,并非是有意不想理你。”
“你刚睡醒?”楚安然皱眉,注视着他却比前几日还要苍白几分的面容,以及他看上去十分疲惫的神情,“我在牢房里瞪了五天的眼都没有你这么困,怎么偏你这么能睡,你没事儿吧,用不用我叫我师父过来替你瞧瞧?”
“哦?你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秦斯年缓缓的从她手里接过了食盒,放到了桌上,“糖醋小排?拿给我的?”
看来这下是没的说了,楚安然无奈的摇头,坐下身来。
“我本来也是实在好些天里没吃这些好吃的了,家里命令半个月之内都不再给我开荤性。可我这才一日就馋的不行。索性借着叫伙房给你准备吃食的名义偷偷拿了一份出来,碰巧给我自己也解解馋。”
“那他们为什么要半个月内都不给你荤腥呢?”秦斯年缓缓坐到了她对面,笑问。
“不过是因为我在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犯过一场胃病罢了。我家里人小题大做,不想我师父却也是小题大做,但凡我有几日不吃东西,他们就不许我几日内去碰那些香喷喷的东西,一碗一碗小米粥的往我面前去端,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啊。”
安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在他的面前去说这些。
“他们这么担心,或许是你的体质真的不适合,并没有什么过分。”
“啊?”楚安然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在我这里,你到时可以想吃就吃,到时候我再给您配一碗解腻的汤膳,你便不会不舒服。”
正巧这时候莫臣也为他上来的碗筷。楚安然就好像一只饿了好几日的宠物一般佳起一块便往嘴里塞去。
秦斯年不吃,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时不时的喝一口桌上的茶。
四目相对,她正吃的开心的时候,碰上了他一双平静的似笑非笑的眸。
那一刻就好像是一眼万年,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他的双眸则更显的幽深,她身上发烫,好像燃气了熊熊的火。
“你……怎么不吃了?”
“我……我吃饱了。”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不自在。明明同他刚来那天吃的是同一盘红烧猪蹄,可是这一次她却觉得自己异常的狼狈。
“秦斯年,我……我其实是想……”
“你不是平时挺能吵架的么?怎么这一次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秦斯年嘲笑道。
“我其实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哦?谢我什么?”
“自然是谢你那天在巡护府里帮我说话,还有你临走之前,将莫瑶留在了我的身边。要不然我的这条小命,可能就持续不到今天了。”
秦斯年淡淡的垂下了眼帘,轻笑,“所以你想如何报答?”
“报……报答?”楚安然愣住,“你希望我怎么报答?”她抬起头来,想了又想,“既然你帮了我这一次,是生生救了我性命的同时又让我的家人幸免于宰,所以我决定从今以后不再跟你对着干了,和平相处,你觉得如何?”
“这难道就是你的报答?”
“你还要怎样?”楚安然的心跳一阵加快。
“若是本世子没记错的话,这应该不是我第一次救你了吧。”
的……的确不是第一次了,可是……
“你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你想怎样?”楚安然咬牙,心知虽然她早就已经好好的到过了谢,可是在这个脸皮厚的人面前,道谢好像并不是一个有用的手段。
“一件事。”
“什么一件事?”
“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情不一定是什么,也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发生,只是但凡我说了,要你去做,你就一定得做到。”
一件事?又是一件事?一个全华国都没人敢去得罪,无所不能的世子竟然会总想着让她办事,他怕不是疯了不成。
他……他该不会是想拿退亲的事情说事吧?
“算了,反正曾经已经积了一件,再多一个也没所谓。”
虽然她现在的新年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动摇,可是他若真的再这个时候拿退亲说事,那她岂不是太被动了。
“你袖子里面揣着的是什么?”
秦斯年好像是默认她答应了,低下头来,淡淡问道。
楚安然迅速将手伸到了袖里,拿出了一摞厚厚的纸,“这是你进宫之前托我抄的《静心七绝》,是那基本书中的一本。你让我一本抄上三遍,可是我当时怀里就只揣了这一本。所以,这里是十遍,你看看可不可以将其他的那些都顶了。”
秦斯年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震惊,淡淡翻阅。
真不知道这孩子她究竟是怎样想的,牢狱那样脏的地方,周围都是尸体与酷刑,她竟然能抄的进去。
秦斯年淡淡摇头。
“怎么了?不可以啊。”
“这样很好。”秦斯年轻轻勾起了嘴角,将其放到了身侧一个小小的纸箱子里,仔细封好。
门外的侍女轻飘飘的叩门,说事钟雪瑶姑娘求见世子,楚安然的面上顿时一惊,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拿起了桌上的筷子。